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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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衾薄-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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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彩云的饭菜里就果然有一碗胭脂鸭羹汤,静颜心里不耐烦,却拗不过彩云的苦求,忍着满心的难受喝了一碗,就去床上睡下了。

柳君桓回来时,看见已睡得沉了的静颜时,他会心的一笑,妻子自从有了身孕后,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困倦,柳老夫人特意叮嘱过他,不许劳累媳妇,他亦是巴不得静颜能多歇歇,在静颜的面颊上轻轻的一吻后,他唤人打水洗漱了,在静颜身边躺下。

冬夜长,寂寂无声,他怀里的人却像是有些不安起来,不时的翻着身子,口里时而嘤咛一声,初时他还只道静颜是有身子睡不安稳的缘故,待到后来,怀里抱着的这个身子变得火烫,他就开始觉得不对,摸一摸静颜的额头,分明汗湿一片,再摇着她的身子唤了几声,怀里的人嘤咛的声音大了起来,变成了痛苦的申吟。

他心里一慌,忙就唤道,“来人,快来人,掌灯。”

屋外值夜的丫鬟们顿时被惊起,慌忙进来剔亮灯火到床前一照,就见静颜面如金纸,双目紧闭,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沁出来,却有着血的腥气。

柳君桓眼见妻子这样,心里又急又慌,边大声叫着静颜的名字,边命人赶紧去请刘郎中,那股血腥之气却更浓郁,他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掀开被子待起身细看时,却听举着灯的丫鬟惊叫起来,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雪白的亵裤上,殷红一片。

是血!

静颜小产了,这个消息,在柳府里掀起轩然大波,柳老夫人得了信,不顾初冬的夜更深霜冷,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赶来东苑,只看了一眼,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可怜柳君桓又要顾着妻子,又要顾着母亲,顿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一时东苑里鸡飞狗跳,直闹了个人仰马翻。

这边的动静,东苑西院里,自然是第一个就知道了的,静嫣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将男女有别的规矩丢开,当着柳君桓的面哭天喊地的冲进静颜的卧房来,一把抱住静颜昏迷中的身子哀哀痛哭,“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有丫鬟死命的将她拉开,她转过身,就一把抓住柳君桓的手,又是哭又是摇,“姐夫,我姐姐怎么了,我姐姐怎么了啊,白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她这样哭着问着摇着拉着,分明悲痛到了极点,只是此时此刻,已是无人留心她的举动是否失礼,每个人都被静颜小产的事惊得傻了。

柳君桓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妻子,心里直像是被刀般的割着,他从静嫣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只死命的盯着围在床前诊治的郎中,问,“赵太医,我夫人怎么样了?”

因着事情紧急,此时在场的除了回春堂的刘郎中,更有太医院的赵太医,赵太医脸色紧张严肃,仔细的给静颜把脉看诊了后,向柳君桓一拱手,神情肃穆,“回柳将军的话,尊夫人被人用虎狼之药将胎儿打下,因这药的性子太凶猛,量又下得很大,尊夫人她,”说到这里时,赵太医一阵吞吞吐吐。

柳老夫人恰好才被丫鬟掐得醒了,刚刚好听见这句话,又是惊得一阵发软,“什么,胎儿被人用虎狼之药打下,这这怎么可能?”

她自然是想不明白的,柳君桓并无姬妾,兄弟又未成亲,这大媳妇在府里既无姬妾争宠,又无妯娌嫉妒,怎么可能有人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柳君桓此时却顾不得这个,他一把薅住赵太医的衣领子,两只眼睛涨得血红的嘶吼,“她她怎么样,我夫人她怎么样?”

赵太医被他这一逼,脱口道,“尊夫人只怕也不行了。”

“什么,”这一声,却是柳君桓母子和静嫣一齐叫出来的,静嫣的身子也是一晃,她万没有想到这帖药竟会伤及静颜的性命,她只是希望她肚子里那个孽种早点儿下来而已,她不想再慢慢的煎熬,所以,她开始密切观察东苑的动静,当她发现彩云向江婶要胭脂鸭羹汤时,她就明白了这是要给静颜吃的,因为,胭脂鸭羹汤是静颜从小就爱吃的东西。

这碗汤因是给彩云的,江婶自然就不再警惕,被静嫣很顺利的得了手,只是,她为了早点结束这件事,将刘郎中留给她那包东西倒了一大半进去,一入夜,她就竖起耳朵留神这边的动静,果然,不到半夜时,这边就闹了起来,她在黑暗中仿佛昙花般的笑,君桓,你和我之间,再没有阻碍了。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药量竟下得那样的多,多到静颜会死,而如果静颜这会子死了,那么自己还跟谁去换回身份,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柳君桓的妻子呢?

