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队伍,怕大势已去。你看,外面大雨倾盆,屈将军的火药怕是要受潮了吧?地势不利。”
“小七,是你的主意?”于远骥惊愕的问,他知道,当他看出屈将军的火药有问题的时候,怕是也没能逃过洞若观火的小七的眼睛。奉军同屈将军对垒的大将老汤是个粗人,遇到大雨多半会等停了雨再打,而如今听小七一说,他们奉军乘机攻上去,怕屈将军火药失利毫无抵抗之力。如果屈将军失利,那淮军如断一羽翼,怕真是大势已去了。
“小七,你玩得太过了!”于远骥拍案而起。
“报告!”门一开,汉辰进来,一见杨焕雄也是吃惊非小:“七叔?怎么是你。”
于远骥看过汉辰手中的电文,漠然的坐在椅子上。
前线来电,屈将军全线溃退,而且得到消息是说,屈将军已经被生擒,向荀世禹献刀受降了。
于远骥几声冷笑,转向汉辰说:“汉辰,我同你七叔正在议论一个话题。忽然令我想到你,你却刚巧进来了。汉辰,于叔问你。如若有一朝,令尊杨大帅挑起一场战事,或许你对此战心存不满,你会怎么做?帮了令尊将此仗打下去,还是临阵倒戈?拿些民族大义的鬼话来搪塞?”
不等汉辰说话,于远骥抢先对杨焕雄说:“汉辰他不会这么做,只有你杨小七才这么自作聪明的打了冠冕堂皇的幌子来见我,炫耀自己有苏秦、张仪纵横捭阖之才。这天下是要止戈息武才能国富民强,但这和平之前必须要有位主持中国大局的领袖。你觉得胡云彪那个土匪头子能让中国太平昌盛吗?笑话,大字不识几筐;难道那天天拥了男宠,连儿子都不认的陈震天,除去了贿选他还能坐上那把交椅?南方的孙大炮你就更不要指望,书生报国,空怀壮志,手下一班乌合之众。政局不定,什么都是妄谈。”
“于哥的意思,非是秦总理当了中国第一把交椅,中国无以发展?”
“小七,秦大哥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起码是这各路诸侯里最合适的!而你在做什么?你平息得了一时的战乱,能拯救杨村此时的庄稼不被战火焚毁,你能救多久。小七你的错就在于,你太自以为是,你去南方联系孙大炮,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搞清自己的立场?你是谁?你是龙城杨大帅的亲弟弟,你不去维护家族利益,反以家族为敌。如果此时你我联手,怕局面早不是现在!我知道你会说,你在杨家受尽委屈,可小龙官呢,你潇洒的走了,他何尝不是在杨家受尽屈辱。”
“七叔,这仗,侄儿能求七叔回避吗?”汉辰迟疑说:“非是汉辰惧怕,而是日后七叔有同父帅见面那天,这该如何解释此事?”
“于哥,此言差异。当年反对袁总统称帝,我大哥和秦大哥同是袁项城手下爱将,有知遇之恩,不也是倒戈而出?当年于哥是立主秦大哥出兵反项城的,那时你我一心促成此事,吃了多少苦头挽回的大局,不想有今天的地步。”
“你走吧,我不拦你。但小七,你答应说你是自己人,你是淮军的,是杨家子弟。一旦哪天你想回杨家,于哥不会让你轻易进了那门的,有些事情,咱们早晚有时间要说道说道。”
于远骥拍了小七的肩,话语却是坚决。
“好,小七等着,小七开罪哥哥的地方,小七一定任罚。”
胡子卿狐疑的看着对方阵地撤去的兵,问霍文靖:“这是怎么了?”
一阵喧哗,抓回来的淮军小兵忿忿说:“大势已去,主帅撤离了,只丢下他们在阵地。”
“杨汉辰和于远骥都走了?”
“走了,而且军队都遣散了。”
胡子卿一脸的怅憾,本来运筹帷幄好的一场稳操胜券的打仗,对方却忽然拱手认输弃局而去。
门一开,杨焕雄一身湿漉漉的进来。
“七先生,你去哪里了,一身水,还这么副打扮?”子卿惊奇的问。
“出去随便走走。”杨焕雄放下油纸伞。
霍文靖一把拉过来他:“小七,你去见他了?”
杨焕雄给霍文靖使了个眼色:“才回来,就听说淮军被吓走了,听那些奔跑的士兵说,他们屈将军战败了,所以他们这边孤掌难鸣了,估计小于也是个识时务的,带了汉辰走了吧。唉,子卿,还不趁机去缴械,被动火,争取喊话,顺利交接。”
“他娘的,什么事,还有这种仗?”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计,子卿奇功一件呀。”
第144章 真能忌我亦知音
大军要开进北平城,三〇八旅的兵士们怀了凯旋的喜悦摩拳擦掌,几位当年随老帅钻山沟出来的老人私下高兴的同胡子卿逗趣说:“娃儿,等进了这皇城呀。老叔们带你好好去那八大胡同见识见识。”
子卿一阵面红耳赤,但这些老人都是父亲昔日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私下玩笑,子卿也只有笑了应承几句。
“哈哈,娃儿,别羞呀。当年叔叔大爷们随你老子钻山沟打天下,那得胜回来是大坛子的高粱烧灌个不醉不归,再去那窑子里快活三天三夜,呵,那日子比神仙还美。”
“娃儿,是小子不去那地方算男人吗?”众人说罢一阵放肆的狂笑。
霍文靖听听皱皱眉,板了脸借口把子卿叫到一边。就听身后有人啐口涂抹骂了说:“他霍鬼子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小顺子耍脸色,给谁看呢?”
