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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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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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汉辰听秋月开始评论父亲杨大帅和干爹秦瑞林总理,忙制止她,“这也不是你烧日本人铺子的理由呀。”

“他们的花布涌进中国市场,大家都去买日本布,就没人买国布了。”秋月撅起嘴。

“你烧几家日本人的铺子就解决了?全国这么多铺子你烧得完吗?为什么中国布的花样质量不如日货呢,这个才是你该去想想的。国货当自强,如果中国的国货质量上赶上了日货,大家自然会买国货。”

“诡辩!”秋月瞪起眼:“中国政府赔款割地,把自己国家的土地无偿租给了外国人。当官儿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野心去跟日本人借高利贷。中国哪里有钱去发展实业?”

“大少爷,老爷传你过去书房一趟。”胡伯进来传话说。

“龙哥伤成这个样子,怎么下地走动呀?”秋月抗议说。

胡伯一脸的无奈,这是老爷的命令,谁敢说半个“不”字。

“秋月,别为难胡伯,去叫你嫂子帮我把衣服拿来。”汉辰干咳了两声。

父亲的眼里从来没有“怜惜”两个字。有时候汉辰觉得父亲对他这个儿子就如同抽打一头家里的牲口般无情。当然,汉辰从小也就不相信眼泪能为他减轻责罚或伤痛的煎熬,所以就算他遍体鳞伤痛不欲生,他也要强撑了站起来去直面严厉的父帅。

第4章 也无心上天

“算上这次,你这个月是第几次挨家法了?”杨焕豪见到儿子汉辰就劈头盖脸的质问。

汉辰一惊,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如此问他,踟躇片刻还是不敢做答。

答对了,父亲会骂他定然是在记仇;答不出,父亲又会骂他记吃不记打的好了伤疤忘却痛。

左右为难时,父亲果然指了跪在地上的他对师父顾无疾笑骂说:“无疾老弟,你看这畜生,真是我杨焕豪的好儿子,你顾无疾的好徒弟。我这个月少说也打了他不下七次,这藤条都断了两根,他竟然一点不记得教训。”

汉辰微挑起眼,看了父亲一眼,呆板的说了句:“儿子不肖,惹父帅生气了。”

每到父亲不讲理的时候,“爹爹”这两个字就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汉辰的口。

看了儿子深邃的明眸下清冷倨傲的目光,杨焕豪重重的拍了桌案怒骂:“畜生!你又这副斗擂台的眼色是不服气?”

“儿子不敢。”汉辰慌忙解释,委屈不甘,但也只得机械的动手开始抽自己的嘴巴。这是规矩,杨家的规矩,谁让他惹了父亲动怒。父亲号称“龙城王”,拥兵几十万坐镇南方,一声呼喝天下为之变色。在家里,在军中,父亲的话就是圣旨,是不容冒犯的。

杨焕豪强压了怒火,看了眼顾无疾。

顾无疾这位自幼带大汉辰的开蒙老师,杨焕豪的贴身智囊兼情同骨肉的兄弟终于开口说:“龙官儿,你爹和师父我今夜要赶去天津,时间仓促,有些事情要交待给你。”

一句话反是令汉辰震惊,刚才的屈辱郁闷立时消失。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些天为了总统大选托病在家的父亲如何忽然决定要北上。

“军中的事务,一应大小,你尽管同郑师长去商量处理;家中的事,你自己看了办。”杨焕豪简单的说:“爹不在家中的时候,你是杨家长子,这个家就是你作主了。”

“汉辰记下了。”汉辰应了声,又望了眼师父,他知道师父定然有话嘱咐他。

“《汉书》读到第几卷了?接了向下读,回来我查你。另外,每天五篇字是不可少的,随你去抄些什么。不要师父再看你去练什么张旭、米元章的行、草,年轻人生性浮躁,没有学会走就想去学跑。蝇头小楷一日五篇,不管是你是习颜习柳,师父回来只查你的窗课。”

“是,师父,徒儿记下了。”汉辰答了声,目光还是疑惑的看了师父,父亲和师父入夜忽然决定远去天津,定然有幕后原因。

如今天下的大势,真可谓是“天子旌旗分一半,八方风雨会中州”。自从袁世凯称帝的美梦被破灭后,中国的政权就出现了南北对峙的局面。南方军政府的孙大元帅,占领了南中国的大部分城池。孙先生是汉辰心里崇拜的推翻腐朽满清政府的大英雄豪杰,但这内心的崇拜只能深深的埋在汉辰心底,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定然能令他粉身碎骨;北方的北洋军政府正是冯总统和干爹秦瑞林总理在执掌天下。冯四伯和秦干爹都曾是父亲杨大帅昔日的袍泽挚友,而且这两位伯父对汉辰都十分的赏识宠爱。但汉辰心里明白,父亲始终同秦干爹是站在一起的,无论多少风风雨雨,秦杨两家的关系都是密不可分的。就如同这次总统竞选的筹划,秦干爹拍了一份电报,电文里只有两个字“托病”,父亲立刻就藉口旧伤复发而闭门不出。

汉辰不由得想到秋月妹妹刚才的断语。是呀,北洋政府那边都在处心积虑的忙了总统大选,忙了哪派去当权,哪里有什么时间去关心如何富国强民?倒是一群像秋月这样十多岁的孩子,似懂不懂的年龄正在天天把救国挂在嘴边。

