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笑之后,言之溪优雅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穿的极美,通体纯白的丝质长裙,旗袍式的剪裁,正前方一只仰头望天的孔雀是纯手工刺绣,蓝绿色的身体,闪着惊艳的金色尾部,让人暗暗咋舌。
“现在你还要犹豫不决吗?”言之溪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人,伸手轻轻覆上季敏策的脸颊:“策。他们不会感念你的痴心。”
季敏策微微蹙起眉头,眼中的神色复杂的像一汪黑沉的碧水。
酒会的灯光渐渐明朗起来,众人见季珉瑞和阮乔相携而来,神色各异,许是刚刚阮乔的事情让众人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未婚妻有些许的忌惮,少了许多窃窃私语。
季珉瑞径直将阮乔带到酒会中央,周围的宾客自动的围成一个圈,将两人圈在中间,一瞬间,周围的灯光骤然暗下来,只余头顶那盏华丽的吊灯投射下绝美的光晕。
“今天是A—LINE集团成立四十年的纪念酒会。各位董事和集团元老能够赏脸参加,季某深感荣幸。季某年岁已大,许多事已经全权交给珉瑞处理,犬子入世未深,有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多多提点。”季润东由罗兰掺扶着站在灯光下,他比上次看见的时候还要憔悴许多,与季珉瑞极为相似的眼睛已然没有了神采,削瘦的脸上有些苍白,这样一番话下来费了不少力气,罗兰垂着头一下一下的替他轻抚背部,季润东朝罗兰暖暖一笑,随即接着道:“各位想必也知道了,珉瑞不久前刚与阮乔订婚。阮乔是个好孩子,我也甚是满意。今天,就让他们为各位跳第一支舞。”
季润东说完,悠扬的华尔兹音乐袅袅传来,阮乔在听到季润东说要跳舞的那一刻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竟看见季珉瑞一脸严肃的微微弯腰,素白修长的手掌已经递到自己的眼前,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璀璨的灯光流转着,优雅而欢快的音乐声回荡着,围在身边的人群鸦雀无声只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身着银色西服的俊朗男子正等待着自己将手放进他的手心,共舞一曲。
仿佛电影里的某个镜头一样,阮乔交叉着的双手动了动,情不自禁的将手放进季珉瑞的手心,只一瞬间,季珉瑞立刻一把抓住,一个转身揽过阮乔的腰,脚下已经平稳的踏着优雅的舞步。
天旋地转的光辉间,眼前出现一张张看不见五官的脸,飞速的擦着眼皮消失在光芒中,只余近在咫尺的季珉瑞。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孤傲的嘴唇边若有似无的带着笑,被他握着的手,指尖已经变得灼热,掌心却冰凉似雪。心头火热的烧着,脑子里却如梦如幻。
整个人似在云里雾里。
脚下下意识的跟着季珉瑞的步伐,自然的滑动着,那优美的裙摆微微摆动着,鞋子上那些细碎的紫水晶将一身黑色的衣裙衬托的低调而不失高雅。
怎么办?好像在沉沦着。整个人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云层之中,手脚不由自主的舒张开来,昏昏沉沉的连动一动小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十三章
音乐声渐渐变得柔和,周围的宾客也纷纷加入进来。一瞬间,整个酒会现场变成了一个舞蹈的海洋。
阮乔看着身边相拥着的一对对男女,垂下眼眸默默的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刚才中远财团的会长带着千金来找我。说是和人争执,委屈了。”季珉瑞轻轻晃了晃手上的香槟,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远方漆黑的夜空。
阮乔淡笑,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季珉瑞:“你不会要我去认错的。”
“你说对了。季氏是今天的老大,自然不会有错。”季珉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在音乐声中异常清楚,唇边突然染上一抹冷笑:“我要你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只要她们不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我很乐意省点力气。”阮乔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语气略有些森冷。
季珉瑞起身,笔直的双腿包括在银色的西装裤中,越加显得修长有力,他勾了勾嘴角,侧着脸迎着酒会的灯光,将另一半藏匿在黑暗中:“我是说季敏策的事。我不管你们以前有过什么。只要你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言行举止就要注意影响。以前出的事想必你不会忘了。”
阮乔脸上一白,脑海中骤然想起那天在地下停车场时听见的事情,惨然一笑:“自然忘不了。还得多谢季先生你不计前嫌的和我订婚。”
“记着就好。只要这段时间你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我不会亏待你。至于你自己的私事,再怎么样无法忍受也要等到我对外宣布分手。知道了?”季珉瑞转身朝人群中早已等待许久的几位商业伙伴走去。
手上的玻璃杯一下子变得冰凉,惴惴的揣在手上异常的沉重,眼前还有季珉瑞喝了一口的香槟,将光线反射的五彩斑斓,仿佛不真实。
“好的,季先生。”
阮乔低头,哑着嗓子自言自语。
酒会一直举办到凌晨两点,阮乔却早早的离开了。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气氛真的不适合自己。
漫步回到一开始的小别墅,推开大门才发现罗兰正一脸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什么,发现阮乔回来了,只略略点了个头,仍旧专注于手上的东西。
阮乔知道她肯定有事,也不用她开口,兀自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这才看清罗兰手上的似乎是一本相册,随着罗兰的翻动,隐约看到那些照片泛着灰黄,似乎有些年代了。
“找我什么事?”
