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
“袖啊!”鲍九有气无力地说,眼睛倒很有神气,“你看看那几个人,他们的样子好生古怪,大概都是燮军的探子,你要小心。”原来他是装的。
“我知道。”风盈袖早注意到这些山民不大对劲,只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路大哥也看的出来的。”路牵机若是看得出来,他们自然就没有什么威胁,风盈袖这样想。
“是叫你小心。”鲍九轻声说,“这两天青石城里太安静啦,比以前都安静,路大人可能真要整出个什么事情来。他要真是来了,留心那些探子抓你要挟路大人。你年轻,腿脚便利,到时候只管快跑就是,不要管我啦!”
营帐的东边忽然骚动了起来,乱哄哄的一片。那几个燮军的探子猛然挺直了身子,抓紧身边的包袱往东边眺望。流言好像冬天的野火,瞬间就烧到了这里。
“大家赶紧往东跑,到了坏水河边就没事了!”
“砚山,砚山。”
“坏水河边有青石的军队哪!”
“哪里有饭吃。”
这些消息把熟睡中的人们猛然震醒。这些没有了气力的山民忽然就象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跳了起来。没有一顿饭的功夫,山民纷纷掀倒了营帐,象洪水一样地朝着坏水河流去。
风盈袖用力扶起鲍九。鲍九恶狠狠地咒骂着她:“你这个灾星,不要碰我!叫你走啊!早叫你走听见没有啊!”风盈袖充耳不闻,扶着鲍九一步一步跟着人流往前走。她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些探子塞得满满的,别的山民倒也挤不到她。
喧嚣里面忽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传出来,风盈袖停了下来,又委屈又欢喜地对鲍九说:“九伯,你听哪!你听!”再也守不住那副镇定的神色,眼里水汪汪的都是泪光。
鲍九也停下了骂声,侧耳倾听,面上浮出一丝喜色,说:“阿袖好孩子,不要管我啦!赶紧去找路大人”
风盈袖挺起胸来,高声地唱:“圆仔花儿呀!播下的种籽是白白的,发出的芽头是青青,开出来的花儿呀是红红红红的!”这许多天的劳累,风盈袖的嗓子早都哑了,就是用出浑身的气力,又怎么能盖过这嘈杂的人声去。
“锵锵锵,”身边几声清鸣,那些探子纷纷拔刀在手,一双双眼睛忙忙碌碌到处搜寻。
““圆仔花儿呀!播下的种籽是白白的”忽然有很嘹亮的男声接了上来,那声音又亮又深,不知道传出去多远。
“阿童哥。”风盈袖又惊又喜地转过身来,宣井童正站在她的身后高唱。只是瞬息之间,那些燮军就都倒在了地上,好像连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笛声清晰了些,远远的,急促的马蹄声正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回复引用
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加芬克尔 ( 2007…07…01 19:41 )
十二 宣井童
宣井童心跳得厉害,杀人果然比采晶菇要辛苦的多。看似行云流水的一刀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那歌声往高处撑了一撑,骤然落了下来,他唱不动了。
马蹄声在面前不远处停下,一片幽蓝的微光好像矗立在涌动的洪水之中,那是重甲的骑士。为首的一名骑士掀起了面具,炽热的目光扫过风盈袖激动的面容,却没有纵马过来。他冲宣井童微微一颔首,手中的长枪指了指宣井童手中的刀。“早知道你是好刀法。”路牵机微笑着说,“好好照顾阿袖。”也不等宣井童答复,竟然调转马头,朝着人潮涌动的方向直冲了下去。
这一场仗牵涉太大,几乎要投入全部的鹰旗和一小半青石私兵。筱千夏和界明城明里虽然还是一团和气,但是台面下的对立人人看得明白,没有个三五天是做不出筱千夏所要的万全计划了。可是再有三五天,那些饥饿的山民只怕站都站不起来,还谈什么计划?筱千夏等得,青石等得,可是路牵机等不得。
三十一名重装的左路游击,这是路牵机能带出来的全部人马。偷来的令符已经派假冒的令兵发去了所有该去的地方,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能调动多少兵力。放他出城的骆七笙也是担着脑袋落地的危险:三十一名左路游击出城,便是瞎子也知道。
区区三十一人,要当整整一支军队来用。何止如此,就算路牵机这一路走得再顺,也还是要看砚山渡的战局。砚山渡两次恶战,眼下在燮军手中,前些天他们才在那里截了淮安来的粮船。若是崔罗什到时候拿不下砚山渡,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徒费人命。
操不上的心,路牵机只能不操,他狠狠地踢着马肚,乌椎几乎跑地飞了起来。
“路大哥!”风盈袖惊呼了起来,路牵机连头也没有回一下。这样嘈杂的人声,他或许没有听出这一声惊呼里的失望与震惊。
宣井童默默地看着那片钢蓝的甲胄转眼消失在人群里面,他扶住风盈袖和鲍九摇摇欲坠的身躯,嘶哑着声音说:“只有三十一个人。”
“嗯?”风盈袖没有听明白。
“游击,一共只有三十一个游击。”宣井童指着路牵机消失的方向,神情惨淡。他的目力和刀法都是采晶菇的时候练出来的,没有差错的余地。
“咳咳”鲍九咳嗽了起来,“这位路大人还真是敢拼命。阿袖,你跟着阿童走吧!我是不行了。”
从这里到砚山渡整整二十七里路,背后的燮军大营里面是完整的天驱军团和四万名赤旅,三十一名游击要为这上万名饥寒交迫混乱不堪的山民开路,说是九死一生也太乐观了。就算山民真的可以走到砚山渡,不知道还剩下几条活命?路牵机如此发动,想必也是无可奈何。他不带风盈袖走,因为夹在山民中间,多少还有一线生机吧!只是人人的脖子都架在刀口上,这一线生机又能多出多少?