汉辰惆怅的回到房间里,心中说不出的郁闷。那种抑郁的心情,就像被关入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暗的笼子,总也见不到天日。每当父亲郑重的教训他说:“杨家是簪缨世家,杨家这一支派是宋朝杨令公的子孙嫡传。曾祖杨庆寿公是龙城提督,年轻时曾是乾隆皇帝的伴读;祖父、父辈都是镇守龙城的封疆大吏。母亲家是前清的名门世家,书香望族。几代传承到他这个嫡长子,血统是如何高贵不凡。”汉辰每听到这些言语都觉得心头如压了块巨石般的窒息难过。

几天后,汉辰身上的伤口大多愈合了,开了车带了秋月和四妹燕荣重新登上黄龙河在青石滩的一段大堤。

大河奔流,波澜壮阔,曾经被洪水侵袭的灾民也已经在重建家园。

汉辰对了大河长啸几声,吼出胸中的无限郁闷,秋月也跟了叫嚷。三人一路跑累,寻了个地方停下。

“蝴蝶~”秋月惊喜的一声叫嚷,就见一对翩跹的花蝴蝶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轻舞,忽高忽低,飘然如世外仙侣。

淡然的笑意掠过汉辰嘴角,他摘下帽子,轻手轻脚的要为秋月去扑下这对蝴蝶,却被秋月一把拦阻。

“它们多开心呀,无忧无虑。”四妹燕荣轻声感叹,温柔的目光如清晨温煦的阳光。

秋月揉弄着辫梢,动情的吟诵起她和汉辰都十分喜爱的那首新诗。

“两个黄蝴蝶,

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

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

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

天上太孤单。”

去年,胡博士发表在《新青年》杂志上的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那淡淡的喜、淡淡的哀是汉辰最喜欢不过的。

“走,那边有家客栈,我们去喝点水。”汉辰领了秋月和燕荣一路小跑着奔向飘着“红杏招”酒帘的小栈。

“这不是杨少帅吗?”门口有人惊呼,呼啦啦围来一些修堤的百姓,任是汉辰一身便装也没逃过众人的眼睛。

“杨少帅”村民们热情的将汉辰三人迎进客栈。店掌柜迎出来,竟然是那天在大堤上给汉辰叩头的老人。

汉辰逗弄着“洪儿”这个在洪水中重生的孩子,几日不见,小家伙壮实了很多。

热情的村民们久久不肯离去,千恩万谢的感念着杨家军的恩德。

秋月叽叽喳喳的吵了要做洪儿的干娘。

店掌柜老人的小女儿青妹,梳了两个小抓髻调皮活泼,勾了手指头羞了秋月说:“姐姐不害羞,洪儿的名字是少帅哥哥给起的,就是少帅哥哥的寄名儿子。姐姐要是当洪儿的干娘,是要嫁给少帅哥哥当老婆吗?”

店掌柜斥责着小青妹的出言无状,三个姑娘却嬉闹着玩去了一处。

“大壮媳妇,快去让你男人杀只鸡,中午留少帅在我们店里吃饭。”

洪儿娘爽利的应声出去,被汉辰喊住。

听说老人的儿子和媳妇要带了洪儿去天津投靠朋友做生意,汉辰就提笔写了个字条对老人的儿子说:“外面兵荒马乱,如果在天津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就拿了这个字条去找我这位姓秦的朋友,他定然会帮忙的。”汉辰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放在洪儿的枕头边,说了是给洪儿“压惊”的定钱,老人推脱不掉只有感激的收下。

返城的路上,汉辰在篷台口炸堤的小山上停留,靠了棵大榕树,静望了远处浩淼的黄龙河水。

“哎呀!”汉辰硌痛了身上的伤口,倒吸口凉气。

“龙哥,秋月真想不通。你从小就练武,功夫那么了得,这在外面打地痞,你一个人能斗几个。为什么大帅打你,你就这么乖乖的任他欺负?”

汉辰勾起手指刮了秋月的鼻子笑了戏弄说:“你娘掐你的时候,也不见你还手呀。”

“可炸堤的事你并没有错呀。”秋月起身跺脚不服的辩驳。

“军令如山,擅作主张是汉辰的不是,父帅没有按军法处置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汉辰一点没有怨尤后悔的口气。

“人都是有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就是父母也不能够随意摆布子女。”秋月自信说:“龙哥你觉得你这么活得不累吗?天天要看人脸色行事,连爱情都被包办婚姻抹杀了,动不动还要受家法的羞辱。龙哥,你不能像这么多革命青年一样,离家出走,同封建家庭断绝关系吗?”

一旁采野花玩耍的四妹燕荣也听的瞠目结舌愣在那里。

秋月说得很激动,汉辰严肃的警告她说:“你可别在家里去说这些疯话。若闹出些事端,他们可真敢把你沉塘淹死。龙哥不是吓你的。”

秋月面对了黄龙河滔滔河水感叹说:“我想起了孙先生说的那句至理名言,‘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孰是孰非,历史自然会公断。”

秋月缓缓又问:“杨大帅去天津做什么?我看报纸上说,吴建争老帅叛逆,被于远骥枪毙了。真的吗?”

秋月的好奇,仿佛任何北方的政治波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于叔叔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汉辰说。

于远骥,这个令汉辰闻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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