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倒收拾不了那个小混蛋。”
苏涵问:“收拾,你怎么收拾?是打她还是骂是她,或者告她。事发当时,就我们三人,林然又取走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我们身上一应证据都无,收拾,这是什么时代,什么社会?还当是从前,关起门来,自己的孩子怎么教训都行。林然可不是那种只会吃亏,不会出声的主儿。只想想从前,再看看我的现在就知道了。”
苏涵笑:“我被她弄得,工作也没了,名声也坏了,财产也丢了一大半。”
苏娟惊道:“你的财产?怎么就没了一半,到底是一半还是全部?”老太太立刻撂下脸,瞅着苏涵的眼神就有几分不善与厌烦。
但现在正当是用人的时候,苏娟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温言说:“这么说来,竟是一点办法没有。咱们只能压着这口浓痰在心头,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
可不。
苏涵闲闲说:“我忍了也不是一年半年,这不也一样过来了?”
苏娟立刻脸色铁青,扔下一句“林楚这里麻烦你多照顾。”然后转身就走。
这事后发生的一幕。
很多年以后钟泉想起来都会觉得无限解气。
苏娟大马金刀的闯上门,而林然象是事先就有知觉,连学也不上的,专门就在家候着。
老太太进来,啥也不说,扬手就是一掌。
林然哪能让对方得逞啊。轻巧的避过了,坦然问:“儿子是你养的,他在外头外遇,私通,养私生子,你不过问。掉头回来,反来寻我的麻烦?你凭什么?”
苏娟气道:“我没有疼过你吗?这么些年,你妈的病,若不是我帮着瞒着哄着,你这个家早散了。”
林然摇头:“做妈妈的,是要教孩子立身正,心思端,负责任,为人良善。可是你瞅瞅你,这阴谋诡计是一出接一出,林楚的傲慢,自大,视人如草芥,难道不是你一手纵容出来的?坏就坏在你这个根子上头。但凡有了好就是自己的,有了不是有了差池就是别人的不是,别人的错。这气派,这胆识,这场面,您倒是有这能耐,那就拿出慈禧的款儿来,让我们跪着拜着求着忍着啊。若是没有,”
林然利眼如刀,眼风扫过,“那就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做个知礼守耻正家风,最最平常不过的老太太。对子孙慈爱,做出来的事练出来的活儿,样样都占着一个理字。别似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觉得自己能把别人象蚂蚁一样踩死,还不负任何责任。”
“别这样,林家又不是什么大族。论起来,不过是老百姓过日子。”
林然摇头,一副又是好笑又是可气的模样。
苏娟脸色煞白跌坐在沙发上,肃着一张脸问:“你的意思,竟是要和林家断了。”
那怎么行。钟泉惊呼。
林然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径直把行车记录仪里的东西调出来放给老太太看。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
不断的倒退,不断的停格,不断的快进,不断的播放。
老太太双眼发直,一只手指着林然颤巍巍说:“怪不得你爸会吐血。”
林然完全无动于衷,淡淡说:“这些年我吐的血还少吗?您倒是说说看,我这个凉薄绝情的性子又象谁?您也别在这里骂我,针扎在您身上的时候,您跳得比我高,还击比我狠。
别以为你们心里想的什么,设计的什么,玩的什么我就不知道!实说了吧,我是不耐烦,也不愿意把时间青春浪费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然然。”钟泉不得不出声呵止了。
林然说:“少拿人情世故的东西来唬我。我不吃那一套。”
“那你想要什么?”
林然把存储卡从电脑上取下来,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玩。
“我要什么那还用猜吗?肯定不是父爱啦。怎么个给法,要怎么做才能让我满意收声,老太太你看着办吧。横竖我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横竖我是没什么公司啊资产啊社会责任影响力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然抬起头嫣然一笑,她象只猫似的蜷起四肢窝在沙发里,明媚青春光彩照人。
这是林家的孩子,被林楚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不曾想竟是个蛇蝎心肠。
如此就再没什么好讲的啦。
老太太直起身子,放声说:“但愿你不要后悔。”
怎么会呢。
林然想,让自己忍着,做小伏低,强颜欢笑,只为从林楚手里抠那一个半个,那才会让自己后悔。
她还年轻,青春正好,什么样的未来不会有。
腌臜壳里出来的,未必就不会有好前程。
三个月后,一架飞机载着林然去往异国他乡。
临行前在机场,钟泉犹豫着说:“你真的就不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林然握着手机,把微博刷得哗啦啦作响。漫不经心说:“我现在帐户上的钱,用省一点,大半辈子也吃喝不尽。爸爸?我现在还没结婚,哪来的爸爸?”