宣井童望了一眼眼泪汪汪的风盈袖,几乎要伸出手去帮她擦拭泪水。“阿袖,”他喃喃地说,“不要怕。我总在你身边的,便是我死了,也要护你周全。”他又怎么知道,此时风盈袖的心中也是差不多的念头:“是生,是死,我跟着你!!”只是这话是对路牵机说的。
燮军大营里旌旗招展,角声不断。
山民一直在燮军的监视之下,他们本来就是对付青石守军的香饵,大营里当然有着一整套的应变方案。只是山民没有按预想地往青石跑,而是向东狂奔,息辕多少有些意外。七队赤旅在号角声中冲出营门,锗红的皮甲在黯淡的月光下泛出死血的颜色来。天驱军团从容地在营外列阵,对面前惊慌奔过的山民置若罔闻。这些人就是跑的再快,又怎么比得过赤旅天下闻名的脚力,更不用说天驱军团的精甲重骑了。
真正让息辕关心的是鹰旗军的用意。收到的消息说只有三四十鹰旗游击冲在山民的最前面,虽然那可能是最精锐的左路游击,可是这么两个人还不够给天驱军团塞牙缝的。除了超过平常三倍的斥候四处奔走,所有的人马都静静地守在营前,耐心地等待。
这是最黑暗的时刻,再过不久天边就要发白,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砰!”“砰砰砰!”身后响起一连串的巨响。
宣井童回头张望,“是虎林门。”他有些迷惑,虎林门外没有燮军的营盘,不知道为什么青石守军会从那里出城。这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除了号炮坠落的零星火光,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开城门了么?”风盈袖急迫地问。
宣井童黯然摇了摇头,若真要开城门,当然是开西关门最便捷了。
“前面这样安静”风盈袖不无担忧地说,“也不知道路大哥怎么样了。”
宣井童的心头象是被带毒的小针扎了一下,先是刺痛,然后就窝窝囔囔的胀了起来。他用力吸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来:“安静总是好的,大家都还在走。若是前面打了起来,路大哥那么点人马,可也难为他了。”说出“路大哥”三个字,倒不如他想象的这样难。
回复引用
返回 斩鞍 吧查看更多热帖 作者: 加芬克尔 ( 2007…07…01 19:41 )
风盈袖抱歉地望着宣井童,她知道在这里说路牵机的事情并不合适。可除了宣井童,她又有什么可以问,可以说?象是知道她的想法,宣井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并不看她,脚下加快了些。
青石城外多是黄黍田,因为围城的关系,一多半都烂在了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十分难走。前面的山民走得慢,然而从黄黍田中踩出了一条路来,后面的人就走得快了。奔逃的山民在中间挤成了一块,走得越发的慢。眼看天边正一点一点发白,前面的人也才不过走到坝头门外七八里的位置,离砚山渡还远。
“砰”的一声,又是号炮。可是这次的号炮与虎林门外的不同,才炸了一声,砚山渡那边就响了震天的杀声。
几乎是紧接着,远远的又响了两声号炮。那是青石城的另一边,听不出是哪一处的城门,可正是对着姬野大营的方向。
宣井童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不过是个新兵,怎么猜得出其中的利害?即便如此,他的身子也微微战抖起来。
这一场仗,绝不是路牵机那三十一个游击那么简单。他不知道会打得多大,可是青石守军既然下了本钱,他们逃生的希望就大得多。
“快跑啊!”他用力托了托鲍九的胳膊,另一只手伸给风盈袖。“我们都要活下来。”
风盈袖用力点了点头,她的脸红得透了,额头上满是汗珠。是的,她很清楚,就是因为她的话,路牵机调了一城的兵马来救她。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也不会放弃。她要好好活下来,他们都要。过了这一关,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他们?
天,终于亮起来了。
沉寂已久的燮军也开始动作,变化的旗帜下,一路路兵马各奔东西。砚山渡杀声沉寂了一阵子,又高昂了起来。燮军大营后面也是乱哄哄的喊杀,不知道打成了什么样子。
宣井童很希望自己能够高高站在城头,这样就可以看清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看清形势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帮助,四面八方都是人。先前宣井童还要提防燮军的探子,这时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