无法计数的炮弹总有一些准确落入战壕;猛烈的爆炸中;那些炸点周围的官兵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撕成粉碎;有的官兵更是直接被榴弹命中;被炸成血雨肉末向四面八方飞去。
交通壕周边到处散落着枪炮零件;四散的血肉碎块;被烤焦的尸体。
樊道全躲在一个布满血肉的弹坑里;这里处于预备阵地与后方之间;虽然有交通壕连接;但却没有修筑防炮洞;士兵们死伤惨重。
好在日军大口径的炮弹实在太贵;炮管的损耗也高得吓人;炮击持续了两分钟就宣告结束
炮声总算过去;樊道全如鲤鱼打挺一般从地上跳起来;回头一看周围灰头灰脸的官兵;地上躺着许多缺胳膊少腿的战士;樊道全心如刀绞;但他只能强忍悲愤;大声吼道:“快;能动地都给老子起来”
听到团长的叫唤;官兵们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许多重伤的士兵也努力想支撑起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
樊道全一接到旅参谋长吕大中的命令;立即召集团直属部队和一营、二营官兵;朝着韩铁城驻守的防线增援;却没有想到日军会又来一次火力覆盖。
经过这轮炮火洗礼;当头的一营已经少了三分之一;二营虽然好些;但也起码折损了百分子二十;站起来的将士中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迸射而出。
樊道全咬了咬牙;大吼一声:“乔炎;你孙子死到哪儿去了;还不快整队前进”
四下里无人回答;樊道全急了;连忙下令寻找一营长。
一个在交通壕上方搜索的士兵;忽然扑到两三米外的一个草丛中;抱起一条被炸断的残腿哭了起来。
樊道全心中一紧;爬上战壕;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一眼看到断腿脚上穿着的崭新布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涌出眼框。
上战场之前;一营长乔炎拉着樊道全;将背包里用白布包着的崭新布鞋拿出来;献宝似地夸耀布鞋的手工——布鞋是乔营长的未婚妻亲手做的。乔营长拍着胸脯;对樊道全说他上战场时要穿未婚妻做的新鞋;多多打鬼子。
言犹在耳;已是人鬼殊途。虽然心中若刀绞般疼痛;但此时置身战场;由不得他顾念儿女私情。樊道全一把将泪水擦于;恢复铮铮铁骨的硬汉形象;转过身朝着后面大声喊道:“建飞?陈建飞——”
队伍后面窜出一人;上气不接下气;正是团参谋陈建飞;他脸上也是一片哀色:“团座;你找我?”
樊道全一指那些个带伤的官兵;对陈建飞吩咐:“我带部队增援;你带一个排;把伤员们看好;等担架队上来就帮忙抬下去;若是少一个;老子一定跟你要人”
“是”
陈建飞重重地点点头。
见事情交待完;樊道全再也不敢耽搁;冲着周围的士兵一挥手;大声道:“弟兄们;跟我上”
在樊道全带领下;官兵们纷纷跑动起来;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动作慢腾腾的;想加油赶上大部队;却被陈建飞带人拦了下来。
好些个伤势较轻的官兵也想加入前进的队列;可是在陈建飞强令下;只好留下来;跟着陈建飞寻找尚能救活的重伤员。
冲在队伍最前头的樊道全跑得很快;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军情紧急;刚刚这一轮炮火覆盖让二团损失不小;那么身处于一线的一团损失肯定更大。日军正在进攻;前线军情如火;危急万分。
樊道全素来与韩铁城交好;他完全可以想象韩铁城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焦虑。
第335章 反冲锋
“呜呜——”
密密麻麻的机群;飞抵阵地上方;涂着刺眼膏药旗的轰炸机;一架接着一架发出尖利的嚣叫声;从高空俯冲而下;一条条硕大的航弹带着死神的气息;向着地面中队的防线狠狠砸落下来。
阵地上腾起一朵又一朵尘烟;滚烫的弹片在翻滚的热浪中恣意飞舞;无情地绞杀着一切暴露在外的目标。
新二师直属炮兵团三个营;每一个营都下辖一个高射炮连;装备有十二门厄利空毫米高射炮;现在炮一营高射炮连便布置在一团二线阵地上。
十二门高射炮及二十多挺轻重机枪;组成强大的对空火力;一架日军舰载战机在绵密的防空火力网中来回穿行;试图躲避身边不断炸开的炸弹;可是它没有成功;数发穿甲燃烧弹命中这架九六舰攻;日军战机燃起熊熊大火;屁股后面拖起一串长长的黑色烟带。
面对击落日军战机的诱惑;地面防空火力突然稠密许多;一连串火舌紧跟在拖着滚滚黑烟企图逃向东南方天空的日军战机后面袭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日军九六舰攻在空中爆裂为一团火球;纷纷飞扬的残骸从火光中激射而出;向地面纷纷扬扬撒落下来。
可惜的是;日军的战机实在太多了;此次为了配合进攻;日军共动用了四十多架战机;地面防空火力破绽很大;虽然此后又击落三架日机;但也招来日军机群更加疯狂的报复;防空阵地被铺天盖地砸下来的航空炸弹覆盖;火海湮没了那些正在对空射击的勇士。
