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
短短一段叙述;黄帝、蚩尤、应龙、魃;悉数登场。
而前三位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么第四位呢?
李真盯着那么几行字;反复观瞧。文中倒是没有“赤地千里”之类的描述;然而指出魃对抗的是蚩尤座下的风伯雨师。如果所谓的风伯雨师所说的是掌握着控制冰雪和风雨之力的类种、或是能力者;那么所谓的魃也许就是掌握着火焰力量的类种、或者能力者。
如此;它自然有能力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而魃乃是黄帝一方;黄帝又站在人类这边。
倘若说同为类种的魃也和黄帝一样;是路西法与那一位口中不屑一顾的“激进主义者”
眼下的这种局面就似乎可以解释了。
那湖面以下的的确是一个类种。只不过这个类种是西伯利亚那群人的敌人。
或许因为什么缘由她即将觉醒;而另外一些人试图将其禁锢起来;阻止她变得更加强大。
这是他认为合理的解释之一。但他同时也并不认为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或者说;他仍旧对于那一位的立场有所顾忌。要知道即便是现在都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法;更何况是——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是和现在的他相隔数千年之久的古“人”。很多传说早就因为岁月的洗礼而变得面目模糊;我们今天所知的传说当中那些面目善良的人物;未必当初就真的是好相与之辈。
但有一点他大致可以肯定。
太子湖下;那个神秘人物;就是魃。
李真侧脸看了看窗外。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分;日已西落;夜幕降临。
于是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浴巾将自己的身体擦干净;从背包里翻出一身深色的衣服换了上。接下来他用白天从街边小店里买来的黑色丙烯颜料;细细地在朗基努斯之枪上涂抹一遍;并且静待它晾干。
这种颜料防水。如果一会儿真的要下水的话;至少它本身的牙白色不会暴露自己的身形。
倒未必就想要在今夜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但至少;得获取一些第一手资料。
晚上九点二十五分;李真纵身跃出窗外。
如果是从前;这种时候街道上必然行人如织、车辆川流不息。但在现在;街上却异常安静。几只野猫在房顶鬼祟地窜来窜;见到李真的身影时便警觉地停下;瞪大眼睛瞧着他。等他再向前;那些野猫便也轻巧地跳向别处。
而阴暗的街巷当中还有些男人在进行某些见不得的交易;当李真从他们的头顶一闪而过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察。普通人的目光很难跟得上他现在的速度;他唯一所要提防的便只有那些高阶异种。
天干物燥;空气里没有一丝微风。李真花了十五分钟接近他的第一个目标。
白天的时候已经将那些异种们的行动路线刻印进心里;因而他根据它们的行动规律总结出了第一个聚集点的所在地。
那是一栋三层的矮楼;掩藏在一片十几层的公寓楼之中。矮楼附近杂草丛生、垃圾满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但问题是;这里是一片居民区。附近的几栋楼房里还亮着灯、住着人;楼房周围并没有何如肮脏;却偏偏这边破败得不成样子。
尤其显眼。
高阶异种们试图以这种方式进行伪装;可惜过犹不及。
他潜伏至矮楼附近;避开两波巡逻者;藏身在一条一端被废弃垃圾堵住的小巷子里。
然后他将朗基奴斯之枪插在地上;冒险向外走出四步。
他离开了这柄枪的四米范围之内。于是当即感受到轻微的禁锢之力。
基站式力场限制装置对他造成了干扰;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出现了小幅衰退。
确定无疑。
于是李真回身拔起枪;在黑暗的掩护中向湖区行进。
l形的太子湖面积不小;而沿湖守卫的高阶异种数量在百人上下。这些人对付普通人或者普通能者尚可;但对于李真而言却形同虚设。
他在一丛几近枯萎的花木从中潜伏了一分钟;待两边的异种恰好转头的一刹那;身体无声化作一团蒙蒙的淡青色雾气;贴着地面飘了过。
这是来自真理之门第六圣徒唐七夜的能力;雾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湖底
雾气贴着地面飘行;越过湖边低矮的扶手;出现在已经干涸的浅滩上。白色的湖沙好像精细的面粉;被这团雾气搅动得扬起淡淡的烟雾。然而这烟雾在夜色中并不明显;只一会便又沉寂下。
湖水已经变得很浅;从湖岸从现在的水边足有将近四十米的距离。于是李真在前行了三十米之后显露身形。
在夜色里;在这样的距离之上;没什么人能够注意得到他。更何况;湖底还有大团业已枯萎的水草;甚至还有露出来的垃圾。他就矮身在这些东西的掩护下慢慢前行;同时试着找出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他本是打算找到些古迹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尽管在后世魃的名声并不好;然而在从前;在她所生活的那个神话时代;似乎她的名声还没有那样狼藉。
要知道根据《山海经》记载;她从前可是天女。黄帝在战争当中不敌蚩尤;于是将她从天上召唤下来助阵。而她因为消耗了神力无法再回到天上;于是留在人间成了地上神。
这些自然是传说。可传说总是有些现实依据。拥有这样一个身份的类种;总不会像一个普通人类那样随随便便死在什么地方然后被草草掩埋。
就好像蚩尤在神农架有一个地宫、黄帝在陵县附近有一座山陵;李真觉得这一位应当也有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陵墓。他甚至更加大胆地想象——实际上在这个类种陷入沉眠以后;人类是知晓的。
而这个太子湖。也许就是为了“镇压”她而开凿出来的人工湖。
不过既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为什么不是椭圆或者正圆形。而是一个l形?
