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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百涛心中烦乱,挥挥手道:“别他妈的废话了,滚一边去,对方都杀了老子的人了,还抢了老子一船货,你还叫我不要打他们?我操。你知道那船货有多值钱吗?上面的上等羽绒服,一件就值五十两银子不止,这样的衣服一整船,妈的,这些银子老子本来要用来发给孩儿们过冬的!”其实那船衣服里也就两三件上品羽绒服,别的都是中品和下品,值不了多少钱,所以派去押船的只是一个小头目付一娃,若真是全船都是上品羽绒服,押船的就不止十几二十个兄弟了,起码上百人,由金竹帮中的高手押船,那还差不多。
江百涛故意把那船货说得很值钱,又说那些钱本来是要发给手下的,这话一出,身边站的几十个心腹手下立即双眼喷出火来,围在外围的低级帮众更是群情激愤。
那两个捕快磕头如捣蒜道:“江帮主息怒,要不要我们联络白沙县、丰都县那边的六扇门兄弟,让他们去找白沙帮和丰都帮的人讨个说法,让他们陪您一船货物,交出凶手,大家和和气气的了事,岂不是甚好。”
江百涛道:“你自去联系你的,与我没半点关系,我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要你们废话什么,快滚。”
两个捕快见讨不到巧,赶紧哈着腰向后跑,边跑边道:“江帮主,您可要慎重啊,知府老爷脾气坏着呢,您当然不怕我们两个小人物,但是知府老爷若是知道您在他的地盘上搞黑帮火拼,他也会给您小鞋穿的。您可千万要慎重啊!”两个捕快见说好话没用,就抬出重庆知府王行俭来,想用知府来压一压江百涛。
王行俭倒真是个坏脾气的主儿,几年前他去成都府从成都知府徐申懋手里抢郑氏农业加工厂时,那泼辣劲,把徐申懋搞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还敢骂蜀王爷是龟儿子,也真是一个奇才。这家伙要是真发了疯,说不定会调官兵来对付这几个大黑帮,金竹帮在毕竟根儿是扎在重庆的,也不得不卖王行俭一个面子。
江百涛怒道:“你两个还不快滚?抬出王行俭来就了不起了?我当着他的面也敢把你们两个大卸八块,你们要不要试试?”两个捕快吓得面如土色,屁滚尿流地跑远了去。
江百涛率众回了金竹帮的石洞,刚一进洞,立即脸色一沉,对旁边的心腹道:“刚才我那一番话,都是说给码头上的探子们听的。白沙帮和丰都帮是仗着八大水寨联手,才敢向我挑衅,他们现在八对一,有持无恐,我现在去打他们,那是给自己打罪受。妈的,真憋气。你赶紧去一趟码头边的郑氏加工厂重庆分号,找他们的掌柜,就说我要找他们的东家,赶快!”
那心腹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江百涛又对另一个心腹道:“去给孩儿们放出消息,就说他们的帮主真想立即杀去报仇,但是重庆知府王行俭压着我不让我们动手,并不是我们孬种,而是为了孩儿们在重庆的妻儿老小不被官府抓走,我才忍气吞声。”
那心腹恍然大悟道:“难怪帮主要和两个捕快废话这么多,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也赶紧转身跑了出去,散布这个假消息,安抚帮众的情绪。
江百涛不愧是书生帮主,岂是一般的流氓痞夫,他心中暗暗想道:“不论如何用计,我一个水寨终究是抗不过八大水寨联手的,这个时候,是翻一翻郑小路这张牌的时候了,也不知道郑氏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值不值得我金竹帮把自己给绑进去,嘿嘿!若是郑氏只是个普通商人,不值得我金竹帮投效,那就只有舍了郑氏的生意,与八大水寨联手反咬郑氏一口了。说来也真是古怪,八大水寨为啥突然联手来对付郑氏,连带着把我也盯上了?难道还有什么黑幕不成?”
“有黑幕!”张逸尘坐在蒲江县城鹤山镇的一座小屋子里,看着自己派出去收集情报的探子送回来的资料,忍不住道:“谢愽文,你这家伙贼点子不少,你且来看看这些资料。”
谢愽文哈着腰,接过一叠纸来,认真看了一遍,道:“果然有黑幕。在你们……哦,不对,是我们在陕西打仗这大半年里,郑氏的货车被抢了一百三十四次,抢劫货车的地点不光有在偏僻的广元山路,也有在热闹的成都府近郊,甚至连蒲江县这个郑氏的大本营边上,也发生过一次抢货车的事件。看来你们……呃,看来我们的敌人实力也不小,而且是在全川范围内盯上了郑氏的货车,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奇怪的是,若他只是想发财,完全可以抢别的商号,为什么盯着我们郑氏抢?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货车护卫力量比别的商号差得多?呃,我看不像吧,东家可是个手上有兵的人,比起普通商号难惹得多。”
“东家手上有兵的事,外人不知道。”张逸尘道:“东家的产业与山寨是割裂开的,在外人眼里,东家只是个富商。”
两人正在考虑这事情的细节,突然一个手下走进屋来,递过来一封信道:“刚有飞鸽传书,是金竹帮江帮主发来的,他说他们的一船郑氏羽绒服,被人抢了,还死了几十个兄弟,他想和东家见个面,仔细谈谈这件事。”
张逸尘一听,顿时面色一沉,若说郑氏的货车保护力量差,那还可以理解,但金竹帮可不是好惹的角色,连金竹帮的货船也敢下手去抢,这黑幕可就有点深度了。他转过头去看着谢愽文道:“你这人够无耻,你也想想,如果是你,会因为什么专门下手去整一个富商。”
谢愽文道:“我哪里无耻了,呃,我办事还不都是为了您考虑吗?”
