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被陈烟看见了抓走,长歌没觉着奇怪。她们是情敌嘛。叫长歌失望的是,那个陈四,在长歌要被抓走的时候,他连哪怕拦一下都没有。陈四是太子府的侍卫头子,他不动,其他侍卫自然不敢动分毫。这态度,可同当年拼死护长歌的陈三差多了去了。
长歌不是埋怨什么,她只是深刻体会到了一点——人比人,当真气死人。
于是,长歌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被陈烟自太子府抓走了。
幸好小悦悦躲过了一劫。
这个陈烟同长歌有仇长歌知道,她也做好了被这女人很好抽打死的准备。没想到,这女人没抽打她,而是把她关去了一个小房间里。
小房间简陋,只在靠近房顶的地方开了一处天窗。
然后,这个陈烟就坐在桌边,若有所思看长歌。
长歌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但她面上却不露分毫,摆出了自己暌违已久的面瘫神功,谁怕谁啊!?
在长歌看来,只要小悦悦在外边,她就有被救出去的机会。小悦悦很强悍的其实。所以她只要顶住压力不被抽打死就好!
长歌不怕!!
陈烟长得挺好看的其实,一袭落拓女装,妩媚中又不失英气,是个难得的美人。
陈烟起先面无表情看长歌,而后,她突然冷冷一笑,“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命大。”
长歌:“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陈烟自位上站起,“我倒要看一看,这一回,你的命有多大。”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人就走了,徒留长歌一人在小房间里,无论大眼小眼都只能瞪天窗。
在长歌被抓走的时候,苏行将将入宫,见着了威严的女皇。
女皇在御书房的御案后批阅奏章,十分投入的样子。
苏行在下首等。他负着手,一派安然的样子。
在某个瞬间,御案后的女皇抬起头来,女皇年老的眼内就现出了一道光。可惜,女皇背光而坐,她眼内的精光又稍纵即逝,是以,很少有人能发现女皇的秘密。
女皇眯起眼来,现出十分慈爱的样子,“太子何时进来的?怎也不唤朕一声?”
苏行不紧不慢恭敬道:“是儿臣不愿打扰到母皇。”
女皇便笑了一笑。
“咱们娘俩有多久没一块儿说说心里话了?来,太子,陪朕去御花园走一走。”
“是。”
秋日萧索,御花园中其实已没甚好景致了,只那火红的枫树在风中摇曳。
不过,有时候,赏花赏景,看的还是人心。
女皇在一棵长青的古木下止步,她面朝了苏行而立,说了一番话。
苏行本能蹙眉,“母皇,大业未定,婚姻大事,儿臣暂不想考虑。”
女皇慈爱地笑了一笑,她甚至还拍了一拍苏行的肩头。苏行的肩头比想象得要宽厚得多。“太子是一国储君,怎能迟迟不娶妻?前些年是你身子不好,加之朝内不太平。如今,我陈国国力昌盛,大业指日可待,太子可暂时缓一缓气了。”
阳光晃得苏行的眼微微眯起,他道:“儿臣并非有意不娶,无奈遇不见合心意之人。”
女皇面上就现出疼惜来,“朕知道,是烟儿任性,伤了你的心。可如今烟儿已许了宋家人,你二人的缘分唉。”
苏行垂眸不语。
女皇突然又振作了精神,“烟儿前几日还来朕面前哭诉,说对不起你,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一回太子选妃的事,也是烟儿忙着张罗的。我瞧烟儿那孩子心眼儿实在,难得的是对你的一份真心。既如此,你二人就把话说开了。”
苏行敛目,“多谢母皇教诲。”
女皇满意点头,又道:“你的婚事朕也急,朕已替你选好了几家姑娘,画像已备,太子权且挑一挑。”
苏行:“谢母皇。”
就有小太监引了苏行前去摆画像的偏殿。
画像铺陈在殿内的桌上、踏上,数量之多,委实叫人吃不消。
小太监恭敬道:“太子殿下,这是第一拨,您要是看着不满意,奴才马上就来给您换上。”
苏行:“嗯。”
偏殿的门就被小太监自外头合上,偏殿内一派安然,且安然得有些过了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画像众多,安全没有看完的迹象。
某个时候,偏殿外突然就有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响动。
“吱呀——”一声响,厚重的殿门被人自外头推开,就走进来一个白衣翩翩的宋允。
☆、陈国(14)
桌边的苏行抬眸,视线同宋允相触,却又一触即开。
宋允:“太子殿下,下官冒昧打扰。”
小太监在外头探头探脑。
苏行:“无妨。不知宋大人前来,所为何”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他看见了自宋允背后探出身来的小悦悦。苏行本能皱眉,心头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开始蔓延。
不顾宋允的颜色,小悦悦一下就冲到了苏行的面前,“快!快去救长歌!长歌被陈烟郡主带走了!”