一门来不及转移的毫米厄利空高射炮;被炸得粉身碎骨;细长的炮管飞上天空;两个轮子从炮架上飞了出去;炮位上的几名炮手顿时粉身碎骨;周围装填和运输的官兵也跟着被炸飞;旋即被锋利的弹片撕得粉碎。
随着防空阵地上的高射炮或散架;又或者转移隐蔽;失去威胁的日军九六舰爆开始肆无忌惮对地面阵地进行轰炸;一团阵地再次被翻腾的烈焰包围。
由始至终;新二师的炮群都不敢露面——日本人的空中优势太大了;这个时候只要稍微失去理智;不管投入再多大炮都会被小鬼子的战机炸成零件;变成一堆堆废钢烂铁。
随着日军机群结束轰炸远去;日军地面部队在四辆坦克、六辆装甲车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向前面河道仅有四、五十米宽的上海塘冲去。
上海塘是平湖东湖湖区至朱泾镇胥浦塘一段河流的称谓;全长约三十多公里;通过它将海盐、平湖、乍浦、金山、朱泾等城镇连接起来;后世通行一两百吨的拖船绝对没有问题。但现在是民国乱世;由于年久失修;乍浦塘泥沙堆砌;一到冬天随着水位下降;许多河段就变成一片浅滩;完全可以涉水而过。
日军选择的突破阵地;就是这样一段浅滩。
日军很快冲到堤岸边;日军九五式轻型坦克无法渡河;便停在河坎上充当临时炮台;大批日军越过坦克和装甲车;冲进水位仅到小腿腿肚的河里;奋力向对岸冲去。另外一部分日军属于工兵;他们抬着从附近村庄拆卸的门板;准备架设浮桥。
“开火”
一连连长郑奎中尉早已经在日军炮火停息时率部从防炮洞里钻出来;进入射击阵地。当日军接近阵地前沿五十米后;郑连长大吼一声;手中的捷克轻机枪喷吐出炙热的火焰;随即一连其余十二挺捷克轻机枪也欢快地鸣唱起来。
一道道火鞭向队形散乱的日军狠狠卷去;努力从淤泥中跋涉前进的众多鬼子兵成为了活靶子;只见鬼子的锋线鲜血飞溅;大批日军士兵惨叫着栽倒在河水里。
随着二十多支汤姆逊冲锋枪、七八十支毛瑟nl4式步枪响起清脆的射击声;河里又多了几十具抽搐的尸体;鲜血顿时把河面给染红了。
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前面的阵地会在经历舰炮已经轰炸机连续的打击后竟然还有守军存在;鬼子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二三十秒的火力覆盖;就有两三百个鬼子兵倒在冰冷的河水里。
对面河岸上反应迅速的鬼子前线指挥官是一名少佐;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就闪到坦克后面;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中队的火力网中跳着死亡之舞。
“杀给给——”
恼羞成怒的鬼子少佐挥舞指挥刀;在他那无比难听的嚎叫中;蹲在河里和趴到河坎上的鬼子;立即用手里的三八枪和歪把子机枪;就地组织反击;与此同时;后面的机枪中队和掷弹筒也开始展开。
在一百米的距离上;鬼子兵枪法好的优点展现无遗;一个个稍微多露出点头进行射击的一连官兵;无一例外地中弹倒下。
郑连长见了又气又急;一把按下身边抬着头胡乱射击的通讯员:“你狗日的不要命了?”说罢;丢下打空弹匣的捷克式轻机枪;手一伸从警卫员手里夺过毛瑟nl4式步枪;一拉枪栓;略一瞄准就把一挺正将弹雨疯狂泼向阵地的鬼子机枪手给打得扑倒在枪把上。
“你小子发什么愣啊?还不快帮我上子弹”埋下头躲避鬼子机枪弹雨的报复;郑连长向正在发呆的通讯员大吼一声。
随后;郑连长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将准星牢牢套住一个鬼子的神射手;一片“嗖嗖”呼啸着从头皮上掠过的子弹;没有让心智坚韧的郑奎眼睛眨一下;他用食指轻轻扣动扳机;脱膛而出的子弹几乎是瞬间便掠过数十米的距离;直接命中目标。
战场上钢盔的主要作用是防炮弹破片;也可防远距离枪弹;但是在一百米距离上;子弹即使打不穿头盔;巨大的冲力力也能把人的颈椎给折断。因此;那个戴着钢盔正在疯狂射击的鬼子机枪手只听到头顶一声巨响;随即传来的巨烈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惊恐而凄厉的惨叫;随后头一低就趴到打得滚烫的歪把子机枪的枪把上;他头顶钢盔正前方弹孔处;红白相间的混和物如同泉水一般激射而出。
鬼子副射手吓得发出一声惨叫;缩着头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体尚在抽搐的主射手;抓起黏黏糊糊的枪把继续疯狂扫射。
与此同时;堤岸上日军的九五式轻坦克开始转动炮塔;准备定点一一清除对岸的机枪火力。
说时迟那时快;几枚火箭弹分别从几个碉堡的射击孔中激射而出;带着焰尾在低空中飞过;正好命中鬼子“豆战车”的车体;一声声爆炸轰然响起;火箭弹的射流洞穿了鬼子轻型坦克;里面的乘员瞬间被爆裂开的破片杀死。
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四辆鬼子坦克已经变成燃烧的火棺材;其余的装甲车见势不妙;纷纷后退到三百米的地方;充当机枪火力点。
坦克的连续爆炸让刚刚来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