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应该让那孩子亲眼看着我杀人!那是激励人成长的最好方式,是不是?
嘴角忽然一个微笑。
小琴曾给你幸福,现在,是你付款的时候了。我想,他给你的不值这个价。
帅望走过去,那女子终于惊慌:“你干什么?小宇小宇!”
帅望的轻轻在她头顶点一下。她软软倒下。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出现在二门口,看到自己母亲倒下,立刻拨剑扑了过来。
帅望见这少年身手相当敏捷,微微点头:“温宇?”
那少年傲然昂头,响当当地纠正他:“温振宇!”出手三招。
劈手夺剑,那孩子当即转手,划向韦帅望的手臂,帅望想不到小孩子的剑这么快,缩手微慢,手臂上着了一剑。
那孩子也没想到对手速度这么快,一惊怒问:“你是何人?”
帅望看着手臂上沽沽流出的鲜手,不禁微笑,奇怪,不痛。真的不痛,他觉得好玩,看见自己流血,居然觉得痛快,比看到别人的血还痛快。帅望微笑,怎么?我恨自己比别人多吗?
那可真惨。
如果流我自己的血更解气,我是不是应该杀掉自己?
沉默。
这条命,是芙瑶求来的,自己没那么大的决定权吧?
帅望微笑:“韦帅望!”
那孩子微微一惊:“你!你来干什么?”
帅望良久:“杀人。”
小宇厉声:“为什么?”
沉默。
不说了,不想说,重复一次又一次,对方只是愕然,有点不安,韩青这两个字却把我割伤,象刀子在我心口捅了一次又一次,我却不死。帅望握剑的手忽然发抖,心口的闷痛,那种烦躁那种煎熬的感觉,那种让他想怒吼想嚎叫想拿头撞墙的不停不停折磨,忽然间让他渴望疼痛,尖锐的,把人切成两半的,干干脆脆掩盖住其他一切感觉的疼痛,他的手发抖,忽然间想倒转剑柄,一剑一剑刺向自己的心口,好停下那锥心泣血之痛。
小宇看着那个自称韦帅望的家伙,忽然间神情恍惚,眼圈发红,再不迟疑,抬手一剑刺向韦帅望心口。
帅望苦笑,真好,父一辈子一辈死在你们手里,也挺好,是不是?
悲愤绝望地微笑,手里的剑却没有停,失去意识控制,完全条件反射地抬起来一划。
这一剑的速度,却超过韦帅望以往所有剑法的速度,小宇的剑刺过来,剑尖已触衣角,韦帅望才微笑着反击,小宇的颈间却先溅出血来。血液喷溅,在韦帅望的衣襟上,墨染的荷叶一样。小宇的剑无力地在韦帅望身上轻轻划出一道口子。
帅望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又一道伤口,看着血慢慢染红白衣,再一次露出微笑,果然刺痛之后,虽然他还是一样悲凉,那悲凉的感觉却非常宁静,象死亡一样美好。
帅望叹气,终于明白师爷的感觉了,他真说对了。我只是忍着,我不是根本不坏,我就是那种一怒拔刀,血流五步,伏尸一人的人。
笑笑,我就是这样的人,忍到最后,还是爆发了。
过去,按住温振宇的伤处,止血,用一小块凝胶状的药膏糊在动脉处,压上一块布,解下他的腰带,系好。
小宇瞪着他,帅望捏开他的嘴,喂进一粒药,淡淡地:“救不活你了,可以止痛。”
温振宇的眼神渐渐迷蒙,终于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只有平静的呼吸与心跳。
帅望脸上那个微笑,忽然间象生了根一样,在他脸上,成了永恒的表情。忽然间明白有些人是如何失去喜怒哀乐的,累了,无论什么样的惨痛都不能再让人出声,只有一个恍惚的笑,好象看到天国的光,最可怜的是,自己已经成了不配进入天国的人,最可笑的是,自己已经不介意自己能不能进天国了。即使对面是天堂,我没有力气再走一步。
那个带着微笑的韦帅望,沉静地,默默地布置着一切。如果他不想继续流血,不想继续惨痛,就只能不停地在想象中杀死温琴,杀死温琴的所有亲人,所以,杀戮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想过一次又一次,他只需要静静地布置。同时微笑:真残忍,真残忍!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原来,我这样做的时候会觉得痛快。
奇怪的是,他这样想的时候,泪水从他眼睛里滚下来。
他微笑着想,有人哭了,但是,不是我,不是我!
不!我很强大,我无比强大,没人能伤害我,我很快乐,我的报复将比温琴残忍百倍,我很轻松,我自由了,这就是我真正的面目。
只是脸上一片濡湿,不得不时时用袖子擦脸,面孔红肿痒,被他用衣袖快擦烂了。
韦帅望把一个药丸放到已经昏迷的沈雯嘴里,按住她的嘴,等她咽下,忽然间垂下头,弯下腰,全身颤抖,泪如雨下:“不要放弃我啊!我不要自由!你怎么能就这样抛弃我!不管我了!!”
