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眼睫弯弯翘翘,睡梦中带了甜甜的笑。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这孩子没爹没娘,是被后妈打出来的。”
“他自己说的?”何文厚半信半疑。“山那边可是敌营,这孩子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是不是来历堪疑。”
江成海不屑说:“二弟你多虑了。你想那山对面虽然是敌军,可是栈桥毁了咱们都过不去,马就能飞过去了?或许这孩子真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文厚提醒说:“你我落脚未稳,自顾不暇,还怎么带个孩子在军中。若是大些年纪,还能做个勤务兵,这么小,还是给他点钱打发走吧。”
何文厚同江成海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兼结义兄弟,回国投身革命后由于各方势力相互制肘,也没能一展宏图。
何文厚同江成海不仅是同乡,也是儿时好友,他知道义兄心里那段隐隐的情愫,难挥的阴影。他知道江成海为什么收留这个孩子,因为长得真是有几分相似。
“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又想到小弟了?”何文厚不想去揭那快伤疤,但又不得不提醒:“可你也不能~~”
江成海看了他没说话。
也是个大风凛冽的冬天,没有雪,天是潮冷彻骨的。
一贯娇纵的小弟偷了家里的钱去同几个玩伴逃课去场子赌天门。输得连衣服都被扒了天黑了溜回家。那是江成海第一次见父亲动了真气打小弟,下手的狠随着小弟惨厉的号哭声让他心颤。小妈哭求着,被父亲一脚踢出去老远。本想上去求饶,被母亲含了泪死死抱住了。小弟从来没挨过这样的打,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弟赌气咬紧牙不肯吃药。父亲一怒下将他关在了屋里,不想第二天清晨,邻家的护院便在一个大石凳下找到了小弟的冻僵的尸体。不知道是小弟怕再挨打,还是堵气,爬出了后窗不远就躲在了石凳下。
果儿那调皮可爱的神态中总能找到小弟的痕迹。
门外一阵嘈杂声,林参谋的带领两个副官闯进来。
“江团长,我们在营里拦截到一匹军马,象是敌营过来的,听说马上有个奸细在你这里。”
不等江成海答话,何文厚抢了说:“哪里来的奸细,栈桥断了,马怎么能过得来?”
“唉~~过去还有刘玄德马跃潭溪,江团长怎么就难保这军马过悬崖了。”林白眼从来同日本军校派系不合,正想借这个机会搞掉江成海。
江成海镇静说:“哪里是什么奸细,倒是我家小弟,从江东老家来。他是我二妈的孩子,我娘容不下他,他便偷跑来找我。”
林白眼已经迫不及待的旁若无人冲到床前,掀开了盖了孩子的被子。
“老林你误会了,不信你们看,他身上的伤。”
“哥哥,”男孩忽然睁开眼睛,乌亮的眼睛审视着合枪实弹的士兵天真的问:“他们是谁呀?”
江成海和何文厚都惊了,不知这孩子节外生枝的要在这紧要关头搞什么把戏,闹不好送了小命不算反要连累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林白眼笑着诱供问。
“果儿,”男孩眨眨眼睛,又补充道:“江果儿。”江成海为男孩的机警折服,分明听了林白眼那几句‘江团长’知道的。
“你爹爹叫什么?”林白眼狡猾道。
“娘不许说,说爹爹是长辈,要避讳,叫名字要撕烂我的嘴。”男孩怯懦的看看江成海。江成海笑笑拍抚孩子的脑袋说:“总算打出记性了。”心中窃喜孩子的灵精。
“谁带你来的,走哪条路来的?”林白眼不甘心的追问。
“坐汽车来的,我问了大兵叔叔怎么到山西,他们就带我上了车。”
“没大人跟着?”
孩子哇的伤心痛哭起来,抽抽噎噎道:“大娘要打死我,说我娘是扫帚星,我说她乱讲,她就打我。”江成海心中暗骂:“你小子到会顺竿爬。”
“我娘很固执的,爹在世时她吃了二娘的苦,结了疙瘩,后来爹和二娘都先后去了,我这个弟弟就成了出气筒。不过也是他自己不上进,不然~”江成海说罢掀翻孩子的身子,露出孩子臀上斑驳青肿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跟了林白眼进来的卫队见了议论纷纷。
“清官难断家务事,让林队长见笑了。我是不敢在家母气头上送这孩子去讨打了。你看~”
“别让他乱跑,回头让军医给他上点药。”林白眼悻悻的带人走了。
陈维夏—父子相认
阅兵仪式过后,陈震天被江成海军队的气势震撼了,真是后生可畏呀,更何况江鬼子治军的能力已经是有目共睹了。
陈震天来到江成海的书房,四下寻望。卫兵端来一杯香茶道:“主任那里来了电话,马上过来,请你稍候。”
陈震天点点头,陈震天帽扔在书桌上,桌上有个子弹壳拼成的精致的镜框,里面嵌的是江成海和一个年青人的照片,那分明是今天毕业阅兵时炮兵大队的那个自己看的心跳的少年。眉目间的气质很是熟识。
牵起伤心的回忆总是痛苦的,想是今天的那些英姿勃勃的少年让他想起了自己早芟的长子果儿,不然今天也能在军队里跟随自己鞍前马后了。见客人凝视着照片,为了打破僵持的气氛,夏副官解释道:“是主任和他的弟弟去年在大沽口阅兵时照的。就是今天炮兵大队的领队,你还有印象吗。”
陈震天点头道:“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可不,连德国来的教官都夸呢,他去年带队去运补给时候,在遭遇了敌人,结果巧计破敌。墙上还有照片呢。”陈震天赞许的点点头。
当看到几张几年前的照片时,陈震天惊住了,因为能辨认出江成海年青几年的模样,所以他身旁依偎的小孩子便是今天那个年轻人了。可这孩子太象了~~不会,明明同果儿长得一模一样。天下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陈震天心跳得快起来。
“大哥嫂子来信了。”随着一声轻快的话声,门推开进来一个人,四目相望间神色都是那么紧张。
很明显的,少年的目光慌忙避开,只勉强的不和礼仪的点头示意一下,忙向副官问:“我哥呢?”
