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吉平又问:“那他掩饰自己的真实武功,究竟有何目的?”
陈鹰微微摇头道:“这个本座就不得而知了。本座虽经多方打探,又时常对他旁敲侧击,却总是寻不到丝毫端倪。”
史吉平浅浅一笑,又捏起了品茗杯。
陆文麒怀抱着小蝶,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向前飞跃着;而那对夫妻则在身后穷追不舍。陆文麒如果只身一人,对他们原本不惧,但此刻倘若双方动起手来,小蝶不省人事,陆文麒即便生有三头六臂,也难以照顾她周全,故而陆文麒只得暂避其锋芒,走为上计。
双方你追我赶,转眼间已纠缠了一盏茶的工夫。陆文麒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轻功修为,必可轻而易举地将那对夫妻甩掉。谁知那夫妻二人并非等闲之辈,陆文麒吃了怀抱着一人的亏,居然被他们越迫越近。耳听得身后的风声愈发真切,陆文麒不禁心中暗叹:“没想到这二人如此了得!真不知陈鹰如何搜罗到这么多能人。”
这时,只见陆文麒身法一变,不再是一味地向前跃,而是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上跃,时而低纵,令那夫妻二人顿觉晕头转向,无所适从。原来,陆文麒曾依循阴阳八卦之学,自创了一套精妙的步法,名曰“陆氏阴阳步”。此刻他不过是把阴阳步的步法通过轻功施展了出来。而那夫妻二人不谙此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文麒越行越远。
那丈夫见此情状心中大急,忍不住粗着嗓子喝道:“陆文麒!有本事就停下来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只知道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陆文麒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管足下加劲。此时此刻,那丈夫再也难以压抑胸中的怒气,破口大骂道:“陆文麒,你这个王八羔子,缩头乌龟!要是让老子捉到你,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却听那妻子低声道:“当家的少安毋躁。你看,陆文麒无论如何七折八转,最终却总是向西去。那西边定有他栖身的巢穴,我们且不管他如何变换步法,只管一路向西,决计没错!”
丈夫细心观瞧了片刻,见妻子所言果然不错,不由得笑道:“娘子实在是冰雪聪明!”
于是,两人就依那妻子之言,一路向西追去,果然重新迫近了陆文麒。渐渐地,双方相距已不足五丈。
陆文麒耳听得夫妻二人再度追了上来,心中暗骂自己太过托大,依仗着阴阳步的巧妙便只顾一路向西,竟然被他们识破了机关。正思忖间,他蓦地惊觉到身后不知有什么物事朝自己疾飞而来,连忙拧身避开,定睛一瞧,居然是那妻子怀中的婴儿。眼见着那婴儿便要撞上前方的大树,脑浆迸裂而死,陆文麒正要跃上前去施救,然而就在此时,他心中突然闪出一念:“怎么自始至终未听这婴儿啼哭过一声?”就是这一刹那的踌躇,那婴儿已然撞上了大树,却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婴儿突然爆炸,竟然把这棵一人勉强合抱的大树拦腰炸断,一时间木屑纷飞,如漫天飞雪一般。
陆文麒这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婴儿,分明是碎金裂石的炸雷,心中不由得暗骂那妻子计谋歹毒。
此时身后传来了那妻子满含嘲讽的话语:“没想到陆先生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那孩儿炸死,也不施援手救他一命。俗话说:无毒不丈夫。陆先生实在不愧为大丈夫,大豪杰!”
经过这一变故,那夫妻二人趁机又迫近了一些。陆文麒眼见着马上就要跃出这片林子,索性便一路向前,口中还不忘反唇相讥:“既然夫人嫌弃那孩子,一心想要致他于死地,想必那孩子顽劣得紧,陆某又何必枉做好人呢?”
那妻子又道:“陆先生究竟急着去哪里啊?莫不是想找个隐秘的所在,好与怀里那小娘子风流快活?”语气十分轻佻。那丈夫哈哈一笑,朗声附和道:“是啊!娘子所料定然不错!陆文麒就是想趁人之危,对于清溪图谋不轨,只可怜那闻笛却要做了王八。”
陆文麒听闻此言,心中只觉啼笑皆非,知道他们想要以这种手段激怒自己与其交手,索性不去理会,任他们在身后费尽唇舌。
转眼间,三人已出了树林,来在了前方的市镇上。陆文麒见远处一家店铺门口拴着一匹马,顿时心中一喜,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马背,随即一把将拴马的绳索扯断,策马绝尘而去。那匹马的主人是个年近半百的生意人,正在店铺里与老板攀谈着,骤然见自己的马被人骑走,连忙撒腿追了出去,口中大叫道:“哪里来的贼人,快还我马来!”陆文麒理都不理,只管频频挥鞭,不一会儿便听不到了马匹主人的叫喊声。
然而,那匹马并不是什么追风名驹、赤兔的卢,陆文麒并未借此甩掉那夫妻二人。只听身后清清楚楚地传来了那丈夫的喝骂声:“直娘贼!靠着畜牲帮忙,算什么能耐!”
