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亏欠秦大哥的太多了,他不想严厉的干爹秦总理为此迁怒立峰哥;但汉辰也不忍让秋月重入虎口,汉辰知道秋月被擒回杨家,那将会是种如何凄惨的结局。所以,他推开了立峰哥,他毅然面对了严厉的恩师。面对师父,汉辰惨笑着将枪口指向自己的头颅:“师父,求师父放了秋月,汉辰随师父回龙城,任打任罚。”
“孽障,你还跟师父谈上条件了!你凭什么?”师父话语犀利毫无缓和余地。
“那就请师父带了汉辰的尸首回龙城杨家吧!”
师徒二人在站台上目光对视,师父忿然又无奈的目光终于软了下来,师父在他的倔强中败北了。
秋月的火车开动,就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声声凄厉的呼唤着:“龙哥~~龙哥~~”
第11章 待罪之身
【龙城杨大帅府】
大少爷杨汉辰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固定在绑板上的断腿迫使他不得挪动。周身骨肉分离般的剧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彻夜难眠。自从被擒回杨家的那一刻,汉辰就有如坠入了人间森罗殿,死去活来的折磨令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外屋传来绵绵的诵经声,透过纱幔,他能看见母亲正带了他的妻子娴如姐姐虔诚的诵念经文。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香声味触法……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故知般若波罗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听来是这么飘渺,真的有佛祖神灵吗?真的有前世今生吗?那他和父亲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前世冤孽,今世父子”呢?从小到大,他竭尽努力的谨慎做好每件父亲吩咐的事,而父亲很少露出过满意赞赏的笑容,也难得夸奖他,而无休止的家法斥责总是围了他的皮肉转。
汉辰昏昏欲睡,再睁眼,听到外屋母亲和师母、姨娘们的谈话。
“我就说吗,纵然是大少爷背叛了大帅,留下绝情的书信离家出走,这大帅还是顾念了父子情的。这不是留了大少爷一条命。”这是汉辰头一次听三姨娘如此尖刻的评点他,“不然凭了大帅那暴躁的性子,他是最恨人家背叛他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凭谁家的孩子犯下这等忤逆的过错,做老子的也是要气得七窍生烟的。”
三姨娘仍然喋喋不休:“这几个月大少爷是出去快活了,可苦了我们老二汉平了,这天天帮他爹跑前跑后,累得马不停蹄的,人都瘦了几圈。”
“呦,三姨娘,汉平累瘦了,那是他技不如人吧。龙官儿干一个时辰的事,老二那个笨头笨脑的样子怕三天也干不成。你怎么不把他生聪明点,也好给爹排忧解难呀。”大姐凤荣仗了父亲的宠爱,从来是口无遮拦的刻薄,三姨娘被噎的哑口无言。
“龙官儿这孩子,从小看他长大,从心里就喜欢。小小年纪能文能武的,又懂事又孝顺。谁成想这么出色个孩子怎么做出这等糊涂事。”顾师母的安慰。
几日来,汉辰吃不下什么东西,偶尔喝两口粥算是勉强撑着身体。
大太太携了顾师母来到汉辰病床旁,轻轻的坐在床沿上,仔细端详着熟睡中的儿子。
俊朗的面容、栗色的皮肤、微拢的眉峰、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人说“赖头儿子都是自己的好”,汉辰却真是生出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儿子被伤痛折磨的脸颊略显凹陷,眉头唇角间散不去的痛楚,额头还渗着微汗。大太太情不自禁的用手背轻轻去为儿子拭汗,指尖划过儿子俊美的面庞,停在干裂的薄唇边,眼泪却不觉掉了下来。
“这孩子要是生在个平常人家,怕也不会从小遭这么大的罪。”大太太一句感慨,顾师母也抹着泪。
大家都明白,身为杨家的长子就是种责任和负担。在家,行为举止要是弟妹的典范,出门在外就是代表杨家风范的“龙城少帅”。每次见了儿子穿上那身既高贵庄重又潇洒精致的白缨帽、黄绶带的天蓝丝绒少帅礼服,骑了高头大马,随父帅出席大场面应酬时,大太太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所有这些衣冠楚楚、声名赫赫背后,汉辰从小付出过多少倍于常人的代价。
“娘~~娘~~师母~~,你们来了?”汉辰被身旁轻微的动静惊醒,睁眼看了母亲,堆出令长辈安心的甜甜笑意。
大太太端来大半碗散了温热香气的人参鸡汤凑到汉辰的床前:“龙官儿,好孩子,来。起来把汤喝了,你最喜欢的菌菇鸡汤。”
望着母亲关切的目光,汉辰心里一阵惨然。母亲额头的伤疤还挂着暗紫色的痂,那是在他身陷祠堂险境面对父亲家法酷刑时,母亲为了救他一命,而绝望的用头去撞祠堂大门求情时留下的伤疤。
汉辰没有胃口,犹豫的看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喝,他实在没有胃口;不喝,又难以面对母亲和师娘期盼的目光。
“龙官儿,你从小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从今开始做个令你爹满意的好孩子,不要再忤逆他了。师娘知道你好脸面,可这孩子被父母打,那不丢人。”