钟泉噤声。
听林然慢条斯理说道:“所以啊,想要我叫人爸爸,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得要努力才行。”
过去的事,她竟想是一笔勾销。
这般的豪气与胆识,让钟泉脚心生凉,满身俱是寒气。
但钟泉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站在候机厅门口,眼秋着林然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消逝在人流中。
作者有话要说:
☆、54
林然回来那年的冬天仿佛比从前更冷些,钟泉和老蔡早早就开着车来到机场候着。
还好候机楼里是有暖气的,钟泉脱了大衣,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衫,一头黑发高高挽起,打理得一丝不乱。一串珍珠项链滴溜滚圆的系在胸前,她气度从容,举止间尽是雍华之态。任谁到钟泉面前也得客客气气喊一声“钟总。”虽然店子不大,维持着一间主营,两间分销的局面。但胜在利润好,周转快,这些年很赚了些钞票。
钟泉头脑又灵活,绝不肯把钱放在银行里赚那点死息。买楼炒铺,股市期指,竟是哪里有利就往哪里去。
如今的钟泉,正如她自己在电话里跟林然炫耀的那样,钟泉说:“你放心,妈这里的一份家业,妥妥的全是你的。”
林然当年,可是与林楚了断干净了才离开的:股票尽数折现打入银行卡——-林然笑道,我与人争公司做什么呢,收现钞收到手软,去过自己的日子,该有多好。
话听上去是没错。就当年林家的那个乱劲,林楚办的那些个糊涂事,和他们父女撕破面子彻底分道扬彪的狠厉劲儿。
依老蔡的说法:再拉扯下去,也没有半分意思。还不如撂开手,各走各路,过得十年八年,只看缘份吧。
缘份,还能有什么缘份。林然当年还没坐飞机离开呢,林楚从病床上一起身,立刻就名媒正娶了温容做老婆。
一个儿子,妥妥的生了出来。
苏娟那妖婆还特特打电话过来,洋洋得意说:“七斤二两,胖得不得了。取名叫林旭。就是旭日当空的意思。论理,林然不孝不顺,林家的事与她再无纠葛。哎,也就是我心慈,给她传个话吧,她也有弟弟了。”
钟泉全程录音,眼也不眨的听完,冷冷问:“哟,验过dna了?真的是林家的种?我怎么听说林楚老早就不成了,发发都是哑炮,这一击即中的彩头怎么也轮不到林楚啊。老太太,我劝你还是谨慎些,别上了当,空欢喜一场。”
苏娟气得不得了,恼道:”你胡说八道,林然怎么来的?啊?”
“林然怎么来的,当然要问我这个做妈的。难不成,林楚心里还明白?”钟泉笑得十分畅怀。
有时候啊,恶意这种东西就是一贴妥妥的解毒剂。
凭什么得别人泼粪我哑忍。
唾面自干这种风度,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消受。
钟泉开心得不得了,立刻把这段音频上传给了苏涵。
对,没错,就是苏涵。
苏涵一边听一边对着麦克风笑道:“当年你若是有这样的锐利的口角,我可是不敢招惹的。”
钟泉吃吃的笑着回应说:“若是没你这一出,我也就是窝在林家,一口浓痰哽在嗓子眼里,恶心憋闷一辈子。”
苏涵答得诙谐,“我有今日也多亏了你闺女。”
言下不无懊恼之意。
说实话,宅斗这种东西,也得分时空的。
象现在这种时代,人可上天,亦可入地下海,抬脚就飞,坐地一招,女人就算是没有可意的情郎在侧,在刷卡范围内,大大方方的七场八场恋爱,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怎么就会如同祥林嫂一样,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累得七痨八伤的,这不是活脱脱的有病吗?
还斗?斗你妹啊!
跳出三界外,不跟渣货混。
这才是高明的有福份的活法。
苏涵自野地里逼车事件之后,这才是真正想开了。回忆往事,恨不能狠甩自己数记。
如果早明白,何至于被林然那个野丫头拿着存储卡里录影威胁。
林然说:“还得麻烦苏姨,多劝劝我那不省心的,生理学上的老子。该给的钱都吞出来,咱们一拍两散,你们好做恩爱夫妻。”
存储卡里的影像清晰着呢,林楚在奔跑中是如何推开苏涵的,又是如何避在苏涵的后头。一一在目,每一张都令人心惊气馁。
如果说从前苏涵还觉得自己有的是百八十个计谋,足以令她复仇翻身。但自野地里那一役,这精气神当真还能提得起来?
只能分手了。
摊牌时,苏涵一口恶气压在心头,对牢林楚哭泣着说:“那都是你的孩子啊,楚楚,我除了离开,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可是,你不是已经,已经不举了吗?”
苏涵一声惊呼,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掩住嘴,扑在林楚床头,哭得是死去活来。
诀别之后,林然就等在外头呢。
银货两讫。
苏涵追问:“这张存储卡真的没有副本?”
林然小小年纪,一副光棍的派头,摇头晃脑说:“信与不信,都这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