“少说废话,说正事!”张逸尘淡淡地道。
谢愽文道:“东家在秘密兴建山寨,并且在陕西当阎王的事,有可能是原因吗?假设是官府知道了这件事,因此……”
“不可能!”张逸尘直言道:“若是这些举动被官府知道了,围剿大军这个时候都已经封了红崖子山了。再或者,锦衣卫和东厂特务都已经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了,但是我现在闻不到一丝锦衣卫在附近的味道。”
谢愽文本想说:“锦衣卫哪有味道可以闻出来。”但这句话跑到嘴巴,又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这人虽然没啥本事,人品奇烂,但查言观色却是一绝,见张逸尘自信满满,立即联想到他腰边那把绣春刀,心中暗道:“乖乖我的妈,张逸尘这人只怕和锦衣卫有些关系。”
谢愽文认真地想了想,道:“若是我要下阴手整一个富商,不外乎以下几个目的。1、吞掉这家人,变成自家的产业。2、打服他,让他为我所用。3、吓一吓他,然后我再出面装好人帮助他,让他死心塌地跟我走。”
“切,果然是个无耻之徒!”张逸尘道:“这些事你说出来脸也不红心也不跳。1、吞掉……郑氏家大业大,遍及整个四川,除了官府没人吞得下,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2、打服……对方没报名字,我们连被谁打了都不知道,也不是这一条。何况就算抛开山寨,郑氏也是富可及全川的大商家,抢几百个货车就想把郑家打服,那也太痴人说梦了。
3、吓一吓,然后出来假装好人……”
张逸尘双眼一亮,这第三条是最有可能的,故意与郑氏为难,然后换个光鲜的样子跑出来装好人……吸纳郑家成为他的朋友,张逸尘道:“谢愽文,你这小子还真有点用处,这个设想最有可能,我立即通知东家……”
张逸尘又从屋外叫进来一个手下,吩咐道:“立即传令下去,要我新选出来的探子们打起精神,我交给他们的第一个刺探任务,就是——哪些人最近频繁地试图与郑家接触,并且向郑家示好。我要那些人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第8章 郝孟旋的信贷所
郝孟旋将第一个农村信贷所建在了蒲江县的鹤山镇,这里毕竟是郑家的发源之地,距离红崖子山近,调度资源和人手也最方便。郝孟旋花了一百两银子在鹤山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买了一个辅面,然后调来万尚竿和他的那群挑夫朋友当作自己的伙计。只用了两三天,就将辅子布置得妥妥当当。
这个辅子仿着普通的粮行设计,堂里分成了两半,中间用一个柜台隔开。前面一半放着一些桌椅,供客人休息之后。后面一半则堆着许多肥料、饲料、粮食……甚至还准备了一些关于这些肥料和饲料的使用说明手册,当然了,普通的农民大多是不识字的,这些手册根本就是浪费,但郝孟旋心底里有点书生意气,坚持要把这些肥料的使用方法记录在纸上,不想用口口相传的古法。这一条与郑晓路的相法也正是不谋而合,两人浪费着纸张,印了不少这种没用的说明书,美其名曰:为往圣续绝学!
这些“为往圣续绝学”的手册,大多被农民们用来入厕时擦了屁股,这使得一众心腹手下,尤其是管理钱财的杨帆颇有微词。谁也不知道,再过上几百年,这种说明书就会成为每一种商品的必要之物。
郝孟旋的“农村免息信贷所”开张了,万尚竿和一群挑夫变身成的伙计们天天拿着铁皮喊话筒在鹤山镇上宣传:“来农村免息信贷所,免费贷给你肥料和饲料,到了收获季节,用粮食还贷即可。”
三天之后,还是没有一个客人上门,谁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无息贷给农民肥料,到了秋天用粮食还贷的好事。郝孟旋将脑门一拍,呀,我忘了挂出郑家的旗号了,山匪当久了,老是想低调从事,差点忘了搞“信贷所”要的是名声,低调能成屁个事。
郝孟旋赶紧叫人定作了一面“郑”字大旗,这旗做了足足三丈方圆,一个金色的“郑”字绣在大旗的中间,迎风一展,气势十足。
这郑家的名号一亮出来,果然管用,一群乡民顿时一拥而进,一个家里养猪的农民挤到最前面,惊喜地问道:“这个免息信贷所是郑家的?”
鹤山镇这个信贷所原本应该安排个掌柜管理,但因为这是郑氏的第一个信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