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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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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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来的大夫说了,龙官儿的腿,怕是现在不重新接,就只有一辈子落个长短腿了。”

看了女儿哭得可怜,杨焕豪哄着怀里哭闹着要嚷了要喝水的乖儿对她说:“如果能重新接,为什么不接呀,需要钱,去跟你娘去支取。”

“爹以为是劈开柴禾吗?那是人腿,龙官儿他是人,他会疼。大夫说龙官儿腿上的骨头长偏了,所以日后会长短腿。如果要治,那是要把腿生生的敲断再~~~”凤荣实在说不下了,伏在爹的怀里大哭,放在床上喝水的小乖儿伸了手哭叫道:“爹爹抱。”

凤荣气急败坏的松开有些发愣的爹爹,伸手抓过乖儿照了屁股又狠狠打了两巴掌,声音的响亮哭得乖儿先时都失了声。换在平时,凤荣是绝对不敢当了爹爹动乖儿这个宝贝的,杨焕豪心疼的从女儿手里抢下乖儿,搂抱着哄了,心里有些酸涩。凤荣却是气愤的哭了抹了泪转身跑了。

杨焕豪震惊了,这个噩耗是他始料未及的,就象冷不防一支暗箭射来的措手不及。

当日怒气平息后,他也曾担心过汉辰的生死。他还极力安慰自己,如此忤逆之子,死有余辜。可真知道汉辰捡回一命,心里反是如打胜仗般的长舒口气。但命运仿佛总在作弄,儿子拣回条命,医生却对那断腿无能为力。毕竟是吉人天相,近乎绝望的时候,汉辰的同学竟寻来名医,雪中送炭的接好龙官儿断腿。本来以为自此风平浪静,现在却又听说这个噩耗,仿佛这个儿子真是讨债鬼般让他无法清静。

——

“老三,我那根儿老山参你收哪里了?夫子说,龙官儿血气亏,看拿去给他补补身子。”

“是了。”三姨太应了杨大帅的话,她没想到大帅虽然对汉辰失望之极,却毕竟还有着一丝父子温情。怕是大小姐凤荣的一番哭闹,惹得大帅也对重责儿子有了丝愧疚。

三姨太转身失落的回房去取那根老山参。一进门就见儿子汉平蹲在廊子下的猫窝旁发呆,一手掐了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小猫娇弱的嗓音“呜呜”乱叫,急得母猫围了汉平打转儿的“嗷呜”哀鸣。

“平儿。”三姨太忙抢过汉平手里的小猫崽。

“不是对你讲过,你爹不稀罕这些猫,你怎么还养猫?再说,这刚出生的小猫不能动。”

小猫才被放下,母猫上前一口叼了小猫就跑,汉平追上去狠狠踢了母猫一脚。

“平儿,你这是心里不痛快?”三姨太观察着儿子的神色:“你爹不是吩咐你去看铺子、管理城东的卫队吗?”

“还用我干什么,”汉平没好气的说:“家里凡事都有着杨少帅呢,我不过是个姨娘养的。”

“平儿,是哪个狗娘养的胡说八道欺负你了?”三姨太追问,心想定然是这几人大帅格外垂青二儿子汉平,招惹来嫉妒。

汉平撅着嘴,踢着墙角脱落皮的凸砖,嘟囔说:“没有,我不想去了。过两天大哥身子好了,还不是他的差事,哪里就轮到我了。”

见儿子气鼓鼓的样子,三姨娘劝慰说:“你急什么,我听人说,大少爷吐血吐了这么多,怕长久不了。再说,他就是好了,也是个瘸子,没听大夫说吗,他那条腿是废了。你爹还能指望谁?”

三姨太知道,自大少爷离家出走这些时日,莫说老爷对汉平格外关注,连家里那些平日小瞧她们母子的下人见了汉平都开始点头哈腰,还有些机灵的已经开始试探着改称汉平为“少帅”。三姨太知道,汉平只比汉辰小半岁多,可就因为这个长幼有序,总要被汉辰压个半头。好不容易老天眷顾,让大少爷汉辰犯了如此十恶不赦的大罪,在老爷子面前失宠,岌岌可危。如今大少爷汉辰去而复返,汉平才坐上的“太子”位置又要旁落,难免失落。

“大哥的腿怎么了?不是治好了么?”汉平震惊的追问,本来对大哥的那点妒意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讯冲淡了。

“傻小子,你没听说吗?大少爷就是好了,也是个残废了。走路一瘸一跛的长短腿,你爹那么要脸面的一个人,还容了他去外面丢人现眼。这杨家日后的少帅怕就是你的了,你一定好好争气呀,娘就指望你了。”

汉平没说话,转身往外走,三姨太喊了他说:“平儿,你别糊涂,你爹正为家里上下围了那个逆子张罗而恼火呢,你若是想去东边看,就免了吧。”

折返回老爷住的正院的路上,三姨太发现这一路上对她点头哈腰的下人似乎笑的都那么勉强,仿佛也在幸灾乐祸。

老爷在逗弄廊上的八哥,三姨太将山参拿给他看,顺便察言观色说:“老爷是该去探望大少爷了,免得为这点小事父子间结疙瘩。听说那天在洋医所里,大少爷活过来第一句话就说‘怎么我还不死呀,死了也比活在杨家遭他的罪要受用些。’”一句话,杨焕豪本是温和的脸色忽然阴沉了,沉吟片刻一把把手里的鸟食罐儿摔落在地上,骂道:“他想死就让他快点死去!”

