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一件毛衣,阮乔吸着拖鞋出了房门。
客厅里很安静,地板上的水渍已经被拖干,沙发上还有尚未恢复的有人坐过的印记,似乎残存着男人的体温。阮乔摇了摇头,让自己从莫名失落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洗漱完毕之后,阮乔跨上机车,飞一般的往汽车修理厂赶去。
冰冷的风迎面而来,打在头盔的塑料面具上,阴沉的天空已经布满浓厚的积云。
机车利落的在厂房门前停下,阮乔匆匆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进了门。
“嘿!阿乔!”烟鬼猛吸一口手中的烟头,咧着一口黄牙朝阮乔打招呼。
阮乔无奈的皱起眉头,“少抽点,迟早得肺癌。”
烟鬼无所谓的耸耸肩,示意她往身后看去,随即挑起一只卸轮器一矮身就钻进车子底下。
阮乔摇了摇头,只觉得身后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阮乔觉得自己的背脊几乎要被烧着。
安阳几个跨步来到阮乔的面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阮乔的脸,阮乔看着安阳倔强抿起来的嘴角,知道他气得不轻。
“怎么了?”
安阳一挑眉毛,眼中的火苗突突的窜起来:“你问我怎么了?他是谁?”
阮乔狐疑的探出身子往安阳身后看去。
☆、第三章
男人弯起眼睛朝阮乔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身上还是那件大小不合身的运动服却怎么样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阮乔几乎咬到舌头,半响说不出话来。安阳见阮乔一副元神出窍的摸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将阮乔的身体扶正,挡住阮乔的视线。
“他说他住在你家?这么说昨晚那个声音是他?”安阳冷着脸,浑身冒着酸气。
阮乔摇摇头,“他是个骗子。”
“骗子?”安阳眯起眼睛。
“是。我和他没关系。”阮乔挣开安阳的手,连眼角也没有看男人一眼,径直朝工作间走去。
男人见阮乔要走,提起脚步就要去追,却被安阳一个用力抓住手腕,两人的眼神一触,几乎可以听见激烈的火花。
“还不快滚!阿乔说她和你没关系。”安阳咬着牙才没有朝那张绝美的脸上挥上一拳。
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安阳的威胁,朝安阳粲然一笑,声音低柔:“她是我的。”
“呀!打起来了!阮乔!你还在那加什么机油啊,赶紧过来啊!”顾美人顶着满头的卷发器,细着嗓子尖叫起来。
阮乔匆匆甩开手上的手套,朝外跑去。
安阳的身影仿佛燃着一团火,拳头毫不怜惜的狠狠挥下,身下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有一点反抗,歪着头任由安阳一拳一拳殴打。
“阮乔!还不快劝劝!打死人了!”顾美人捂着嘴,急急的推了推阮乔。
烟鬼见状,就要上前去拉,却被阮乔拦住。
“再等一会。”
阮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她倒要看看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在隐藏实力。
烟鬼狐疑的看一眼阮乔,终于慢慢退下来。
男人似乎已经昏死过去,耷拉着脑袋侧躺在地上。满头满脸的鲜血,触目惊心。原本雪白的运动服已经是一片污浊不堪。
安阳喘着粗气起身,暴戾的眼神这才慢慢恢复平静,回身看见阮乔静静的站着,心中不知为何猛然一跳。
“阿乔,他刚刚说”
阮乔摆摆手,缓步走向男人。男人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笔挺的鼻梁上已是一片乌青,嘴角殷殷的流着鲜血。一动不动的蜷缩着。
“是不是。死了”顾美人颤抖着声音,轻轻拉了拉烟鬼的衣角。
烟鬼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四周很安静,只听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阮乔低声咒骂一句,随即回头朝安阳挥了下拳头:“还愣着干什么?送医院啊!”
安阳恼怒的别开眼睛:“我不喜欢他,阿乔。”
阮乔上前对着安阳的小腿就是一脚,直踢得他痛呼一声弯下腰,“叫你送就送!哪有那么多废话。”
医院的走廊里,阮乔依着墙站着,身边是一脸阴郁的安阳。
“为什么动手?”阮乔看着安阳英俊的侧脸,微微皱起眉头。
“因为他说错话。”安阳怒气未消,一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以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宣布阮乔的所有权,他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他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才认识阮乔多久?几个小时?甚至更短!凭什么就能轻易说出自己二十年来都无法启齿的话?
