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个女人在她的眼里,如何不是红颜祸水?
静颜脸色苍白,折腾了这一晚上,她早就虚软得撑不住,而为了让柳老夫人消些气,所有指责她无所不认,流着泪道,“是,都是颜儿的错,颜儿愿受老夫人的责罚,只求老夫人不要怪罪我的爹娘。”
柳君桓用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情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这样的卑微这样的小心翼翼,却都只是为了别人,他突然就想起,不管是她为小产差点伤了自己的命,还是被自己羞辱责打冷落贬发,她都是默默承受,一句辩驳也没有。
她就算痛苦也要为之隐忍的苦衷,原来是她的父母。
他的心就疼了起来,更多的更是懊悔,懊悔自己被嫉妒和愤怒冲晕了头脑,竟然就不肯相信她的为人,没有去细查那件事的真假,凭着眼前见的东西,就将她打入尘埃,再不怜惜。
“爹,娘,”他哑声开口,向上道,“儿子也觉得君楷说得有道理,如今宫中——,”说到这儿,他看一眼边上的下人,就将有些事隐晦下来,道,“如今宫中正是紧要关头,咱们家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传出这样的笑话去,请爹娘万别为逞一时之快而误了大局。”
他话里暗藏的意思,柳老爷夫妇自然是听得懂的,他看一看静颜,恨了一声道,“既如此,这件事我且先忍一忍,只看明天姓孟的拿什么脸来见我,”说罢一甩袖子,就背过身去。
柳君桓见父亲终于有了松口的迹象,心下一落,就命彩云将静颜扶起,吩咐道,“送大少夫人回东苑歇息。”
这一声吩咐,分明就是从前的事就此揭去,他和静颜好合如初了,彩云想着小姐终于苦尽甘来,顿时大喜。边上的柳君楷脸色变了几变,他转头看看父母,到底又强忍住不再开口,眼睁睁看着身子发软的静颜被彩云扶了出去。
这边兄弟三人正要告退时,柳老夫人却叫道,“慢。”
“母亲有什么话吩咐?”
柳老夫人蹙着眉想了一想,却只吩咐道,“如今她身份未定,还是住在竹心苑里妥当些,多派些人看管着。”
柳君桓沉默了一阵,就道,“是。”
回过头时,他却瞟见柳君楷嘴角的一缕轻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只是当着父母的面也不敢再放肆,只得冷冷的“哼”了一声,退了出去。
这边柳老夫人又安慰了失魂落魄的君楦几句,就命都散了。
更深露重夜森冷,闹了这么久,柳府的人才合了眼,天就已经亮了。
柳老爷和柳君桓照例要去上朝,柳老夫人就命人去孟府,先声色不动的将孟夫人接过来。
孟夫人一大早的见了柳府的人来接,她本是惦记着两个女儿的,此时不疑有他,就吩咐套了马车跟着柳府的人过来,到了柳府前院下了马车时,她四下一看,柳老夫人并没有依礼在前院等她,心下就有些不悦。
只是她秉性宽和,又想着柳老夫人只怕有什么缘故,更加上自己的两个女儿也看不见,极不正常,这一想倒急了起来,扶着丫鬟急忙忙就向齐晏堂来,门口的丫鬟一声通,她进屋一看,却见柳老夫人正稳稳的端坐了,捧着一碗杏仁茶在喝,即使她已站在了眼前,柳老夫人亦是眼皮也不抬,分明就是有意怠慢。
孟夫人先有些愣,待耐着性子站了一会儿后,就有些恼了起来,转头看向一个小丫鬟,“烦请这位姐姐带我去东苑吧,”说着,转身就要出门。
却听身后柳老夫人冷冷的一声,“慢。”
孟夫人身子一僵,却不回身,柳老夫人放下碗,边拿帕子抿着嘴,边扶着珠儿起身来到孟夫人面前,讥讽的一笑道,“敢问妹妹,你要去东苑看谁呀?”
孟夫人立时就觉得柳老夫人这话不对,她心头乱跳,对着柳老夫人的眼睛强自镇定的道,“姐姐这话说的好笑,妹妹自然是去瞧我的女儿。”
“那,妹妹是去看你的大女儿啊,还是你的小女儿?”柳老夫人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意,眼里就喷出火来。
孟夫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妹妹是什么意思,”柳老夫人步步紧逼,“明明我柳家和你家定的是长女,你家却将次女送来,再让大女儿毒杀我那未出世的孙子,你倒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想是恨得极了,说到静嫣毒杀她的孙子时,她几乎已是声嘶力竭的尖叫了出来。
“什么,”孟夫人纵是已觉得不妙,也被这句话给吓了个魂飞魄散,“你,你胡说。”
“我胡说,哈哈哈,”柳老夫人扬声喝道,“来人,将她那个毒如蛇蝎的好女儿带过来。”
外面的人答应一声,不多时,就拖着披头散发的静嫣到了,朝孟夫人面前一丢,柳老夫人冷冷道,“你可看好了,你的女儿我可好端端的还给你了,回头有个三长两短,却是再与我柳府无干了。”
静嫣正要哀求时,猛抬头看见自己的母亲也在这里,她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过来将孟夫人一把抱住,哭着道,“娘,您救救女儿,娘,你救救。”
孟夫人身子直颤,她倒顾不得别的,只先问她,“才你义母说,你毒杀了她未出世的孙子,是怎么回事?”