认识到这一点,她目光绝望的落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妹妹身子,身子一软,无力的倒地。

等到她醒来时,却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彩霞告诉她说,是柳老夫人命人将她送回屋来的。

彩霞也是满脸的泪,向静嫣道,“柳家二公子已经派人去咱们家送信了呢,也不知道咱们家老爷和夫人能不能赶得及来见二小姐一面的,呜呜。”

静嫣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想坐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没有,索性不动,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后悔的眼泪流了满脸,如果,如果那个药自己少放一点点,只要少放一点点就好了,静颜就不会死,自己就能在和林家成过亲后,名正言顺的跟她将身份换过来!

算计了这么久,忙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却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呵!

她恨得直掐自己身上的肉,只是身子已经麻木得一点知觉也没有,彩霞却惊住了,她以为静嫣是为二小姐心痛的缘故,忙一把抱住静嫣,在她耳边低着嗓子呜呜哭道,“小姐,你别这样,二小姐万一救不得,咱们家老爷和夫人可就只剩了你一个了,你再要有个好歹,可不是要老爷和夫人的命吗。”

自己心里的那点子事,静嫣自然不可能让彩霞知道,她乐得彩霞能这样想,于是索性将头埋在彩霞的肩膀上,呜呜的哭了个痛快。

天微亮时,孟氏夫妇就到了,孟老爷碍着内室里全是女眷,留在前厅里由柳老爷陪着,孟夫人自是哭得死去活来,柳老夫人心中愧疚,对着孟夫人就要跪下,孟夫人想扶她时,自己却已瘫软了,老姐妹竟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柳君桓仿佛是痴了,他不哭不笑的坐在床前,只将静颜的手拉着不放,一边,是赵太医满头大汗的给静颜用金针刺穴,这是他最后一招了,若静颜还不能醒,他就要告诉旁边这个才新婚的金执吾将军准备棺材办后事了。

苍天不负人心,在他已经不抱希望的将最后一根针刺进静颜的手指时,那根嫩如水葱的手指轻轻一颤,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彩云叫了起来,“动了,小姐的手指动了。”

她这样惊喜的一声,分明并不是很高的样子,却让柳老夫人和孟夫人压制不住的哭声猛的一停,柳君桓也一下跳了起来,他从头到尾一直握着静颜的手,他也感觉到了。

“嫣儿,嫣儿,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嫣儿,”他的嗓子嘶哑,却一句一字锲而不舍,就好像只要稍稍的一停,床上的这个人,就回不来了。

他握住的手指又是一动,他突然又不敢再出声了,就那么死命的盯着自己的手里,屋子里寂静得能听到绣花针落地,大家都屏声息气,唯恐,惊了静颜正在回归的魄魂。

那对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颤,终于,轻轻的睁开,目光却空泛得像是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茫然的找不到焦点,然而满屋子的人却都已经欢喜得要疯了,柳君桓又惊又喜的看向赵太医,“赵先生,她睁开眼睛了,她醒了。”

赵太医用袖子抹一抹额头上的汗珠,他又给静颜把了脉,随即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老参汤给静颜灌下,又喂了药,看看静颜的气息比前面平稳了,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向柳君桓一拱手的道,“恭喜柳将军,尊夫人性命无碍了。”

柳君桓到此时,倒像是不敢相信了,他死死的盯着赵太医的脸,“你你说真的?”

“是真的,小的不敢骗将军,”赵太医轻轻点头。

“嫣儿,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放心,没事了,没事了,”柳君桓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俯身看向静颜,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轻声的安慰。

静颜却好像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轻轻的合上眼,又陷入了黑甜梦乡。

有孕的大少夫人被人下了虎狼之药,这样大的事,柳家自然要查,从厨房里厨子,到东苑里伺候的丫鬟,所有的有可能接触到静颜衣食住行的人都被严厉审问,柳老夫人发下狠话,一旦查出是谁做的,乱棍活活打死。

一时间,柳府里闹得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只是查来查去,都没个端倪,倒把个柳君桓激起了性子,用皮鞭狠抽了几个奴才一顿。

那刘郎中,自然也是要问的,然而刘郎中早就想好了怎么说,只将静颜早就不许他把脉的事说了,他开的保胎单子并没有古怪,明面儿上送过来的药又没有古怪,自然也就无从怪起,不了了之。

只是柳君桓在听到他说,静颜早就不让他把脉的事时,心里起了疑,他唤来彩云问,“我听那刘郎中说,大少夫人前段日子起,就不让刘郎中把脉了,你连这东苑儿的门也不让他进,可是有这回事么?”

彩云万想不到柳君桓竟然问自己这个,她心里顿时一跳,“这这。”

柳君桓眉头一跳,“这什么,你快说?”

彩云的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她和小姐千防万防,小姐竟然还是落了胎,府里在大动干戈的查寻给小姐下药的人,她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只是彩云到底只是个丫鬟,对于眼前这个局面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而小姐虽然救过来了,却每日里只是昏睡,并无半点清醒的时候,她想找人商议,也是无人可说的。

想到那个心如蛇蝎的大小姐,每每看见她假惺惺的守在小姐床前哭得哀痛欲绝时,她都恨不得过去给她两个耳光,可是,可是她到底不敢,她实在不知道,若自己将这件事说出来,等待着二小姐以及整个孟家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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