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想到自己必然会再度面临这个抉择。此时此刻,他心里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想到了凌筝,更想到了小蝶。自己的一念之差,就能够决定他们是生是死。他可以从从容容地面对自己的生死,却无法从从容容地面对凌筝和小蝶的生死。他已经无力再同陈鹰抗争了,与此同时,他也不能为了个人的生死荣辱,而牺牲自己至亲之人的性命。
于是,闻笛拔下了瓶塞,倒出了一粒药丸。
陈鹰面上挂着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饶有兴味地注视着闻笛的一举一动,就像一只老猫注视着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通报声:“陆先生到!”
闻笛心头一震,敏锐地预感到事情可能就此出现转机。于是,他并没有吞下药丸,而是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陈鹰同样心头一震,面上的笑容顷刻间不知所踪。
此时只见一个面如冠玉,文质彬彬,而又气宇不凡的青年文士施施然步入了大厅,身后跟随着两名身着红色劲装的教徒。
见到了传说中的陆先生,闻笛不禁大吃了一惊。他原以为陆先生至少也是陈鹰这般年纪,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陆先生对陈鹰躬身施了一礼,道:“陈总管,小生有礼了。贸然前来,礼数不周之处,还请陈总管见谅。”
陈鹰一揖以还礼,道:“陆先生客气了,请坐。”言罢把陆先生引入上座,自己也坐回了主人之位,并吩咐下人看茶。
少时,上茶已毕。只听陈鹰道:“不知陆先生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陆先生道:“不敢。小生此来,只是为了一件小事。”
陈鹰似笑非笑地道:“陆先生日理万机,区区小事居然也能劳动先生大驾!”
陆先生笑道:“陈总管说笑了。”
陈鹰道:“究竟是何等小事,陆先生不妨说说看。”
陆先生一边伸手朝闻笛一指,一边开口言道:“不知陈总管可否容我带走此人?”
闻笛顿时又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陆先生到底是敌是友?他带我走,究竟有何目的?莫不是他也要拉拢我,让我为他所用?”
只见陈鹰眉头一蹙,软中带硬地道:“这恐怕不行!此人是本教的要犯,已然知晓了本教诸多机密,干系甚重。本座职责所在,正要对他严加审问。先生之命,本座实在难以遵从,还望先生见谅。”
陆先生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微笑道:“教主也知此人非同小可,故而决定亲自过问此事,就不劳陈总管费心了。”言罢从怀中摸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正是象征着毒龙教无上权利的金龙令。
闻笛闻言不由得忖道:“陈鹰尚且如此不好对付,倘若见了他们的教主,只怕更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眼下我身受重伤,寻常教徒都可将我DD,莫说是那于清溪了。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想到这里,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
陈鹰此刻已换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冷冷地道:“既然教主有令,本座自当遵从。陆先生请便。”
陆先生笑容可掬地道:“多谢陈总管。”言罢一挥手,他身后的两名红衣教徒立刻上前将闻笛搀扶住。就这样,闻笛随陆先生走出苍鹰别院,一路向西,来到了另一座别院——麒麟别院。
院门口同样侍立着两名手持长枪的红衣教徒,见到陆先生,都躬身行礼。
显然,此处便是陆先生的居所了。
进了别院,闻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翠绿的修竹。对于竹子,闻笛有着特殊的感情。只因他的师父黄贺声便酷爱竹子,黄鹤山庄里四处挂着关于竹子的书画,一幅永悟大师亲手所书的唐人咏竹绝句,更是被黄贺声视若至宝。黄鹤山庄身后就是一片竹林,凌筝、杨笈和闻笛三兄弟的小时候,就在那里一起玩耍、学武。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孤儿,被黄贺声收留并一手养大,当年黄贺声在给他们取名字的时候,同严箴的“箴”字一样,也都用了“竹”字做偏旁。故而,闻笛来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亲切之感。
在翠竹的掩映下,亭亭玉立着一座风雅别致的小楼,名曰“麒麟居”。闻笛见了这小楼的名字,心中颇为不服,忖道:“这陆先生自况为麒麟,不知有何惊天动地的本领才学。”
进入麒麟居,陆先生微笑着道:“闻公子请坐。”随后便吩咐下人上茶。
闻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会受到如此礼遇,顿觉如沐春风之中。
不久,茶上来了。闻笛许久未曾饮水,此刻已口渴至极,便忙着揭开了茶盖,只觉一股淡淡的清香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自己的鼻子,不由得精神为之一畅。闻笛知道这茶绝非凡品,连忙呷了一小口,闭上双目品位再三,方才舍得下咽。
陆先生率先开口问道:“闻公子似乎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
闻笛心中一暖,忙道:“有劳陆先生关心,在下的伤不妨事。”
陆先生道:“在下略通医道,让在下为公子把把脉如何?”说着起身走到了闻笛身边。
脉门对于习武之人来讲最为紧要,一旦受制,任你武功再高,也无从施展,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在了对方手里。陆先生二话不说,便要为闻笛诊脉,闻笛却没有丝毫踌躇怀疑,坦然将手臂伸了出来。
陆先生搭住闻笛的脉门,凝神静思了片刻,道:“闻公子被陈鹰击中胸腹之间,巨阙、中脘、水分这几处穴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好在陈鹰手下留情,公子伤得并不甚重。”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除下塞子倒出一粒药丸,道:“这是‘扁鹊神丹’,相传是战国时的神医扁鹊留下的方子,对于身受内伤之人大有裨益。公子不妨先行服下。调养几日,伤势自可痊愈。”
闻笛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药丸,一口将其吞下,随即深深一揖道:“多谢先生救我。还未请教先生台甫。”
陆先生道:“在下草字文麒。”
闻笛这才恍然:这小楼名唤“麒麟居”,原来跟那“苍鹰楼”一样,是由主人的名字而得来。
陆文麒接着道:“公子谢我解了今日之危,我却也要谢谢公子。”
闻笛奇道:“哦?先生有何谢我之处?”
