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陈二人方在暗幸,忽听身后查洪怒喝道:“此事我早说过,不懂得圆什面子!
和你娘说,他如念我是老朋友,不要管这闲账!”二人闻声惊顾,正是苗秀,诺诺连声,飞步回头往大门内奔去。黑、江二人头也未回,仍自前行,跟着走向出村峡谷。行快一半,黑、江二人在前,忽听身后一阵劈风之声向头上飞过,相隔却颇高远,疑心身后查洪和人动手。方欲回看,跟着便听叮叮之声打向前侧山石上面,随又听查洪在后怒喝,掌声呼呼,近侧山崖石地之间叮当连响,知有敌人隐伏崖上,用弩等暗器冷箭伤人,不由大怒。抬头一看,右侧悬崖上已现出一个身着黑衣身材瘦小的敌人,双手暗器,朝着钱、陈二人一路乱打。查洪也不伸手去接,径用劈空掌法斜挡上去。掌声到处,所有暗器全都打歪,凌空自往斜刺里坠落,撞在崖石地上,石火星飞,叮当连响。查洪已是怒极,大骂:“无耻鼠辈!有本领的下来与我见个高下!”对方暗器甚多,有好几样中间还杂着一些石块,一任查洪喝骂,只将暗器乱发,不作一声,所立之处危崖如削,离地二三十丈,居高临下,又是双手连发。查洪其势不能舍众上去,在自暴跳,满头须发倒立如猖,兀自奈何那人不得,正令陈、钱二人挨近身侧,准备仍用劈空掌凭空遥御,防护着冲将过去。
黑、江二人见状大怒,因见那人立处,地居全谷最窄之处,崖顶似甚平坦,隐现由心,又以沿崖追逐,随心下击,下面的人却不能用暗器打他,极具优胜。互相一打手势,黑摩勒便喊道:“查老先生,你护他们随后来吧!这等藏头缩颈的小乌龟,仗着地势对人暗算,大不要脸!如被打中,一世做人不来。我们要先走了!”说罢,各把身子往崖脚山石下一贴。
那黑衣人报仇心切,认定陈、钱二人乱打,先颇自恃所练暗器百发百中,查洪虽难伤害,打这两个无能之辈,一任查洪怎么善于接收,居高临下双手连发,也缓不过手来,势无不中之理。事后查洪只管不依,但是适才得报,早有深心,查洪和林氏弟兄争论时,隐身一旁并未上前,查洪所说,尽可推作未闻,至多当众赔话。大仇已报,又有许多朋友在场,料也无可奈何。谁知查洪久经大敌,比他还精,一进谷口便在逐步留心。一见暗器飞落,料定来人是谁,不用手接,只用劈空掌向上遥击,在自镖弩横飞如雨,全被老远劈落,眼看全身暗器用去多半,仇人衣服也未沾上,只得随手拾些石块夹杂乱打。
正在发急,忽听前行两小孩出声叫骂,越发有气。他本不知黑、江二人来历,因听南明老人所差,又见年幼身小,当是老人所用小童,本意不愿伤害,及闻骂声,随手两石块打将下去,人已没入黑影之中。只查洪恃强,仍自居中护送,不向崖脚闪躲。满拟两小孩必沿崖脚外跑,连击两石未中,不能兼顾,只得任之。
他这里全神贯注下面,伺隙而动,沿着崖顶,连暗器带石块且进且打。下面黑、江二人早让过查洪等三人,贴崖往后溜去,后退约十余丈,打个手势,各运轻功,手足并用,援崖直上,一会上到崖顶,前望敌人,只得一个,相隔不过二十多丈,正用石块往下打得起劲。二人接连几纵便到那人身后,按照预计,一个往左,一个往右。黑摩勒首先戴上人皮面具,咕的一声鬼叫。那人做梦也未想到,这高危崖,两小竟会援将上来,如非黑摩勒想擒活口,随便一击,便自坠崖而死了。那人闻声失惊,方一回顾,右侧江明已如飞赶到,一指点向哑穴,当时擒住。黑摩勒便朝下唤道:“查老先生,这黑乌龟已捉住了!崖太高,没有绳子缒他,你接得住,我便丢下,不然弄死也好。”查洪虽料黑、江二人必有举动,因要防护陈、钱二人,无暇回望,也没想到这快就会将人擒住,好生称赞,忙答:“崖上附近也许有人,快丢下来吧!”黑、江二人应得声“好”,先是一条黑影抛落。查洪纵身一跃十来丈,刚刚迎上,接到手里,黑、江二人已自疾如飞鸟,凌空飞坠,恰与查洪同时落地。查洪见状惊喜道:“无怪你们胆大,果有这样本领。
这厮虽是可恶,看在主人份上,且留在这里,等我送客回来,见了主人再行发落吧。”
黑摩勒笑道:“客随主便,这个由你。不过我江家老弟所点的穴是萧隐君本门传授,另有一功,外人恐不好解呢!”查洪道:“你小看我了。这轩辕百十八解我还记得,不要说了。这厮一来,前途必还有人,快些走吧。”说罢,径把那放暗器的敌人放立大路中间,重又上路。
黑摩勒道声“失陪”,含笑随众向前驰去,刚出谷口,便见对面林内闪出两个手持长剑的老头,手指查洪发话道:“老查,我让你送小畜生出谷,也给你留下报恩情份了。
我也决不伤他,只留下小畜生作押头,等钱应泰老贼回来,自作交代。本来等你将人送出山去,我弟兄二人一样也能将小畜生寻到,只为有人对我们说,今晚来人中有一乳毛未干鼠辈,口发狂言,要与我们见个高下;再者你适才说的那些话,太看不起人。如若任你将人送走,再去寻捉,我们面子也太难看了!我们让你也有步数,故来此地相候。
如念大家交情。人已交出并已送出谷口,心已尽到,就此罢手,免伤和气。”说时,查洪早已须发猖立,眼里似要冒出火来。几次想要怒声喝骂,俱吃黑摩勒含笑阻住。听到未几句,实忍不住怒火,不俟话完,劈面怒啐道:“不要脸的老贼!老祖宗不屑与你废话,快滚过来送死!”说罢,纵身便要上前。
林氏兄弟虽有助手暗藏身后,只等查洪出语伤众时,现身变脸理论,心终惧怕查洪气功,急忙往旁一闪,一面暗中戒备,一面喝道:“姓查的不要倚老卖老,随口胡喷!
