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来看你了。这次大哥终于可以带你出去了,咱们一起回家。你开不开心?”
他从未有过如此温柔地声调,温柔得几乎令人心碎。两人慢慢走进去,璇玑举剑一照,却惊得险些尖叫出来。密室里只有一张铁床,床上斜靠着一具腐烂到只剩白骨的尸体,若玉将那白骨揽在怀里,温柔说笑。
这幅情景自然是十分诡异的,璇玑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怀里的白骨不像人,长长的颈椎,尖隼长翼,分明是一只巨大的鸟,果然便是金翅鸟了。璇玑颤声道:“你你那是你妹妹?”
若玉回头嗔怪地看着她,低声道:“小声点,不要吓着她。妹妹胆子小。”
璇玑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禹司凤轻声道:“好了,找到你妹妹了,这地方潮湿,先出去吧。”若玉点了点头,将那团骸骨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她似的,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他是不是疯了?”璇玑在后面扯住禹司凤的袖子,小声问,“还是在骗人?”
禹司凤低声道:“他以前喝醉的时候说过,自己是被强行抢进离泽宫的,父母在抢夺过程中都被杀了,只留下他一个小妹妹。副宫主答应了要照顾她,不知为何看那骸骨的样子,应当死了不止一年,他自己应当早就知道的。”
那莫非他是专程来收集骸骨的?那也不对啊,既然他早知道妹妹死了,那为什么还要为副宫主做事?璇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跟着禹司凤又回到岸上。若玉正用湿淋淋的袖子擦着同样湿淋淋的白骨,那白骨的骨翼上套着一个玉环,式样奇特,应当是当时钟敏言送他的了。
“眼下找到家妹了,我信守承诺,马上就离开,永远也不会回来。”他回头说着,脸上的面具大约是被水流冲走了,露出扭曲狰狞的脸,目光却十分柔和满足。
禹司凤默默点头,见他抱着白骨就走,忍不住说道:“你你就这样抱着她?不需要找东西装一下吗?”
若玉笑道:“你在说什么呀,装?她倒是需要买一件新衣服了嗯。乖,大哥马上带你去市集买衣服和吃的。”
禹司凤终于不说话了,静静看着他走远,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琉璃美人煞》 第五卷 凤凰花开 第四十三章 重振雄风(六)
玉的事情,让两人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正巧由于禹分散出去,不再事事亲历亲为,那些繁琐的事情反而处理得极快,终于有了几天的空闲,长老们便商量着大典的事情。虽然禹司凤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但长老们坚持认定这是一件重要的大事,从简不得,光是丹牙台的重新修葺就花了三天时间,银子像流水一样地花出去。
从禹司凤放心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处理之后,他忙成陀螺的日子好像也到头了,每天轮到他和璇玑无所事事,在宫里闲逛。终于,在他们回到离泽宫足足满一个月之后,某个早晨,守卫的弟子来通报,说柳意欢他们来了。
两人又是欢喜又是惊讶,连忙迎出去,远远地,就见大门那里走进三个人,正是柳意欢、无支祁,还有紫狐三人。无支祁见到禹司凤,劈头第一句话就是:“靠!老子还以为你们被天界抓走了呢!怎么也不写个信通知一下?”
禹司凤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原以为两三天就能处理完,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多。你们来了也好,大哥,我做宫主了。”
柳意欢脑袋上裹着一条巾子,看上去滑稽又怪异,一听他说要做宫主,吃惊得险些下巴脱臼,当即叫道:“你老爹呢?!怎么把个烂摊子就甩给你?”
禹司凤笑着将他们领入金桂宫,花了一上午地时间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对离泽宫的改革计划,听得柳意欢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个鸭蛋,过了好久才能反应过来,连声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居然、居然真有点本事!你吃什么长大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禹司凤笑道:“大哥,我正愁督察司没有合适的人选担任长老,你愿意来帮我吗?”
“别!别!这种事不要找我!”他赶紧摆手,“再说了,我和那个罗长老很有点,两看两相厌。要是有个人每天在耳边唠叨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烦也烦死。”
说罢,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老爹他唉,真没想到,他曾经多风光的一个人,身负十二羽,曾把谁看进眼里过?可惜这样的人偏偏一生多舛。死得可真狼狈。”
禹司凤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紫狐使劲拉了拉柳意欢地袖子,示意他这话说得不看时候,勾起禹司凤的伤心事,柳意欢赶紧打着哈哈:“不过嘛。眼下你当了宫主。可比什么都强!均天环嘛。也坏了,旧的离泽宫也该淘汰了。大哥对你有信心!离泽宫在你手上。一定能发扬光大!”