“在前面接电话。”少年慌然的推门出去。
“果儿。”陈震天朝他的背影大叫一声。少年是停住了步伐,很快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见客人一脸严肃的样子居然喊出了果儿的乳名,副官疑惑地问道:“你见过他?是不是他跟你捣蛋了?江果就是这么调皮,你等下要是跟我们主任那告他一状,嘿,晚上他就又要吃竹板熬肉了。”
江成海进到客厅连连拱手道歉,说是被些军务缠住让老陈震天久等了。
陈震天单刀直入地问道:“江主任,敢问令弟今年多大年纪。”
“怎么?他……”江成海迟疑一下,试探的问“是不是江果他对你不敬,成海先给你赔罪了。”
“不,不。不过觉得令弟看来很年幼,而且长得也同江主任不大相象。你们是一母同胞?”见陈震天对果儿感兴趣,江成海小心的答道:“不,果儿,喔,江果是我义弟,是我领养的。”
“他小名是果儿?”陈震天上前抓住了江成海的手,“从哪里?”见陈震天失态的追问,一脸的兴奋。江成海先是一惊,又镇静的笑笑转开话题道:“怎么陈大帅对舍弟这么感兴趣。”
“实不相瞒,老夫八年前,在山西打仗的时候,走丢了个儿子。是我的长子,前妻所生。我刚见了照片,真……”陈震天指了照片,话音哆嗦。
“你是说山西?”
“是,大河边”
江成海也神色大变。
“那他走丢的时候穿什么衣服,身上又什么信物。”
“是。唉!说来惭愧,是我发现这孩子偷了家里的钱跑出来,一气之下打了他一顿,他……他就离家出在了,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穿。我派人找了一晚,怕是他掉道河里淹死了。对,他脖子上应该挂了个玉,是他娘留给他的。”
“什么样的一块玉?”
“绛色的,雕了个龙,上面写了刻了果儿周岁的字样。”
江成海沉默不语,又犯疑的问道:“既然令郎走丢的时候已经十岁,应是记事了。如果是舍弟真是大帅丢失的儿子,为什么今天见了不认你。”
“他在躲我,他认出我了。”
江成海出了门,等下回来,将一块儿玉递到陈震天手中。
陈震天仔细端详着那半块玉坠,老泪纵横。“是这块,他娘临死前给他姐弟两挂在身上的。”
拂晚时分,卫兵打来饭。江成海、何文厚和果儿聚在一起吃饭。
江成海吩咐卫兵打开了一瓶辣酱,很是下饭,果儿吃的很是上瘾。
“哪里来的呀?”何文厚忽然想起吃了半天还没问出处。
“一个朋友从南方捎来的。说是自家做的。”
“不错,好久没吃辣椒酱了。”
江成海也感叹道:“原来你嫂子最会做的。”
“是呀是呀,什么时候去看看嫂子。”果儿提起大嫂兴奋起来。
“陈震天说他要去宁口,我看让他帮忙……”话音未落,果儿的筷子落在桌上,他慌然去拾桌上的筷子,不想另一只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忽然跟丢了魂似的。”江成海停下来大量着问他。
“没……”果儿避开他的眼光,慌忙去换筷子。
看了果儿仓皇失措出去的影子,何文厚寻思道:“这孩子脸色都白了,怎么忽然间的,不是不舒服了?”
江成海给他使了眼色,何文厚沉住性子,低头不语。果儿也是低头吃饭。江成海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何文厚将信将疑问:“你说他是陈土鳖的儿子,这也太逗笑了吧?”
“人家哪里有平白无顾的乱认儿子的。看他老泪纵横的样子,我倒为他难过,倒是果儿太不懂事了,怎么瞒了这么多事体。”江成海遗憾说:“是人家的儿子,怎么也要让他认祖宗去呀。”
“这小王八蛋怎么说的,出这样大的事得有个交代呀。”何文厚被突如其来的事弄的语无伦次了。
“倒是问过果儿,他就是不承认,犯起牛脾气。可谁一看就不会怀疑他们的父子关系呀,多象呀。而且陈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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