安阳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早知道就多打他几拳,打死了才好。
“什么话?”阮乔环着手,好整以暇。
安阳语塞,别扭的不敢看阮乔的眼睛。
“谁是患者的家属?”护士从急诊室出来,抬眼看了看阮乔与安阳。
“我是。”阮乔无奈的上前。
“请填一下患者的信息,还有去结算一下急诊费用。”护士将信息表递给阮乔,朝阮乔身后的收银台指了指。安阳恼怒的接过护士手中的账单,在阮乔威胁的视线下朝收银台走去。
“信息?”阮乔垂下眼睛,匆匆扫了一眼。
姓名,年龄,职业,住址。
该死的,一项都不知道。
“麻烦快点。”护士见阮乔咬着笔怔怔的发愣,催促了几句。
阮乔一狠心,绞尽脑汁编了些信息,匆匆递给护士。护士看了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阮白?”这个名字与里面那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可不太相符。
阮乔别开眼睛,谁叫她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既然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刚好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就叫他白好了,总不能叫浴巾吧。
“患者的头部受过重创,建议作进一步的检查。”护士收起笑脸。
“受过重创?会有什么后果?”阮乔怔了怔。
“以目前看来,似乎是短暂性失忆。”护士低头看了看医生诊断报告。
阮乔微微诧异,失忆?那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况吧。可是回想那个阮不知的种种不明举动,确实有这个可能。
“病人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家属可以进行探望了。”护士说完,转身离去。
阮乔朝门里看了看,明晃晃的一片,看不真切。探望么?没必要吧。非亲非故的,再说动手的是安阳,要探望也是安阳探望才对。
只听见病房里一阵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阮乔无奈的叹一口气,抬脚迈进了病房。
最近的好心太泛滥了。
阮乔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倒在床边的男人。身上那件肮脏的运动服上,有些斑斑点点的血迹,光洁的额头上包着一块显眼的白色纱布,破裂的嘴角显得如此狼狈。
阮乔上前将他扶到病床上,看着他一脸委屈的表情,皱着眉头给他盖上被子,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不要怪安阳,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阮乔见阮白捧着水怔怔的发呆,不禁软了语气。
“你还会不要我么?”阮白握着玻璃杯的手指寸寸收紧。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一睁开眼睛只看见你。”
阮乔无奈的低下头,难道是自己霉运将至?这样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是不是应该送他去警局,寻找他的家人?还是现在丢下他离开?
阮白将手里的杯子往台几上一放,伸出修长的手臂将阮乔紧紧搂进怀里,阮乔一怔,下意识的挣开,却被阮白死死抱住。
从来不知道他的力气这样大,阮乔皱起眉头,耳边却传来阮白特有的低沉的声音。
“乔,让我留下。”
阮乔的嗓子痒痒的,心脏传来撕裂般得疼痛。
乔,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这样称呼她。这是小时候,那个抛弃自己的女人专属的叫法。二十年了,没有人这样叫过。阮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瞬间,阮乔觉得心脏某个地方轰然倒塌,潺潺的热流飞一般的汇入四肢百汇。
“喂!你在干什么!”安阳将手里的盒饭往地上一扔,几个跨步上前将阮乔从阮白的怀中拉出来护在身后,一双乌黑的眼睛盛满怒火瞪着一脸满足的阮白,“还打得你不够是不是?我警告你,要打阿乔的注意,垫垫自己的分量!”
阮乔揉揉眉头,矮身将盒饭捡起来闷头开始吃起来。早饭根本没有吃,一大早又是惊心动魄的打架,又是匆匆忙忙的赶来医院,肚子早就饿的打鼓。这两个家伙爱干嘛干嘛,吃不饱什么也免谈。
阮白直勾勾的盯着阮乔的侧脸,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直看得安阳又是一阵怒火,刚要对阮白呵斥,却听见阮乔的声音远远传来。
“以后他就叫阮白,住在我家。”
安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他要住你家?不行!”
阮乔抹抹嘴,起身喝了一杯水,慢悠悠的走向病床看了看一脸欣喜的阮白,“别高兴得太早。你的住院费和急诊费一共是3600块。在你还完之前必须在我家做苦力。”
阮白眨眨眼睛,爽快的点点头:“好。还完之后我还能在你家做苦力么?乔?”
阮乔摇摇头,“不能。”
夜色浓的像墨,破旧的小洋楼在一片黑暗中亮起一盏昏黄的灯。
安阳瞪着眼睛恨恨的看着对面一派笑意的阮白,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羞耻心?莫名其妙出现在修理厂,莫名其妙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莫名其妙。就住进了阮乔的家。
这一切好像顺理成章。
去他的顺理成章!
安阳恼怒的抿起嘴角,手里的筷子被捏的咯咯作响。真想一筷子下去,在对面那张得意的笑脸上撮出两个窟窿。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阮白笑盈盈的坐着,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完全不在乎对面射过来的眼刀,偶尔眼角飘到正忙着做饭的阮乔,会心一笑,仿佛不远处是他新婚的妻子正在为他准备甜蜜的晚餐。
当然,这该死的情景令安阳不爽,很不爽。
“安阳!”阮乔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安阳的神经仿佛早就为了这一刻绷紧,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