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宇心里一紧,要糟!
果然,山庄的矮墙上突然露出一个人头,紧接着又是一个,一转眼之间,山庄的围墙上就冒出了一大片人头。这些人居然安安静静地摸到了自己的山庄墙外,将整个山庄包围了,山庄里的人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得到。
王镇宇见墙顶露出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圆筒形的皮毛帽子,帽子的正前方插着一根长长的羊角,这张脸的皮肤很黑,显示出他常年累月暴露在阳光之下,但脸蛋却很红,那是一种高山上居住的人特有的高原红。王镇宇见多识广,当然识得这种帽子,他忍不住奇道:“羌族猎人?”
“正是我羌族好汉!”墙头上跳出一个身影,这人穿着一身羌族的猎户衣服,身手敏捷,他大声道:“老子叫姚方来,可恶的浣花邪教贼子,竟敢杀我兄弟,抢我们羌族人殷切盼望的镖货,今天让你们尝尝我们羌族好汉的厉害!”
妈的,羌族人为什么也和我浣花教掐上了?王镇宇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知道,闵家兄弟在麻地山一役里,故意去追姚方来,本来是想假装抓不到,让姚方来送消息出去,结果碰巧抓住了躲在草丛里的成蔑,于是他们把姚方来的衣服穿在成蔑的身上,远远地烧死了成蔑给斗笠客看。然后叫姚方来赶紧回到日隆乡,召集了两百名勇敢的羌族猎人下山来报仇。他们约定好了暗记,闵家兄弟一路做上记号,姚方来则带着猎人们跟着记号追索,这些猎人常年累月在雪山上打猎,极为擅长追索蜘丝马迹,就算闵家兄弟不留下记号,王镇宇也难以甩脱这些羌族猎人的追踪,他们悄悄地包围了王镇宇最后的巢穴,等着闵家兄弟撕破了身份,才一起现身出来。
王镇宇双眼喷火,狠狠地道:“郑晓路这鸟人,真他娘的是个阴谋诡计的高手,从头到尾,他自己的人手就没出动几个,一会儿借这里的兵,一会儿借那里的兵,死的都是别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佩服佩服,敝人真是服了……惹上郑家,是我最大的错误!”
“去阴曹地府里后悔吧。”闵家兄弟挥舞起刀剑,拉动了战斗的序曲,墙顶上的羌族猎人们,两百把猎弓一起发射,这些人都是最好的猎人,在零下十几度的云外雪山里也能箭无虚发,在这缙云山的丛林山庄里作战,那真是如鱼得水,一片箭雨,就像长了眼睛一般,无一落空地射中了黑衣人们的要害之处。而围在黑衣人中间的闵家兄弟,却连一丝皮也没被流矢擦破。
姚方来拿出一根铁棍,跳下墙头,在漫天纷飞的箭矢中向着黑衣人们冲去,他要洗清麻地山之战的耻辱,为地趟刀陈康和另外五名镖师,一百二十名趟子手亲手报那血海深仇。
姚方来也是羌族好汉,与墙头上的羌族猎人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他的每一棍都打得对面的黑衣人吐血而倒,而想从背后偷袭姚方来的浣花教众,被墙头上的猎人们准确地箭箭穿心。浣花教的副教主——缙云山庄的管家正想要逃,已被姚方来迎头赶上,铁棍挥处,副教主的脑袋中间开了瓢,红白之物阴惨惨地流了一地。
“天要亡我浣花教啊!”王镇宇见闵家兄弟逼得越来越近,他怒吼道:“不要得意,白莲正教一定会为我报仇的!正教的信徒多如牛毛,遍布天下,声势之众,不是你区区郑家能够抗衡的……”
一只羽箭呼啸着飞来,从王镇宇张开的嘴巴里噗地一声射入,再从他的后颈伸出了一截箭头来,王镇宇张着失神的双目,向后倒下,归于沉寂。他的教徒死的时候,心灵都得到了平静,因为他们深信着“这里死,那里生……”,唯有王镇宇死的时候,满心都是失落与懊恼,他的灵魂永远无法安息。
此时,在重庆府的朝天门码头上,谭宏正将二十万两银子的军费移交给江百涛,在郑晓路与王镇宇纠结在周家寺村激战的同时,正宗的阎王军押运着二十万两白银,无惊无险地从另一条路将银子运送到了江百涛的手中。郑家的水军,将在这里开始,一统长江上游……
“东家,你一直说你还有三张牌,我知道有一张是皂莺当家的伏兵,还有两张究竟是啥牌啊?”彭巴冲憨憨地问道。
“切,你不是在周家寺村还和他们过了两招吗?”郑晓路奇道:“这样你还猜不出来?”
“哦哦,我知道那两个斗笠客就是闵家兄弟,我还以为他们投了敌呢!”彭巴冲道:“所以我狠狠地打他们,不过他们功夫太高,我打了半天也没打着。”
“噗兹!”就连一向严肃淡然的张逸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彭巴冲,你真是笨得有够到家的,等闵家兄弟带着王镇宇的首级回来时,一定会好好地和你清算一下周家寺村那笔帐。”
“切,我还怕他们不成?”彭巴冲笑道:“大不了,再来打过一场!”