冷冰冰的小房子里不好待,长歌待着待着,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大湖的水。湖水清澈,她在湖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敞,像一尾快活的小鱼儿。突地,小鱼儿的脚被抓住了!哦,那不是小鱼儿的脚,那是她灵活摆动的一双小脚。
可梦中的长歌并无被水鬼抓脚的恐惧,相反地,她还相当开心,嘻嘻笑着就在水中一个翻身,去抱身后缠住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
长歌恍惚间觉着,湖水中,有一双大手将她的整个身子包被。湖水冰凉,那人的大手却是暖的。
他抱着她,她亦紧紧缠住他。二人在水中相拥,亲密不可分。
水中的长歌抬起脸来,她一双小手捧住了男人的脸。她送上了自己的红唇,眼看就要看清男人的脸,可这个时候,她醒了。
长歌带着微微的心悸醒来,总觉得醒来的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突地,长歌猛然一惊,因她意识到,床边有人!
不知睡了多久,她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据天窗内透进来的光看,此时,日已西沉了。
日已西沉,小房间内光线昏暗。
昏暗的光亮下,床边那一团模糊的暗影叫长歌的小心肝儿颤了一颤。她颤颤声:“谁、谁在哪儿?”
她自然希望那人是苏行,苏行知晓了她有危险,亲自跑来带走她。可惜,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待眼睛渐渐适应了朦胧的光亮,长歌就看清了那一团黑影里的人的长相,竟然是——
“宋老太爷您怎么在这里?!!!”
当时长歌就震惊了。来谁也不该来宋老太爷啊!莫不是宋老太爷和陈烟早有了勾结,然后她们要一起害死她?!
宋老太爷眼睛胡子一瞪,“瞧瞧瞧瞧!瞧瞧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老头子我还要害你不成?!”
长歌心说那可不一定。她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有半身不遂粉防身,自然要万事当心。
宋老太爷是谁?活了快大半辈子的人精了,岂能看不出长歌眼中的戒备来?
宋老太爷就把拐杖敲得震天响,“转过去转过去!看见你就生气!”
长歌就默默下床,默默离宋老太爷远远,默默贴了墙壁画圈圈。
长歌背过身去不理他了,宋老太爷又坐不住了。老人家胡子抖抖,想装得矜持些,奈何那蠢蠢欲动的心思如何也压不住。宋老太爷继续敲拐杖,“臭丫头,就不问问老头子我所为何来?”
长歌转过身来,背靠了墙壁而立。她看着宋老太爷,眼内是复杂的可怜兮兮。她没说话,只拿一双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眼神看宋老太爷。
果然,宋老太爷一下子就败下阵来。
宋老太爷的拐杖拄得“咚咚——”响,“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快过来给老爷子我瞧瞧,可有被人欺负了哪里去?”
长歌却不敢过去,她戒备地将宋老太爷望着,“你、你为么对我那么好?”宋老太爷的反应叫长歌想到了一个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老太爷怒,胡子抖啊抖啊抖,眼珠子也等出来了。奈何,长歌就是不买他的账,仍旧远远将他戒备着。
看着长歌的小模样,宋老太爷就心疼了。他叹出一口老年人的气,“老头子对你好,自然是有缘故的。”
长歌:我就知道!
宋老太爷面上突然就现出一抹惆怅来,那惆怅满布他的脸,宋老太爷又唉声叹气的,似在追忆。
忆着忆着,宋老太爷精光四射的眼神就射向了长歌。
长歌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做、做什么这么看我?”
长歌幽幽道:“可还记得那一日,太子送你回府,你对老头子我说的一句话?”
长歌:“当然、当然不记得了。”
宋老太爷:“”
见宋老太爷面色不善,且长歌还存着讨好他想让他帮帮她的心思,她就勉为其难接了一句,“我、我说什么了?”
宋老太爷:“看,一只乌龟在天上飞!”
长歌:“”
老爷子,您不是在讲笑话吧?
宋老太爷却一本正经道:“这是当年大哥的小女儿最喜说的一句话。大哥的小女儿调皮,每每总爱捉弄人。老头子我永远记得那一日,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对着年轻时候的老头子说的那一句话——看,一只乌龟在天上飞!老头子我再没见过比大哥的小女儿更可爱讨喜的姑娘。”
长歌嘴角抽搐,实在忍不住打断追忆往昔的宋老太爷,“这句话很多人都会说的。我前些天还听见大街上一个小男孩儿这么说呢!满大街人都会说的。”
宋老太爷却胡子一瞪,“你懂什么?!”
好吧,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可是,老爷子您拿那样的眼神看我是要闹哪样?!
宋老太爷幽幽看长歌,“大哥的小女儿若还活在世上,正好如你这般大了。”
长歌嘴角愈发抽搐,“所以,老太爷,您是想,说明什么?”
宋老太爷激动道:“你便是我那大哥失落多年的可怜小女儿!”
长歌的嘴角都懒得高兴抽搐了,爱咋咋地吧。
宋老太爷愈发激动地自言自语:“大哥的小女儿当年被人抱走,却也因此逃过了一劫。那可怜的女娃娃,也不知受了多大的苦巴拉巴拉巴拉拉。”
长歌:“”
宋老太爷又回来了现实的时空当中,对长歌嫌弃的眼神,老太爷视若无睹,他只是亲和道:“你不要觉着我在欺骗你。有时候,老人家的感觉是很准的。老头子我感觉到,你便是我那大哥的小女儿无疑。”
长歌:“”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