璇玑见他头上不伦不类地裹着巾子。不由奇道:“柳大哥,你的伤好了吗?怎么还裹着布啊?”
柳意欢把巾子朝上一捋。露出额头上的伤疤,由于天眼被青龙硬生生抠下,那块地方便凹进去一块,虽是痊愈了,但依旧是个红彤彤的血洞,看上去怪吓人的,难怪他要用巾子遮住额头。
“唉,这玩意,当初装上地时候没啥感觉,等取下却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比挖肉还疼!”
璇玑轻声道:“柳大哥,没了天眼,那你女儿的事”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想通啦,下辈子她就是另一个人了,和我可没半点关系。做人嘛,不能这么自私,用前世的东西来束缚她。她死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来世一定会有福泽,只要她过得幸福,我看不看,都不要紧。”
她默默点头,听见他说不能用前世来束缚今生,她心中似有触动,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容易,对她而言,真要做起来,却比什么都困难。
无支祁问起天界的事情,原来他们近期没有任何动静,紫狐三人也是在镇上等得无聊了,百无聊赖之下才跑来离泽宫找他们,没想到正巧赶上禹司凤继位大典地仪式。
“说起来,原来这里就是离泽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呵呵,比我想象中还有气势。元朗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囤积了那么多人地!”无支祁在正厅中走来走去,这边摸摸,那边碰碰,最后推开窗,望着远方蔚蓝地大海,又笑:“景色不错啊!嗯,倒是那家伙的风格。”
璇玑突然想起副宫主地房间里,墙壁上挂满了无支祁地脸,这事估计他是完全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回头看一眼禹司凤,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谁知下一刻无支祁自己提出来了:“元朗那家伙平时住哪里?带我去看看。”
禹司凤犹豫了一下,待要拒绝,却找不到
,只得点点头,起身带路。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什房间里的那些面具给清理掉,无论元朗出于什么目地挂满了面具,他毕竟等同于是无支祁亲手交给朱雀铐走的,无支祁若是见到那些面具,心中必定不好受。
到底是谁亏欠了谁,谁对不起谁,有些时候,真的说不清。
门被轻轻推开,轻尘弥漫,阳光穿过敞开的大门,将阴暗的屋子照亮。禹司凤指着里面,道:“就是这里了。”无支祁静静望着墙上满满的面具,每一张表情都不同,有的皱眉,有的大笑,目光灵动,栩栩如生。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他会作何反应,他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缓缓走了进去。“啪”地一声,他粗鲁地摘下一张龇牙咧嘴的面具,放在脸庞,回头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鬼脸,大笑道:“如何?像不像?”
紫狐柔声道:“很像,简直是神似。”
无支祁笑嘻嘻地把面具随手挂回去,在屋中转了一圈,笑道:“真是似真似假,如梦如幻,虚虚实实过了这千年,又是何必。”说罢两手一拍,屋子里“嗡”地一声,墙上面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像下雨一样,清脆地摔成了碎片。
烟尘四起,他默然站在当中,也不知想些什么。璇玑低声道:“你何必”话未说完,却被紫狐轻轻拉住,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却大声道:“啊,我要去你俩的寝室看看!走啦!带我去嘛!”其余三人被她硬是推啊拽啊,拉着走远了。
元朗寝室的门轻轻合上,再也没一点声音。紫狐走了几步,轻道:“还缺一坛好酒。”禹司凤笑了笑:“不会缺的,已经送进去了。”紫狐颔首一笑。璇玑莫名其妙看着他们打哑谜似的,奇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把无支祁一个人丢在那里?”
三人都笑了起来,柳意欢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调侃道:“问那么多,不懂的还是不懂。走啦,小丫头!”虽然璇玑已经十八岁,但他还把她当作那个懵懂的小丫头。
四人回到正厅,闲聊了一会,紫狐道:“无支祁和元朗称兄道弟的时候,我刚认识他。那会他俩感情可真好啊,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元朗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偏执可怕的人,他和无支祁一个静一个动,一个斯文一个狂野,完全不像,可偏偏是最好的兄弟。只是元朗这个人城府很深,你们见过从来不生气的人吗?我一直觉得,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若不是白痴,就是精明到底的人。元朗显然属于后者。”
她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又道:“他会和无支祁做兄弟,也真让人想不到。无支祁和他不同,完全是个琉璃肠子,想什么说什么都不拐弯的。后来无支祁偷到均天策海,要把均天环给元朗的时候,我本来想阻止。我一直觉得元朗这个人很危险,多疑、心眼小、城府深,面上一直平静无波。若是把均天环给他,他难免会肖想策海钩,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可惜无支祁对他掏心掏腹,第二天就把均天环丢给他了。”
“后来的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无支祁那傻子,不说让他选,不单把均天环给他,还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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