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哎呦儿子还真是别人家的好。”老妈挺开心地喊。
付坤把鞋踢到一边,换了拖鞋正要往客厅里走,付一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嘴角还挑着笑容,看到他愣了愣:“你这么早……”
话还没说完,蒋松也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碗,胳膊往付一杰肩上一搭:“盛碗热水过来。”
“我去吧。”付坤伸手接过蒋松手上的碗,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接热水。
蒋松看到他,立马站直了,跟以前一样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乖。”付坤突然有点儿没心情,应了一声端着碗进了厨房。
“今天这么早回啦?”老妈接过热水,“哎,你见过蒋松的吧?我就你弟小学的时候见过他几回,现在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难道还长成大姑娘么,”付坤在洗手池边洗着手,“你家二少爷都长成‘这两天忘刮胡子了’的大男人了,别人的儿子当然也得长。”
老妈瞟了他一眼:“我这就是个形容,你跟我较什么劲啊,烦不烦!”
“我想吃鱼。”付坤看了一眼案板上的一堆肉。
“明天吧,今儿蒋松说想吃牛肉,我就都弄的牛肉。”老妈挥挥手。
付坤拉开冰箱:“这不是有鱼么?”
“做了吃不完,就五个人,这一大堆肉了,”老妈放下刀过来把冰箱门关上了,“你今天是不是在大通跟谁吵架了气儿不顺啊?”
“没,”付坤赶紧转身往客厅走,“就牛肉吧。”
这顿饭吃得挺欢声笑语的,蒋松老爸老妈能说到一块儿去,这小子连菜市场里鸽子肉现在多少钱一斤都知道,跟老爸也能聊得一套一套,老爸开了一辈子公交车,一听人跟他说公交车,他就来劲。
这大概是付坤话最少的一顿饭了,听着蒋松和付一杰边乐边给老爸老妈说学校里的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几年付一杰跟蒋松呆一块儿的时间比他要多得多。
莫名其妙地他就觉得他跟付一杰之间那种从小到大形影不离分分秒秒在一起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付一杰现在回学校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舍不得了……
吃完饭付坤把碗筷都收拾进厨房准备洗,付一杰跟了进来,站在他旁边。
“出去吧,把人蒋松一个人扔那儿多不好,”付坤拧开水龙头冲着碗,“你今儿没喝多吧,要唱一首么?”
“没怎么喝,光说话了,”付一杰笑了,靠着墙,“我帮你洗吧。”
“我洗,你出去再聊会儿吧,我还不知道你跟别人也能这么多话呢,”付坤埋头洗碗,“别跟我这碍手碍脚的。”
“我就跟蒋松话多点儿,”付一杰抓抓头,转身走了出去,又扭头说,“不过还是跟你聊天儿最舒服,一夜不睡都不困。”
付坤笑笑没理他,是么?他俩已经很久没有一整夜不睡觉光聊天了。
有些事在他俩之间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因为那层谁也不敢轻易去触摸的东西,他们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往后缩着。
蒋松说要走的时候,老妈拦住了,说住酒店不如住家里舒服。
“真不用麻烦,”蒋松很犹豫地说,瞟了一眼在沙发上半躺着看电视的付坤,“我住酒店就行……”
“住家里吧,方便,”老爸看了看钟,“这个时间去找酒店太晚了,在这儿洗洗睡了就行。”
“我……”蒋松还想推辞。
“别罗嗦了,”付坤开口,“你跟一杰睡屋里,我睡沙发就行。”
蒋松洗了个澡进了卧室,付一杰已经在榻榻米上躺着了,他关上门小声问:“你哥平时睡哪边?”
“这边儿,”付一杰拍了拍自己右手边靠外的位置,“怎么了?”
“那你睡他那边,我睡你这边,”蒋松爬上榻榻米,把付一杰往外推,“我不敢睡他那边。”
付一杰挪到外面,笑了半天:“你至于么?”
“非常至于,”蒋松躺下,舒了一口气,“你哥不喜欢我。”
“不可能,”付一杰继续乐,“他那性格对谁都挺好的,你怕他是小时候的阴影吧,但是小时候他也没不喜欢你啊。”
“你是喝多了没感觉呢还是本来就少根筋啊?”蒋松翻了个身冲着墙,“你不像是这么迟钝的人啊。”
付一杰又笑了一会儿才慢慢停下了,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意思。”
蒋松啧了一声:“那你还装傻,跟我装傻有屁意思。”
“不装傻又能怎么样啊?”付一杰笑着往蒋松屁股上踢了一脚,“他什么态度对我来说都一样,对他自己来说也没区别。”
“哎,”蒋松叹了口气,“我就是挺意外的。”
付一杰没出声,闭着眼睛把脸埋进付坤的枕头里狠狠吸了一口气。
“换个人吧。”蒋松说。
“换谁?”付一杰闷在枕头里问,“你啊?”
“你要真想换我也不是不可以,”蒋松翻了个身对着他侧躺着,笑着说,“我至少不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付一杰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咱俩型号不对吧。”
蒋松嘿嘿笑了半天:“你试过么?就知道不对?”