师娘安抚的话语,汉辰心中一惊,莫非这碗汤~~~
汉辰在母亲和师娘期许的目光中把汤一口气喝下。
“好喝吗?”师娘笑着问,眼里带了欣慰的泪花。
汉辰堆出丝腼腆的笑,点点头。
“我就说这孩子应该是喜欢喝汤的,怕粥还是不对他胃口。”师娘和母亲相互搀扶着满意的出门。
记忆里五年前,他曾从父亲手里接过这么碗美味鸡汤,那是父亲给他的奖励,同今天母亲捧给他的几乎是一个滋味。似乎只有父亲的“御厨”封妈妈才能炖出这么地道的汤。莫不是这碗鸡汤是爹爹要人做给他的?汉辰心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安慰。
下午,汉辰在昏睡,伤口隐隐作痛,他睡也睡不沉。娴如跪坐在床侧帮他不时擦着冷汗。
“进来,都进来~”父亲威严的呼喝声从院里传来。
汉辰一惊,自从那夜在祠堂被父亲打得死去活来后,这之后他卧床养伤的日子里只见过父亲一面。
门帘一挑,父亲带了两个弟弟汉平、汉涛进来他的卧房。
跪坐在床上照顾汉辰的娴如慌忙同公公和两位小叔叔见礼。
“父帅。”汉辰强撑起身子,他的腿上固定着厚厚的夹板难以移动。
大帅杨焕豪一步跨到儿子病床前,沉肃了面容注视着汉辰,手却伸向搭在汉辰身上的被单。猛然间,杨焕豪不容分说的一把扯落盖在汉辰身上的被单,汉辰和娴如同时惊羞得“啊”的叫了一声。
因为被家法吊打得体无完肤的伤口经常要上药,腿上又固定着厚厚的夹板,被子里的汉辰几乎赤裸着身躯。
“爹爹。”娴如本能的扯过被子的一角为丈夫遮掩,但又在公公严厉的目光逼视下不敢多言,缓缓的将被子拿去。
第12章 无颜于世
汉辰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遍体鳞伤的肌肤触目惊心。
而汉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目瞪口呆,父亲到底要做什么?
“你们两个过来,过到床边来看仔细!”父亲的怒喝,汉辰羞愧的不敢正视,余光能看到两个弟弟颤抖的腿。
“把他翻过身子,仔细的看。”父亲的吩咐,两个弟弟不敢造次,凑到床边帮大哥翻动遍体鳞伤的身躯。
娴如在一旁咬了手绢,爱莫能助的开始啼哭,她知道这对汉辰是一种如何的奇耻大辱。
汉辰咬着牙,翻动身体牵起一身的伤痛,连带了断腿的疼痛都是他能咬牙忍耐的,但是这种羞辱令他难以面对,这要比那日在祠堂饱受家法煎熬还令他痛不欲生。
从后背到臀腰大腿触目惊心的伤都是拜父亲和师父所赐,留下的血肉模糊的伤痕惨不忍睹,很多伤口在渐渐结痂,有些伤势重的地方已经开始聚脓。
汉辰终于明白了,父亲根本不是出于怜悯或后悔之心来看望他这死里逃生的儿子,而是带了两个弟弟来拿他这活生生的例子以儆效尤。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弟弟们瑟瑟发抖的声音。
“看到什么了?”又一句怒喝。
两个弟弟沉默不语,汉辰已经听到了四弟汉涛的啜泣声。汉涛小他两岁,今年才十五,看来是被他一身“惊世骇俗”的伤吓坏了。
终于,二弟哭颤着声音说:“爹,儿子们记下了,以后定然不做忤逆父亲,背叛家门的事。”
“你们最好给我记好了,再有谁敢背叛家门,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禽兽之事,他就是你们的例子。所有的错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老爷,老爷~~饶了龙官儿吧。”母亲和师母闻讯跌跌撞撞的赶来,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父亲暴怒的质问母亲:“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趴在床上的汉辰一惊,顺了父亲手指的方向,那是桌案上的汤碗。
“老爷,龙官儿的身体虚弱,又吐血,我是~~~”母亲嗫嚅的解释被父亲毅然打断。
“我不是早就命令过,这个畜生活了就已经是多余。每天喂他口米汤、米饭就已经是吃白食了!养条狗还知道给我看家护院,养他这个孽子就会背叛我!这孽障不是要同杨家断绝关系吗,还有脸吃杨家的饭?”
胡管家、二牛子也闻了动静赶了进来跪地求情,面对一屋的人看他窘迫的样子,汉辰已经是恨不得遁地而逃。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屋里却是格外刺耳。那汤碗被父亲当了众人的面狠狠摔在大太太的脚下,惊吓得大太太倒退两步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大太太哭了。屋里唏嘘声四起,杨焕豪狠狠的瞪了床上的儿子和地上的妻子几眼,扭头出门。
人去屋空,娴如守着汉辰垂泪。一切言语都无从安慰汉辰此刻伤痛的心,娴如只是将被公公扯落的被子重新给汉辰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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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子住的小跨院里,桂树飘香。
葡萄架下的石桌旁,顾夫子和杨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