陆文麒道:“你我二人素昧平生,我又是毒龙教中人。公子却对我毫无怀疑。陆某深感大慰。”
闻笛道:“先生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想来必是高风亮节之士。闻某本为毒龙教的阶下之囚,却承蒙先生以礼相待,不能不备受感动,又怎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文麒笑道:“公子过誉了。”
话说到这里,闻笛突然跪倒在地,正色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万望先生成全!”
正文 11…20
电子书 更新时间:2012…11…1 8:30:56 本章字数:47519
###十一 兄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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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麒连忙俯身去扶闻笛,怎奈闻笛臂上加劲,仿佛在地上生住了根,陆文麒硬是扶他不起,只得略显无奈地道:“闻公子何必行此大礼,让陆某如何敢当,有话不妨起来说。”
闻笛仍然跪在地上,道:“在下的师兄凌筝和朋友小蝶,眼下遭贵教囚禁,安危未卜,不知可否请陆先生设法放他们出来?”
陆文麒道:“此事好说,请闻公子先起来。”言罢又去扶闻笛。闻笛见陆文麒已应承了自己的请求,也就不再倔强,被扶了起来。
陆文麒接着道:“闻公子请放心,令师兄凌公子十分安好,现下正在舍馆歇息,随时可以同闻公子一起返回黄鹤山庄。至于小蝶,自从她随公子出走之后,我就再未见她回来过。我可以向公子保证,她未曾被敝教所擒。”
听了陆文麒此言,闻笛既惊又喜。他万万没有想到,困扰了自己多时的难题,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便解决了。然而,惊喜了没多久,闻笛心中立刻疑窦丛生,不禁问道:“陆先生此言当真?那这是怎么回事?”言罢取出了小蝶的鞋子,交给陆文麒。
陆文麒接过瞧了一眼,问道:“这是小蝶的?”
闻笛答道:“正是!这是陈鹰的手下拿给我看的。”
陆文麒道:“这定然是陈鹰施的诡计,以骗得公子相信小蝶身陷危难,进而以此要挟公子。公子试想,小蝶本就是毒龙教的婢女,自然会有一些鞋子衣物遗留在教中。”
闻笛心念一转,将信将疑地道:“小蝶本来随在下前往了黄鹤山庄,而后又不辞而别。如若先生之言不假,那在下就有一事着实不明白了?”
陆文麒一笑道:“公子是想问,陈鹰何以知晓小蝶已然同公子分开。”
闻笛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有此问。”
诚然,陈鹰必定要对小蝶的动向了如指掌,方可策划出如陆文麒所言的诡计。
陆文麒道:“公子或许有所不知:以毒龙教为中心,方圆几千之内,遍布着陈鹰的探子。江湖上有何大大小小的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会以最为迅捷的方式通知陈鹰。想要探听到小蝶的下落,对于陈鹰来讲绝非难事。”
闻笛闻言心中忖道:“既然如此,陈鹰为何不真地把小蝶抓回来,而是如此故弄玄虚?”转念又一想:“或许正是因为小蝶和二哥都安然无恙,赵夕山才会杀死林景琛,免得我随他去见陈鹰,羊入虎口。怎奈事不凑巧,赵夕山赶到之时,我已经与林景琛会过面了。陆先生救我性命,诚心待我,我怎能不相信他的话!”想到此处,心头不由得一宽。但毕竟小蝶仍不知下落,是以闻笛心中依然有些惴惴不安。
闻笛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一揖道:“陆先生相救我们兄弟的大恩大德,在下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陆文麒微微一笑道:“公子不要谢我,这都是教主的意思。令师兄遭本教囚禁,完全出自陈鹰的安排。不久前教主得闻此事,当即大发雷霆,对陈鹰的所作所为气愤至极。于是在下便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