静嫣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软下来,她战兢兢的不敢开口,孟夫人急得疯了,突然,她抬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簪子,就朝静嫣的身上戳去,边骂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快说,你快说?”
“娘,娘,是我下药弄掉了颜儿的孩子,是我做的,”静嫣第一次见到母亲这般凶狠,她唬得疯了,边躲边哭叫道,“娘,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孟夫人一听到这里,整个人就呆住了,手里的簪子“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滚成一团的大女儿,“你,你说的是真的?”
静嫣蜷成一团,抹眼泪时,手腕上被簪子戳破的血迹混着泪水糊在脸上,狼狈而又凄楚,“娘,我只是想着,她没有了孩子,我们我们就能换回身份,我就能回到君桓身边了,娘。”
“你还在想这个糊涂心思呢,”孟夫人无力的叫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她再忍不住眼里的泪,“当初是你自己抵死不嫁,死命的求你妹妹替你的,我和你父亲唯恐大喜的日子,会真的让柳家多一具尸体,这才不敢强逼你,你和君桓错过了你能怪得了谁?”
“我只是想要和君桓在一起,我只是要夺回自己的丈夫,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明明我才是,是你们不肯成全,是你们害的她,”静嫣涕泪交流,伤心绝望之下,更是一腔怒火都泄在了母亲身上。
孟夫人却不再看她,回头面对柳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姐姐,我知道这会子说什么也是晚了,只凭姐姐发落罢了。”
柳老夫人厌憎的看了一眼静嫣,对孟夫人道,“孟家也是诗书大家,我再想不到你们竟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来,我儿君桓是什么样的人,若不是我家老爷是个信守盟约的人,就你家那女儿也攀得上?”
孟夫人冷汗津津的听着,心里倍觉羞愤,却哪敢辩驳一句。
柳老夫人又讥讽的道,“要说你这大女儿的手段可真是不一般,不单是你小女儿不是她的对手,就我柳府上下也都在她的股掌之间,真是女中诸葛,巾帼人才啊,”说话间,她就命珠儿将昨天夜里的所见所闻全都向孟夫人说了一遍,孟夫人越听身上的冷汗越重,回头看着静嫣,哪里敢想她竟会做出这许多事来。
“你只说要在这里陪你妹妹和你义母,我和你父亲心中对柳家有愧,见你义母喜欢你,我们就没有急着催你回去,谁能料到你竟然会瞒天过海的做下这许多手段来,”孟夫人心中又气又痛,更多的是后悔,当日禁不住静嫣相求,又庆幸姐妹二人并未生了嫌隙,更加上静嫣亲自挑了那林家公子为亲,她竟就信了静嫣已经回心转意,答应让她来照顾静颜的身孕,孟老爷知道后,虽觉不妥,奈何人已经进了柳府,柳老夫人又很是挽留,他们也不好强要接回。而女儿在别人家里住着,又自是要避个唯恐人家刻薄的嫌疑,不好殷勤派人来问,如此这般,这边怎么个天翻地覆,她和孟老爷竟是半点不知。
想到吃尽了苦头的小女儿,孟夫人后悔之中更带了愧疚,向静嫣问道,“那药,你是如何放进她的吃食里去的?”
静嫣低着头嘤嘤的哭着,在母亲面前却也不敢不招了,“是是女儿每次将药粉藏在指甲里,再借着亲自检看颜儿的饭菜时弹进去,后来,后来她防的紧了,我正没着,就知道彩云向大厨房要了碗鸭汤,因是下人吃的东西,那个小巧儿也就没有留意,任由我看了,我”
柳老夫人被她的狠辣惊得直颤,她突然就有些庆幸,庆幸君桓用花轿接回来的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她实在是太令人可怕了,若当日顺顺当当嫁进来的是她,柳府以后不定被她搅成了什么样儿?
这样想时,她对静颜就有了几分好感,看一看孟夫人,“你也别跪着了,我家老爷下了朝后,定要带着你家老爷一起过来的,那时再看怎么处置罢。”
孟夫人只觉得无地自容,心里虽惦记着静颜,却也不敢问,只得爬起来,倒只在屋角一个小杌子上坐下,心乱如麻。
柳老爷父子带着孟老爷回来时,已近正午了,回来的路上,柳老爷就已经将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孟老爷,他是个官场老油条,深知皇上立储当前,实在不是跟孟家打官司的时候,索性就暗地里把话说明白了,只看孟老爷是个什么交代。
孟老爷和孟夫人的反应一样,先是大惊,后就跟着大怒,他没有孟夫人的妇人之仁,一心只想着这个女儿蛇蝎狠毒,让自己违信在前,背义在后,一进齐晏堂,他二话不说,就命将静嫣捆了送官。
这里孟夫人就慌了,“老爷,不能送官,不能送官啊”
——
孟老爷气得眼前火星直冒,一脚将孟夫人踹到墙角,指着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生的好女儿,丢尽了我孟家的脸。”
孟夫人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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