“不用试,”付一杰也咧嘴乐了,“我对付坤也不是没想象过的。”
“我也不是非1不可啊,”蒋松伸手掀开付一杰搭在肚子上的小毛巾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就冲你这身材,我可以配合的。”
“哟,”付一杰今天没喝什么酒,但还是莫名其妙总想笑,冲着蒋松又笑上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会儿怎么不怕付坤了。”
“我也就背地里说说,”蒋松叹了口气,“来真格的我还真不敢,也不是不敢,是……不愿意。”
“嘿!”付一杰拍了他一巴掌,“又不愿意了?”
“一杰,”蒋松又翻过身继续冲着墙,“你太单纯,太干净的人我不愿意碰。”
“这话说的,”付一杰不屑地笑了笑,“跟失足妇女似的,你还有这么矫情的时候呢。”
“不是那个意思,操,失足妇女哪有我这情操,我是说心里,”蒋松背手冲他竖了竖中指,“你丫要是听明白了别装傻。”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瞎混下去么?”付一杰当然能听懂蒋松的意思,蒋松一直没有过固定男朋友,似乎永远都在玩,付一杰有时候会有一种蒋松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喜欢上谁的感觉。
“不知道,这事哪有准儿,所以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蒋松反手往他胸口上拍了拍,“不管有多累,至少这儿不是空的,结局哪怕就在那儿放着,但只要不去想,眼前就会有很长的路能走。”
“又矫情上了。”付一杰笑笑,按着自己胸口,大概是吧。
“我也就喝点儿酒跟你矫情一把,咱骨子里就是个文艺青年,没辄,你忍着吧。”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付一杰闭着眼睛轻轻搓着枕巾,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里客厅传来了“嗵”地一声响,付一杰睡得不踏实,这声音不大,但还是把他弄醒了,接着就听到付坤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操。”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开门走进了客厅,看到付坤正坐在沙发面前的地上揉着胳膊肘。
“摔了?”付一杰走过去蹲到他身边。
“翻个身就下来了,”付坤呲呲牙,“吓我一跳,我做梦准备跳崖呢,正觉得太高了要不还是下次再跳吧,一个傻逼过来推了我一把……”
付一杰靠在沙发上压着声音笑了老半天,付坤伸手往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屁,赶紧去睡,大半夜的发酒疯呢?”
“晚安。”付一杰很快地拉过他胳膊,在他胳膊肘上亲了一口,踮着脚一溜小跑回了卧室。
付坤觉得自从付一杰上大学之后,自己的生活就被切成了四片儿,暑假寒假各一片儿,还有两片儿是等寒暑假的过渡阶段。
几年下来,这种四片儿的生活他也过得挺习惯了,付一杰大四下学期准备开始实习,也开始疯狂地考证。
付坤觉得这小子在学习上的劲头真是自己没法比的,自己大概只在赚钱的事儿上才会这么拼。
他跟程青青终于抢到了商业广场新区的一个铺面,铺面很小,就十平米,就这都是费了不少劲才弄到的,熟人,但也已经是二手,先交了订金,全部余款两个月之内付清就算齐活了。
他把大通的两个摊位都转了出去,转让费可以再周转一段时间。
不用再每天去大通蹲着的这段时间里,他都跟程青青一块儿泡在各种服务市场里,商量着铺面该怎么装修,来回讨论以后的经营方向和定位。
付一杰差不多隔两三天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这边的进展。
“你还操这么多闲心呢,”付坤每回接电话听到付一杰一本正经问他店面的事都想笑,“实习累吗?每天对着那么多嘴,早上刷牙的时候会不会有阴影……”
“你哪那么多废话,”付一杰笑了,“我放假回家的时候给你看看牙吧。”
“别!你听,”付坤对着话筒咔咔把牙一通磕,“听听这响儿,多么清脆健康,你回来帮爸看看牙吧,他说他牙有一颗松了说要等着你给他看看。”
“让他上医院看啊,等我回去牙都掉了吧。”付一杰有点儿无奈,自打他上大学之后,老爸老妈就一直这样,老妈还说牙要疼了酸了都攒着等付一杰毕业了给看。
“我明天陪他去医院,放心吧,”付坤笑着说,又磕了几下自己的牙,“你好好实习就行,我这边事儿很顺,下月把钱交了就装修,然后等着新区开业就行了,就是还没想到店名。”
“那得好好想想,你别再弄个团子那样的名字了。”
“让青青去想吧,那天她说要不叫沉鱼,我说叫松鼠鱼更好,她跟我急了,”付坤嘿嘿乐了半天,“后又来说改成蛾眉……”
“不如少林呢。”付一杰说。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说的。”付坤又一通乐。
“你就这德性我能不知道么。”
付坤挂掉电话之后心情不错,今天程青青带小成成去逛书店,他打算一个人再去商业广场转转。
正要出门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孙玮。
孙玮有一段时间没给他打电话了,他这阵忙得也没顾得上跟孙玮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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