罗兰伸手轻轻婆娑着手下的一张照片,眼中竟然有柔柔的暖流,只一瞬间,立刻被平静所取代,那个情绪消失的太快,阮乔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罗兰的声音很平静,抬起眼睛淡淡扫一眼阮乔:“季润东。”
阮乔有些吃惊。今天见到季润东的时候虽然是感觉他身体不好,可是竟然想不到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微一思量,脑中突然冷光一闪,罗兰这样特地来告诉自己,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心跳的飞快,思绪快速的飞转着,强自平静的回答:“是吗?”
罗兰将相册合上随手放在台几上,细长的眉眼间蕴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豆蔻色的指头漫不经心的挑起手边的咖啡:“已经立下了遗嘱。不过,我不满意就是了。”
阮乔豁然瞪大眼睛,双手在膝盖上迅速收紧:“不满意?”
“嗯。”罗兰抿一口咖啡,垂着眼睛:“只有那一间有名无实的附属子公司,你以为能够满足我。”
阮乔手心里已经密密麻麻全是冷汗,面色已经白如金纸,她隐隐能够猜到罗兰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不敢想。
“阮育住在离度假村不远的一个员工宿舍里,他在这边生活的很好。”罗兰顿了顿,唇边含着一抹冷笑:“吃得好,住得好。听说最近刚刚升了一个小组长。你可满意?”
阮乔深吸一口气:“那还是罗女士关照的好。不然阮育哪能有今天?”
“你和珉瑞订婚也快三个月了吧?”罗兰清冷的眼眸扫过阮乔苍白的脸:“夜长梦多,总不是好事。”
阮乔一怔,心头闪过一瞬间的冷然:“能够订婚已经是意料之外了。不用妄想他真的会娶我。”
“我当然知道珉瑞不过是为了不再受那些董事牵制才和你订的婚,可是你也要明白你一天没有进季家,有些人就一天没法放心的活。”
阮乔豁然起身,咬着牙死死的瞪着罗兰,愤怒似一头脱缰的野兽在胸口肆意咆哮着撕咬她的理智,全身火烧一般,竟止不住战栗起来:“你不过是仗着我护着阮育,才甘心这样被你威胁着。别以为我会一忍再忍。你不要太过分,我既然可以狠心签下那种条约保阮育平安无恙,自然也狠得下心肠亲手送他去坐牢。”
罗兰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一派淡漠,冷眼看着阮乔的怒不可遏:“阮育当然不能一用再用。这点我还是清楚的。只不过,我听闻最近商界好像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国内小有名气的商铺公司应氏由于经营不善已经提交了破产保护。连应氏会长也由于这次打击过世了。”
阮乔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的退下去,原本胸口的怒火仿佛被人生生浇了一大盆冰水,整个人阵阵泛冷。
“那应氏自己经营不善也就算了,没想到竟连累了同为连襟之亲的安家。那安家原也是小有成就,可是一心想要攀高枝,一和应氏联姻立马入了应氏的股份,这次应氏倒闭,安家首当其冲。”罗兰淡淡的说完,睨一眼苍白的阮乔,轻轻笑了:“你想必听烦了吧?也是,我何必与你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呢。”
阮乔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脸色难看极了。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关系。那安家的独生子叫个什么名字来着?我犹记得你小的时候常来家里找你来着。如今,你早该不记得了吧?”
安阳。
那个原本应该生活在阳光里的人,那个二十年以来一直给予自己温暖的人,那个世界上亏欠最多的人。
如今已经憔悴不已。
心脏隐隐开始抽痛。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经如斯不堪,又何必再矜持。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自尊和理想而活,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要我怎么做。”话一出口,阮乔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声带颤抖间竟然有些撕裂般的疼痛。
罗兰满意的微笑:“你知道怎么做的。我只不过要你遵守你我一开始的约定罢了。而和季珉瑞订婚远远不是我要的。”
“好。”阮乔冷笑:“可是,我要知道你的目的。这样执意要我和他结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要知道。”
“让你知道也没关系。季润东在遗嘱里已经指出,只要你一进季家,成为名正言顺的季家人,在他死后就有权分得A—LINE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要你把股份转让给我。”
阮乔低哼一声:“等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