霍文靖回头瞪了那些营长、团长一眼,推推搡搡的把子卿拉到一边。
不等霍文靖开口,子卿就明白他要说什么:“霍哥,孝彦不过同他们应酬几句,也总不能太不给叔叔大爷们面子,毕竟是老人。孝彦不会乱来的。”
霍文靖这才微露笑容骂了声:“知道就好,我还好说,就是你别去惹小七拾掇你才是。”
“遵命!”子卿立正敬礼调皮的模样,忽然又沉下脸正经的说:“今天孝彦下过命令了,军队进城秋毫无犯。若是发现谁奸淫掳掠或是醉酒闹事败坏奉军名声,就拿直属长官和营长试问,我只拿营长说话。”
“好呀!”霍文靖欣慰的说:“子卿动作麻利呢,我说你为什么忽然下令让军队在城外修整一天再入城,看来早有伏笔。依我看,还要发些安民告示,一来安定民心,二来树立东北军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那是,我那三天的禁闭不能白关。”子卿微抬下颌,骄傲的样子。
霍文靖知道子卿是指讲武堂毕业前被他老子胡大帅关禁闭的事,想想这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子卿却如雨后笋芽一般飞长。
又听子卿说:“文告都贴出去。不过我贴的是奉军入城秋毫无犯;直隶荀世禹联军却贴的是重金悬赏于远骥的人头,开价十万大洋。孝彦早上还跟七爷说,也不知道小于叔躲起来没有?”
霍文靖心里暗叹,于远骥前番险些杀掉胡云彪,那夜把子卿急得痛不欲生的,如今事情没过多久,子卿居然心地宽恕的还为于远骥的安危着想。很多人面对背叛自己的人都是“杀无赦”,可子卿心里还始终有着这份纯真的情感,霍文靖也不由叹息了一声问:“小七呢?”
子卿撇撇嘴,促狭的说:“早上神神秘秘说进城去,不许我跟了去。霍先生为什么不查查,七爷他是不是去了八大胡同了?”
“切。”霍文靖不屑道:“八大胡同那些货色能入小七的眼?”,话是这么说,霍文靖已经十分清楚小七去做什么了,怕小七弟也是个如子卿一样的“情种”。
※※※
淮军全线溃败,兵败如山倒。直隶和奉系的军队大兵压境,兵临北平城下。
秦瑞林在东交民巷的公馆也是气氛紧张异常,仆人们神色慌张的打点着东西,只等了老爷一声令下就作鸟兽散状去逃命。
秦瑞林在房间里咆哮着:“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看他陈震天、胡云彪还敢拿我怎么样!”
于远骥进门,立文、立峰兄弟跪在一边,恭敬的叫了声小叔,眼里是泪,似乎对老父的倔强毫无办法。
于远骥一身齐整的白色夏布长衫,来到秦瑞林总理身前跪倒:“大哥,淮军兵败,远骥百死莫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哥若是不肯避险离开,远骥只有以死明志。”
于远骥抬起眼,泪水凄楚滑下,秦瑞林看了他一怀苦涩:“黑虎,你起来,大哥不怨你。天意如此,怎么能怪你呢?你起来,你要快点离开这里,荀世禹这些小人是容不下你的。”
立文、立峰兄弟忙跪劝小叔于远骥速速离开,秦瑞林忽然一脚踢开秦立峰:“逆子,你滚,你还有何面目来面对你小叔,面对老父!”
秦立峰欲哭无泪,被大哥立文从屋里推出来:“二弟,你就回避一下,别让爹和小叔见了你烦心又责罚你。”
晌午,立峰落寞的来到屋外透气,却见小叔于远骥一袭长衫,坐了辆敞篷车要出门。
“小爷,这外面多乱,您还是别出去了。”管家慌忙阻拦。
连门口擦鞋的小童都知道,直隶兵已经部分开进了城门,各个城门和醒目的地方都贴满悬赏祸国殃民的战犯的榜文,首犯就是于远骥,悬赏十万大洋取于远骥项上人头。天价的赏金招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秦府上下都是忧心忡忡,禁止于远骥随意外出。
“我去去就回。”于远骥气定神闲,如平日出去玩耍时一样的自然。
“小叔,请您在家候候吧,爹那边如果……”秦立峰一脸忧郁抓住车门,制止小叔胆大妄为的冒险举动。
于远骥一脸浅笑,瞥了一眼秦立峰,释然的说:“真能取我于远骥性命的怕不是敌人。”
推开立峰把住车门的手,于远骥的车从秦立峰身边擦过,立峰愣愣的立在门口,目送小叔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于远骥先去银行取钱,随即转去琉璃厂。一路上兵荒马乱的景象,有些店铺已经停业。
“哎呀,于司令,您怎么亲自来了?”汲古阁书店的老板惊愕的看着于远骥,手忙脚乱的忙吩咐伙计速速落门板停业,以免被人察觉伤及于远骥的性命。
“于司令,这,满大街的文告,您没见吗?这直隶那边在悬赏您的~~~”
“人头是吧?”于远骥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