李真还真的就一边细细观察厚厚的湖沙;一边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他哑然失笑。
自己是现在是走火入魔了
在试着将很多的事情往人为的方面考虑。开凿这样的一个太子湖根本就不是那时候的人力所能做得到的吧。
其实在今天要做这么一件事都不大容易;就算是自己也得花费一番力气。而在几千年以前;有这种能力的大概也就只有类种了。可惜类种
他停下脚步;张了张嘴。
类种。
眼前就是浅浅的湖水;因为水量的急剧减少而变得浑浊。在夜色下;看起来不像水;倒更像是石油。李真半蹲着。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往北边看过。北边是太子湖与长江的连通处;那里有一条长长的水道。
刚才他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而且他觉得这个念头似乎有些道理。
如果这太子湖真的是为了镇压魃而开凿出来的呢?
人类当然做不到;但类种做得到。
蚩尤当初就是被黄帝镇压了。那是毫无疑问的镇压——当时在每一处墓穴当中都发现了铜钉。道家就会用铜钉镇邪;或许这个传统就是从那时候流传下来的。
魃意味着干旱与高温;那么没什么法子比用一片湖水来镇压她更加有效了。
先不谈黄帝为什么要镇压她——
如果是黄帝或者与他同阵营的其他类种的手笔。它们自然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于是;为什么是l形?
或许关于这一点也是他想太多。
倘若是他自己来做这事当然会弄一个椭圆或者正圆出来。然而岁月在变迁;沧海桑田。哪怕是类种的力量与大自然相比都会显得脆弱无力。
所以;也许原本就是一个圆形的湖泊。只不过因为湖水同长江连通;而长江在数千年的时间里总会有很多时候变得狂暴不羁;于是大量江水灌进来、不停地冲刷湖岸。导致某些比较脆弱的地方渐渐被侵蚀;变成如今这种形状。
这是一个可以互证的猜想。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太子湖的水道入口处;在那附近细细查探。如果真能寻得蛛丝马迹;那就真的意味着;魃当初的确是被“人为”地镇压了。
十五分钟之后。李真已经到了这片湖区的北端。
这里的水面比南端更低。最浅处已经看得到浑浊水面之下的淤泥。而这么一路潜伏过来;他对自己的那个想法更加笃定。因为这片l形的湖区就好像一个长歪了的葫芦——l的长端。也就是他之前呆的那个地方;同l形的短端之间有一道山岭一样的平缓起伏。
就好像这两端原本是各自**的大水坑;后来才连通到一处。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晚上十点四十六分。夜还很长;他觉得自己仍有充足的时间。
郭包荣说晚上的时候住宅区里的灯火会亮起来;这大概意味着守卫湖岸的那些异种会在那时候分批次离开这里。异种毕竟也是由人类转化而来;它们不吃东西也不成。也许为了伪装成正常人它们会开上一晚上的灯;之后又会回到这里尽忠职守。
但现在他有些一筹莫展。
之前的想法有点可笑——比如试着在湖底发现一块石碑什么的。情况真如他想象的那样的话;时间已经过了数千年;大概光是湖底积累的淤泥就有十几米厚;也许更下面的都快要被压成石头了。哪怕当时有什么碑文也是被深埋到了更深的地下。
那么
从西伯利亚来到这里的那批人不会也像自己一样一无所知。既然他们可以发现这个秘密;也许也就知道魃的真身到底在何处。如果这湖水之下有地宫;那么他们也应该知道地宫的入口在哪里。
自己能够想得到的东西;别人没理由想不到——永远别把敌人想得太蠢。
于是他慢慢坐下来;坐在湖底已经干涸的淤泥上;以背后的那团枯黄水草掩藏自己的身形。
它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有什么“掩藏于历史真相背后的小卷轴”这玩意儿留给后人冒险探宝。时间过那样久;当时的当事者肯定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