“老爷,大少爷年轻气盛,说句气话你也别往心里去。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为他抱屈呢。”三姨太叨念说。她心里明白,大少爷汉辰那天被救醒的时候,睁开眼确实心酸的说了句‘怎么还在这里?(没死)’然后就开始大口吐血。她自己杜撰的后半句话,是根据大太太悲痛欲绝的话:“宁愿这孩子就这么去了,也少活在这世上受罪。”来的。

汉辰的病床前,顾夫子仔细打量着苏醒过来的徒弟,嘴角还挂着先时吐血留下的痕迹。顾夫子一阵心悸,汉辰和小七是他一手调教大大,本来两个才智超群,人中皎皎的孩子,居然都是翅膀硬了要飞走。

那晚把奄奄一息的汉辰抢救去西洋医所的时候,他是亲眼见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汉辰紧咬牙关在床上痛不欲生的垂死抽触,血淋淋的样子仿如临死前的一头小兽。苦心调教十余年,难道就是为了眼前的景象?肯定不是他所愿。好好个孩子,曾经是他顾无疾的高足,他的骄傲,居然此刻瘫在床上,而且可能永远就无法做个健全的人,更别谈继承杨家家业。

杨汉辰躺在床上却是很平静,重新回到这个即将逃脱的人世,又要面对无尽的苦难,他已经无语了。垂死时痛苦的煎熬,他曾想求人给他一颗子弹,就此告别没有任何勇气再面对的尘世。

命运却如此作弄,本来无药可治的他却在秦大哥的努力下,被神医妙手回春的转危为安。

如今,当他听说要断腿重接才能免去今后的残疾这个噩耗时,似乎已经麻木了。此时此刻,断腿也罢,完人也罢,对他的意义都是一个,留在杨家就是来受折磨的。从小到大挨过多少责打斥骂,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比起祠堂那夜的浩劫,都是小巫见大巫了。汉辰清醒些时就反复大安慰自己,杨汉辰呀,你其实离死就差那半步拉,可偏偏天不做美,还要你继续在这世间受罪。不过也好,怕今后再没什么比祠堂那夜再可怕了,也再没什么让他害怕恐惧了。

沉吟片刻,顾夫子终于说:“龙官儿,你恨怨师傅吗?”

汉辰艰难的笑笑,勉强的摇摇头,勉强的挤出几个字说:“汉辰不敢。”

“处罚你,是因为你犯了错。这点你该明白。”

“是,汉辰罪有应得。”

“好,你明白就好。教训你,也是为你好。”

“这个汉辰明白。”汉辰说了几句话已经剧烈的咳嗽起来,虚弱的面颊惨白一片。

“可能师父和你父亲都是气头上量刑重了些。若真要结果了你,怕就不等押解你回龙城了。”

汉辰没说话,猜测了师父要同他讲什么,但他明白师父后面的话定然是跟断腿再接一事有关系。

见已是面无血色的汉辰聚精会神听了自己的话,顾无疾说:“所以,责罚你,也是希望你迷途知返,不想你真是断腿残废一生一世。”

“师父的话重了。”汉辰说:“汉辰深知罪孽深重,身为杨家长子,上辜负父亲和师父厚望;下有愧给弟妹做表率。家法严惩,汉辰咎由自取,就是自此断了腿,汉辰也无怨无尤,更何况只是跛脚。汉辰既然那日在祠堂答应了师父痛改前非,定然说到做到。”

也许是太过虚弱,汉辰的一段话缓缓徐徐了很久才在不停的咳嗽声中勉强说完。

顾师父已经被汉辰的表白打乱了分寸,原本准备好劝汉辰咬牙去承受另一场磨难的话,仿佛也有些苍白无力。徒弟汉辰俨然误会了他开场几句话的用意,汉辰怕是误以为他怕汉辰对祠堂受责一事心存不满,开始极力表白会承受家法带来的厄运——永远的断腿残疾。

顾无疾对汉辰的反应也很惊讶,平日永不服输从不甘居人后的徒弟如何会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而放弃一搏。难道以顿严厉的家法反把汉辰的锐气挫平了,从此消沉下去了?对于一个自己都没意愿去赌拼一场的人,又该如何动员他接受这场磨砺呢?

“师父是看你从小长大。你这些年习文练武,随了你爹南征北战,吃了不少苦,下了不少功夫才练就今天的本领。龙官儿你想想,你好好想想,如果你的腿就此废掉了,怕你也难在吃行伍这碗饭了,怕你这些年的苦就都白吃了。你想这样吗?”顾夫子打量着汉辰的神色,汉辰虚弱惨白的面容毫无表情。

“师父同你爹刚才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让你重新接骨的好。大夫说,要六、七成的胜算,这就不错了。现在痛,那是短痛;现在不痛,以后瘸了腿一事无成,那可是长痛。你一个七尺男儿,铮铮铁骨总该是有的,你该能忍住这次吧?”顾夫子握紧汉辰的手,汉辰的手却是虚弱无力。

汉辰反觉得这番话的逻辑可笑之极。因为是铁血男儿所以要忍受另一场苦难,因为不能让十余年的功夫白废,所以他必须要接骨。这番话定然是父亲同夫子商量过了决定的,却又由夫子来出面同他讲。对于他这个儿子,父亲自祠堂事发后从来没露过面,表过态,甚至露出一丝的愧疚和温情,任由他一个人在痛苦煎熬。现在,居然连传话也要劳动顾先生出面。如果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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