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设计的那款绿色细帆布背心实在太难做了,大大小小要缝九个口袋之多,而且大小都不相同,有些口袋还要求镶上进口帆布带和铜扣,怎么看怎么别扭,就不能换一种式样吗?”
“不能换!”
吴铭一脸认真地回答:“这种作战背心式样是我反反复复修改之后才最终定下来的,每个口袋都有独特的功用,改了就不是作战背心了。不过现在做不出来没关系,慢慢来,我也不急着用,但是新式军帽和训练服必须尽快做一千套,我琢磨着通过这次演练,向外界公开展示我们设计生产的军服,取得合法的服装使用和生产资格晚上教导队就会进驻大营,你带几个人去给官兵们量身,明天开始全力生产,四天后我就要用。”
方稚淳考虑片刻:“四天做一千套?时间太紧了,我们总不能扔下赚钱的生意不管吧?能不能先做一半?反正教导队也就五百零三人,但有十多个人伤病在身
肯定无法参加演练,我们先做五百套吧,其他的暂且缓上几天,好吗?”
“也好,听你的,不过得多加一百套,我们守备营留在军械所的七十多个官兵可不能忘了,他们也是那天展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吴铭难得地采纳方稚淳的意见,乐得方稚淳粉脸通红,媚眼如丝。
“哟!看把我们小妹高兴得,我说小弟,快把小妹娶回去吧,省得她每天进来都要愁眉苦脸地望着大营里面。”
方大嫂和钟大嫂进来就开吴铭的玩笑,弄得方稚淳更不好意思。
吴铭很快就把话题转到自己定制的训练服上,方大嫂和钟大嫂也不耽搁,带吴铭前往里面的一个生产车间。
吴铭边走边左右打量,发现占地三十亩的被服厂似乎有点儿浪费了,心里琢磨是否隔出一半,再建几栋库房用以储备布料、被服和军粮等物资。
宽敞明亮的一车间已经忙碌起来,四十台缝纫机和五台锁边机完全按照吴铭当初的布置分成三组,采用了简单的流水作业方式,裁缝组六人只管按照生产清单剪裁,其他各组做衣袋的专门做衣袋,做衣领的专做衣领,通过两名质量检查员合格送往下一道生产工序,做成后再经两名质量检查员检验,最后送到熨烫包装组,一切都整然有序地进行,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远在其他小作坊之上,而且生产成本得到大幅度降低。
来到样品展示台,吴铭欣喜地看到三顶平放在最高处的新式军帽,外形仿自德军山地部队筒形软帽的松绿色新式军帽,完全符合吴铭的要求,稍稍加大的帽舌也端正挺括,别有新意。
吴铭拿过军帽细细端详,里里外外看上几遍,再摸摸从杭州买回来钉上的铝制烤漆青天白日徽,不由得大声称赞:“好手艺!做工非常精致!估计再也没有人做得比这个更好了。”
几个女人得到夸奖开心不已,方大嫂很快又担忧地问道:
“小弟,听说这种军帽只有中央军教导队才开始用,我问过你大哥,他说虽然地方部队能自行决定自己的服装,但这么多年来,保安部队的军装都是由省府统一订购并下发的,你要是用了这款式,会不会犯忌?”
“不会,哪怕有人唧唧歪歪我也不搭理他,也不看看装备了十几年的大盖帽多么不方便,我们教导队训练你也见过了,什么时候看到我的兵戴大盖帽训练的?”
吴铭毫不在意,他知道不出一年时间,中央军的大盖帽将会全部换成这种更方便、更实用的新式军帽,接下来各省地方部队也会陆续更换,自己只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
至于省府那群贪得无厌的官僚可能发出的责难,吴铭根本就不在乎,这次老蒋下野,省府很多官员都跳出来,包括现任保安处长也跟着那群老家伙为孙科和汪精卫摇旗呐喊,等老蒋再次复出,恐怕这帮墙头草就要遭到清洗了。
方大嫂提起衣架,指着上面的新式训练服问道:“这种军装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第一次生产,缝制工序比你们身上这套军装简单很多,仅是将四个中山装式样的口袋换成两个明袋,做一套就能省去四分之一的工时,但是我也是担心别人说你啊!”
吴铭懒得再解释,接过军装看了看,扔给侍立身旁的吕魁元:“到隔壁去换上,然后过来让我们看看。”
“是!”
吕魁元早就听吴铭说起这种新式训练服的方便实用,也看过吴铭画出的效果图,当下欢欢喜喜地接过衣服跑出去,五分钟不到便跑了回来,竟然还是一丝不苟地全身披挂。
“真不错!看起来很精神啊!”
“就是,颜色也好看,比黄不拉几的军装好看多了。”
“是啊,我一见当兵的身上皱巴巴的四个口袋就烦,这套新军装比原来的强多了!”
“你们看,穿在吕长官身上多精神啊!”
“恐怕你是觉得吕长官比衣服更精神吧?”