陆文麒不由得加鞭疾行。过了不足一炷香的工夫,只见他在一座小宅院的门口勒住了马,双足运劲在马镫上一蹬,便纵身跃入了那座宅院。夫妻二人在不远处瞧得真切,连忙追到了宅院前,跟着越墙而入。却见陆文麒正神色从容地负手站在一座大屋门口,怀中的小蝶已不知去向。而那大屋门户洞开,从外面望去,大厅里空无一人,不禁让人联想起了诸葛亮的空城计。
陆文麒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敢不敢进来喝杯茶?”言罢倏地转身蹿进屋内,瞬间不见了踪影。而那大门依旧敞开着,像是食人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择人而噬。
那丈夫大叫道:“陆文麒!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的!”说着便要向那大屋闯去,却被妻子一把拉住。
妻子轻声道:“别急!”言罢四处巡视了一番,见这十丈见方的小院里只有这么一座大屋,唯一的大门紧锁着,便低声对丈夫道:“这里八成就是陆文麒的老巢。你速速回去通知教主,让教主率众前来捉拿此贼。我留在这里拖住他。”
丈夫却不以为然地道:“凭你我二人之力,还怕对付不了他!咱们把他活捉回去,功劳岂不更大!”
妻子摇了摇头道:“你看那陆文麒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咱们进去喝茶,这屋子里面想必有些玄机,咱们贸然进去十有八九要吃大亏。俗话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还是听我的话,回去禀告教主!”
丈夫急道:“你一人在此,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妻子媚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比你聪明多了,不会轻易着他的道。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他又能把我怎么样!难不成你怕他非礼于我,让你做王八?”
丈夫听了此言,忍不住在妻子白净的小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微愠道:“就知道胡说八道!”
妻子嘴一噘,娇声嗔道:“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丈夫叹了口气道:“好!我听你的!你千万要小心!”言罢转身一跃而出。
那妻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前方的大屋,见大厅里空无一人,便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口中高声道:“陆先生!客人来了,也不出来奉茶么?”
没人回应。
那妻子将周遭扫视了一番,并未发现有何特异之处,于是又高声道:“陆先生!别光顾着风流快活,却把客人怠慢了!”
仍然没人回应。
那妻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内室方向走去,却见内室的门突然打开,陆文麒居然真的端着一杯茶走了出来,面上挂着浅笑道:“夫人请坐!”
那妻子重新落了坐。陆文麒将茶奉上,随即在主人的位子上坐定,气定神闲地道:“我这里布有重重机关,夫人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否则一不小心,就有杀身之祸。”
那妻子怯声道:“陆先生不要吓我,我的胆子小得很。”话虽如此说,面上却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笑靥如花,眉目含情,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文麒,不时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光芒,不免令人想入非非。
陆文麒非但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而一笑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那妻子道:“贱妾名叫蓝贞。无名之辈,实在不足道哉。”
陆文麒笑道:“如果连大名鼎鼎的‘火阎罗’、‘碧水妖姬’也算无名之辈的话,那江湖上的名人也实在没有几个了。”
原来,这一对夫妻正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火夫水妻”——“火阎罗”褚元龙和“碧水妖姬”蓝贞。褚元龙性急如火而又残忍好杀;蓝贞看上去温婉如水,实则心如蛇蝎,故而两人得此诨号。两人早年间在川陕一带干些没本的生意,只因他们武功甚高而又心狠手辣,往来的客商镖队对其畏如猛虎。江湖上一直有“川陕道,通黄泉”的说法,便是由此而来。后来却不知何故,两人突然销声匿迹,现今看来,显然是被陈鹰搜罗到了帐下。
蓝贞嫣然道:“陆先生客气了。”
陆文麒道:“不知贤伉俪为何放着川陕的舒心日子不过,却偏要来此为陈鹰卖命?在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蓝贞淡淡地道:“杀人越货的事做多了,实在于心难安。不如跟着陈教主,平日里吃喝不愁,偶尔杀个把人,也无伤大雅。”
陆文麒闻言不由得暗叹道:“杀人之事居然被她说成无伤大雅。俗话说:最毒莫过妇人心,当真不错。”面上却微微一笑道:“不知夫人最近杀了多少人?”
蓝贞道:“我已经有一年没杀过人了。”
陆文麒道:“莫非今日夫人要重开杀戒?”
蓝贞淡然一笑,口中朱唇微启,轻轻地道:“你以为我是来杀你的?”说话间,目光如水,脉脉含情,足以令任何男人见了都心跳加速。
陆文麒奇道:“难道不是?”
蓝贞道:“本来是的,现在却不是了。”
陆文麒不禁问道:“这又是为何?”
却见蓝贞蓦地神色一黯,螓首微垂,低声道:“你想不想听我说几句心里话?”
陆文麒道:“夫人请讲。”
蓝贞轻轻地端起茶杯,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