真要变脸成仇,等我们把话说完,动手不迟。”说时,黑摩勒已将查洪强行挡住道:
“难为你偌大年纪,说话还不算数么?你不说桥归桥路归路么?我们怎约定的?你自送他两个出山,由我弟兄断后,包你有趣,这也值吹胡子么?是好的,这两只老狗又不离开花家,他如没打短命,你回来再寻他算账,不是一样?”查洪虽在怒极之下,因知二林既敢出面,还是适在花家言语激烈伤了别人,约有帮手同来。花家所约的人,除了广、潮两帮身居客体,不会和己为敌,下余主要人俱在明后日才能到达。目前这班人,并无一个能胜自己。但是二林如非人多,也决不敢有此举动。一恐负了南明老人之托,二则生平言诺必践,不能反悔。适见黑、江二人身手实是不凡,估量能够应付一节,与其在此相持,转不如依照前言分途行事,将人即速送向山外再行赶回。黑、江二人能胜更妙,如若众寡不敌,再来助他也不为晚。念头一转,哈哈笑道:“小兄弟定要这样,我就送人出山,由你对付两老猪狗好了。”
黑摩勒闻言,立时纵向前去,笑嘻嘻对林氏兄弟道:“你们听见么?我叫黑摩勒,他是我兄弟江明。你如有什靠山,只管出来,把我二人擒住,走的人自会回来受绑,用不着鬼头鬼脑绕路到前面去拦他。再说要拦也是白拦,如连我两个都打不赢,别的更不用说了。”说时,查洪狞笑一声,带了钱、陈二人,道声“停歇再和你们算账”,如飞往外走去。二林中林飞彪心急性暴,大喝:“老贼慢走!”身刚往前一纵,江明早一纵身拦住去路道:“我两弟兄也非无能之辈,有本领的,拿我们做押头,不也一样么?”
林内两人原是新到,不知底细。一则不料查洪会走,再听黑摩勒那么叫阵,知道这两小孩非比寻常。不胜自然好笑,胜了事更不了。因与林氏兄弟有点交情,又吃一阵明劝暗激,才允相助,本非心愿,二人又都好强,暗忖:查洪未说错话,无因可借。这两小孩口齿伶俐,如照年纪名望,林氏兄弟和他交手已觉不合,再出去两打一,传说出去,胜了都是笑话。如将他身后诸人引出,树下强敌,更是不值,意欲静以观变,相机而作。
二林见查洪已走,所约帮手不出拦阻,又急又愤。偏生两个小敌人又都拦路讥骂,口出不逊,不由心头火起。黑摩勒嘻皮笑脸,对林飞虎点手道:“老东西,要动手就动手,哪有这许多啰嗦!”林飞虎随朝林内怒喝:“方、苏二兄请追老鬼,我来捉这小鬼!”说时,手方一扬。黑摩勒脚点处一纵十余丈,到了江明身侧,落地喊道:“明弟,还有贼在树林里做缩头乌龟。这里是路口,留神他们溜过去,吃老查笑话。你去对付那老贼,这个嘴边无毛的交我好了。”林飞虎见黑摩勒忽然往侧纵退,身法那么轻捷,心方惊奇,闻言才知黑摩勒想将去路挡住。那地方一边危崖刺天,一边绝壑无地,除正对谷口一片树林平地外,只当中丈许宽的山路,是通往前山必由之道,但自己已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方、苏二人更是个中能手,这两小孩竟没放在眼里。今晚如真被他拦住,传说出去岂非笑话,又见黑摩勒生得那么瘦小枯干,不禁又好气叉好笑,怒喝:“无知小贼!”正要追上。这时江明已和林飞彪动上手,听黑摩勒一说,应道:“依你”,便舍敌人,朝前纵去。
林飞虎只知黑摩勒近在江湖上异军突起,对江明未怎留意。刚将纵起去追黑摩勒,脚才离地,猛瞥月光底下,一条小黑影弩箭脱弦般迎面撞来,不由大惊,两下势子都是迅疾非常,身又悬空,变招换式均来不及,自恃武功,更不躲闪,百忙中运足气功,双掌运力,“顺水推舟”朝前一挡,喝声道“着”,方以为对方一个小孩,休说被双掌打中,就这一下硬撞,不死也必重伤。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双掌快要打上,猛觉小孩头往下一低,双掌同时打空,方觉不妙,当的一声,胸腹间已被小孩的头撞上,直似着了一下千斤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