“哈哈嘻嘻”
车间里全都是女人们的笑声,弄得吕魁元浑身不自在。
吴铭一点儿也不受影响,查看一遍吕魁元的穿着效果,开始提出改进意见:“嫂子、稚淳,你们看,肩膀这部位是最容易磨损的地方,所以必须得加厚,用比较密集的缝制方式弄结实了才行,还有手肘、屁股后面和膝盖这三个部位,都要加厚,裤子后面两个口袋取消吧,把两个明袋移到大腿外侧喏,就这地方。”
随着吴铭一一指点,方大嫂和方稚淳细细看完,便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要求,当即答应下来,并决定等部队回来就去量身,定出加大、大、中、小四个规格尺寸剪裁生产。
第68章初见成效(下)
离开被服厂,吴铭放心不下,又领着吕魁元走出军营,前往东面三百米外的五金厂,他要亲眼看看自己定制的三种器材的生产情况。
如今的五金厂已经不是之前的钟氏作坊能比拟的了。
在吴铭的大力扶持下,更名为“衢州金属制品厂”的全新企业增加了十八台套先进的加工设备,吞并了相邻两家铁钉厂和拉丝厂并更新设备,不算地皮和工厂基建投入,仅是设备投入就已经超过十五万元。毛良坞商会、钟长庆和保安司令部各占四成、四成和二成股份,一举打破了衢州没有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工厂企业的尴尬历史,被鲁忠修领导的衢州行署当成一面发展旗帜广为宣传。
接到急报的钟长卿早早等候在工厂门口,身边还站着两位年逾五旬有些心不在焉的汉子,吴铭看到钟长庆三人都是满身油污,没等钟长庆介绍,就连忙向他身边没有笑容的老汉伸出手:“二位恐怕就是钟大哥日夜念叨的包师傅和梁师傅吧?”
满脸皱纹胡子拉渣的包耀元很惊讶,抬起手犹豫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握手,谁知吴铭哈哈一笑,一把抓住他的手:
“包师傅的大名晚辈听说很久了,我浙军中只要超过三十岁的老兵,没人不知道包师傅改进工艺成功仿制日制步枪和哈奇开斯机关炮的功绩,全国同行没人不知道当初杭州浙军军械所的威名。”
包耀元是个实在人,原本还不愿见吴铭,此刻听了吴铭诚恳的话语,禁不住心中一暖,握紧吴铭的手摇一摇:“过去的一点儿虚名,当不得吴长官如此谬赞啊!”
吴铭正色道:“怎么就当不得?说您老是我浙江军事工业的先驱者也不为过!可惜了,可惜了,我浙军的老军械所得不到应有的重视,致使大量的老师傅、老技工为生活所逼四处流散,到现在上面仍然没人重整一下被废弃的老军械所当年孙大帅的近百万投入打了水漂不说,更让人心疼的是,当初包师傅率领的百余名宝贵人才流失了,这不但是我浙江军队的损失,也更是整个国家民族的损失啊!”
包耀元顿时热泪盈眶,边上名叫梁宝歧的老技师也是老泪横流,他们比谁都更痛心,老军械所不但寄托着他们半辈子的心血和自豪,也承载着他们无比的希冀和伤痛,在他们眼里,老军械所就如同他们的孩子一样珍贵。
钟长卿唏嘘不已,没想到初次见面,吴铭就能打动这两个性格执拗、傲到骨子里的老技师,当下不及多想,连忙请大家入内安坐,端上茶慢慢说。
半杯茶喝完,吴铭从两位老师傅嘴里了解到很多东西,知道浙军老军械所并非败于技术和产品销路,而是败于打跑孙传芳后前来接管的国民党官员,正是这些官员的贪婪与无知,将一个名气和技术都不次于金陵兵工厂的军工企业搞得乌烟瘴气,最后一步步沦落到破产停办的绝望境地,一任接一任的贪腐官员捂着发胀的腰包拍拍屁股走人了,却没有一个官员受到应有的处罚。
两个老师傅在吴铭身上看到了真诚和尊重,看到了吴铭对人才的重视和友善态度,同时也看到了吴铭的远大胸怀,所以说到最后,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直到钟长卿亲自去把两名洋人技师请过来,拿来了刚刚定型的工兵铲、多功能匕首和尚未最后定型的试产钢盔,两位老师傅才停止痛苦的追忆,请吴铭对他俩改良的工兵铲和刀子发表意见。
吴铭立刻请两位老师傅坐下,热情地与两名随设备前来负责调试和基本培训的洋技师打招呼,询问他们生活是否习惯,是否需要帮助?最后礼貌地请大家坐下喝茶。
吴铭接过工兵铲看了很久,虚心采纳两位老师傅提出的“取消繁琐的折叠功能与精密紧固套件”的建议,如此一来,这种用普通钢板压制再用合金钢包边打造的工兵铲,就能大大降低生产成本,更利于大规模量产。
梁宝歧师傅主动捡起一把匕首样品提出意见:“吴长官设计的这把刀很趁手,全部用德国进口的高碳合金钢打造也不难,我们试过,完全可以切断普通铁丝,能轻松割开子弹壳,难的是刀背这排锯齿,我们现在的工具都无法给锯齿开锋,使用磨石又太慢,想用热加工法解决,又怕影响刀具的硬度,要是上机床的话,还得有专门的配套夹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