“你真笨还是假笨啊?”张逸尘道:“人家两兄弟当时没用自己拿手的兵器,而且还让着你在打,若是他们使着成名的疯魔剑法和披挂刀法,你以为你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
彭巴冲嘟了嘟嘴道:“那好吧,就把闵家兄弟算一张牌,还有一张呢?”
郑晓路没好气的道:“你就别管啦,咱要是把姚方来那张牌给你讲清楚来龙去脉,以你的脑容量,非疯掉不可!”
彭巴冲郁闷地道:“个个都说我傻,我就算不傻也被你们说傻了。东家,接下来,我们该对付八大水寨了吧?”
“嗯,没错!”郑晓路笑道:“没了浣花教在背后支撑,我看八大水寨拿什么和我斗……”
第33章 新的威胁
入冬了,雪花漫天,四川是一个盆地,气候温暖,少有下雪。然而今年的重庆,却飘起了大雪,漫天花雨乱落,屋顶倾刻间盖上了白色的帽子。有句话形容重庆——“悬崖边的吊脚楼,记忆中的老山城”!重庆虽然有两江穿插,但全是山,一山接着一山,这雪一飘下来,山山水水,全变得迷茫了起来。
张逸尘带着剩余的两千乌合之众走了,他要把这只乱七八糟的混混部队带去红崖子山,将来又可以训练成两个新的西班牙方阵队,和浣花教这一战,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两千垃圾兵了。在张逸尘的眼睛里看来,郑晓路付出了数万两银子,才收获两千垃圾兵,实在是有点不合算,不过郑晓路自己却不在乎,人力资源才是最宝贵的资源,这是郑晓路一向奉行的准则,些许钱财,没了再赚就好。这也是郑晓路在最危机的时候,也不肯召出皂莺伏兵的原因,自己的宝贝兵,能不死就别死,将来得靠着他们打张献忠,再打清兵呢。
肖青领着镖队,满脸笑容地看着重庆周边的雪景:“都说瑞雪兆丰年,重庆这地方十几年看不到一次雪,想不到今年雪这么大,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啊。”他在这一战里,得了六万多两赏银,押了郑晓路的镖银还有一万两的报酬,这一票就赚得盘满钵满,想不乐都不行。
郑晓路摇了摇头,好年景个屁,明末正好碰上小冰河时期,大冷大旱加蝗灾,所以重庆这么温暖的地方才会飘雪,我看这是坏兆头才对,郑晓路心里腹诽道,这冬天一过完,就是崇祯二年的春天了,陕西旱得更加厉害,有一个超级巨星——李自成,就要登上明末这个舞台了……我要不要找点人去,把他暗杀了,或者收归已用呢?
郑晓路甩了甩脑袋,暗笑自己想得太多,李自成这种人是能收归已用的么?小心被他背后一刀给捅死。至于暗杀,最好也别搞,自己的到来已经引起了蝴蝶效应,若是杀掉李自成,搞得明末农民起义成不了气候,自己在四川混水摸鱼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李自成和张献忠就像两个烫手的山芋,若是不理他们,将来自己争天下的路上,必定会和他们成为敌人。若是现在就派人去灭了他们,却又会影响明末农民起义的大局,自己有可能势单力孤,被朝廷给干掉。嗨,想这么多做啥,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哥走着瞧先。
镖队一路向前,穿街过巷,从古老的重庆城里迤逦而过,残余的八百名镖师和趟子手恶形恶状,身上带血,走在城里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但是肖青这人交际功夫极为老道,一路上的关卡城防士兵,只要一见到锦都镖局的旗子,便不加查问,任由他们在城里随意走动。
镖队穿过城区,又行了许久,前面就是两江夹着一块三角形的小山,重庆朝天门码头到了!
江百涛早已得了消息,带着一帮子金竹帮的心腹在码头等候,见到肖青与郑晓路到了,江百涛迎上几步,笑道:“郑先生、肖总镖头,一路辛苦。”他打完招呼,凑近郑晓路耳边道:“郑先生,你怎么又运这么多银子来?前几天谭宏已经送来了二十万两。”
“嘿!”郑晓路笑道:“这些镖银已经有一半是肖青和别人的了,剩下一半,我还要搞别的事呢,可不是给你的,你别眼红!”
江百涛怪不好意思地诺了一声,心想:“运着这么多银子跑来朝天门,我当然以为是给我的,你又不早点说明一下。”
郑晓路叫来朝天门码头的重庆郑氏农业分工厂的掌柜,先将银子收进了厂子里,这些钱他本打算都用来买浣花教的人头,没想到浣花教实力不济,才花了一半就搞定了,剩下的干脆就扔在重庆,不久之后叫郝孟旋来重庆建立信贷所时,就需要用到它们。
肖青交割了银子,想着剩下的七万两全是自己的,心痒难耐,就想打道回重庆去数银子去,正在这时,朝天门里冲出数骑,当先一人,官服乌纱,居然是许久没有出场的重庆知府王行俭。
这场中数人,个个都和王行俭有点小交情,江百涛是重庆的黑帮,与重庆知府自然早有勾结;郑晓路则是在天启六年搭上了王行俭这条线,郑氏的生意常常有王行俭关照,当然少不了许多贿赂银子送去;至于锦都镖局,早在王行俭刚刚当上重庆知府,走马上任的时候,肖青就亲自上门送过礼,攀过交情。
他是来找谁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由谁上去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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