痛哭,然后一口血吐在沈雯身上。
内心清明冷静地:“我的伤更重了,我打不过温琴,只能智取,再不快点,我就再次等待时机,而我,血洗落剑谷,不一定能得到冷家慕容家的谅解,到时候,我也被人追杀,就更难宰掉他了。要在他没反应过来时,给他至命一击,不能一次次打草惊蛇,难道在训练蛇的反应能力?”
同时内心鄙视自己,哭了一次又一次,这泪水怎么这么多啊?另外一个声音苦笑:“多吗?我好想痛快哭一场,这双脚却一直没停下来过。”
韦帅望的疯狂,冰冷而理智。不,不是大脑翁地一声,眼前一黑。而是脑子里“叮”地一声,眼前一亮,感觉明敏,思路清晰,同时惨痛无比。
温琴回到外面的家时,看到一件奇怪的事。
小雷静静站在门口。
不哭不动,木人一样。
温琴一愣:“小雷!你怎么来了?”
小雷轻声:“妈妈死了。”
温琴愕然:“怎么死的?”
小雷瞪着他,嘴角动动,只是无法出声。
温琴急道:“你怎么找来的?别的人呢?”
小雷瞪着他,二叔爷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温琴跺脚,抱起小雷就往家冲去,以他的功力,几千米的路不过几秒钟的事,他站在门口(人家没翻墙的习惯),目瞪口呆。
一地的尸体。
左右看看,侧耳听,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呼吸声,倒是后院隐隐传来呻吟声。
温琴在正房起居室,看到坐在桌边,沉静如生的苏泉,面容没一点改变,详和端庄地,温和而坚定,几年如一日地不过不失地侍侯丈夫公婆,中不偏,庸不易,温琴知道不是人家的问题,可是他就是不喜欢她。
不喜欢这女子的冷静从容,有理有节,他就是喜欢看那俏丽的美丽女子,见到虫子尖叫得象见了鬼,他就是喜欢香软满怀挂在他脖子上梨花带雨般:“别走,别走别走”他甚至喜欢那娇俏的小雯撒泼的样子,前脚出门,后脑勺一只靴子飞过来。奈何。
不过,多年来,他也受益于苏泉的冷静理智,这女人从没给他惹什么麻烦。忽然间死了,总让人觉得悲哀。看看手里的小雷,忽然间不再觉得这孩子被大家偏宠,忽然间想起自己幼时失去母亲的感觉,心里竟微微恻然,都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是自己爱的,一个是自己怜的,如何选择?
隐约觉得,无论如何选择,都会有一个心怀怨愤。
隐约觉得温天卓或者并没当初想的那么该死。
后院的呻吟声又传过来。
温琴勿勿将苏泉眼睛合上,冲到后院。
一地的鲜血,温天越犹自轻声呻吟:“杀了我!杀了我!”
痛,暴露在空气中的五脏六腑都在痛,可是韦帅望那一剑,一点脏器没伤到,也没有砍断哪条大血管,血仍在流,生命一点点消逝,他只求速死。
温琴呆住,这不是真的,没人敢到温家来屠杀!没有人!从来只有温家人屠杀别人,没人敢来温家屠杀!即使温毅那样一次又一次杀上冷家山,整族屠灭冷家人,也没人敢到温家来报仇,怎么会这样?!
温天越终于看到温琴:“小琴!”
温琴恐怖地:“谁?谁干的?”放下孩子,过去试图合拢伤口。那巨大的伤口,让人惊怖。
温天越轻声:“韦帅望!他抱走了”看到温琴的孩子:“小雷?”
温琴惊惧地:“他抱走了小雷?可是”我在小雯门口发现小雷,是,韦帅望放在那儿的?
温琴转身狂奔,温天越惨叫:“杀了我!让我死!”
温琴推门,门上拴,推不开,温琴狂怒,退后一步,一脚踢过去,只门内一声闷叫,温琴呆住,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什么东西从门上落下来,掉到地上,滚到门后?
什么东西在门背后,喷溅血液?
温琴不敢去看。
他一脚踢断的,不是门栓,是骨头,他能听出来!
温琴颤抖着走进院子,终于看到,地上滚落的,是一颗人头。
断口拖着着长长的血管筋肉,那不是用箭砍下来的,那是活生生——被他踢断的!
沈雯!
喷溅的血液,渐渐减少,变成细流,落在血泊里,那细弱的滴水声,点点滴滴证明,她刚刚还活着。
温琴慢慢掩住口,掩住自己的惨叫声,急促地喘息,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用这样可怕的方式杀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
温琴回身,看到门上镶着一个铁柄,环形,沾满血,刚刚应该是卡在沈雯的脖子上,沈雯的身体依旧被几个铁的半环扣在另一边的门上,劳劳地固定着。
温琴呆呆地,这!这不是人干的!
小宇呢?小宇在哪儿?
温琴屏息,听到呼吸声,在正房,也在门口。
温琴咬牙,太狠毒了!
他打开窗,看到小宇被固定在门框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温琴从窗子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