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能被你发觉?!”陆以轩拍拍脑袋,“是我大脑退化了,还是你智商又有进步了?”
“你猜?!”她嘻嘻笑着。
“希泽——”陆以轩凑过去轻轻吻了她一下,“到目前为止,我最喜欢这个地方。”
“你千万不要肉麻地说是碍于我的缘故”聂小安推推他,“去去,不要耽误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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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安吃过饭又来到了那栋房子前。她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屋子里寂静安详只陆正淳一人坐在椅子上无声地看书。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聂小安一眼,眼睛亮了一下如昙花一现,即刻便暗了下去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他一直不说话聂小安只好率先开口。
这个人四肢修长,眉目分明,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陆以轩完全遗传了他的优秀基因连坐着看书时的神态都是那么的相似。
他的锐气似乎被岁月打磨掉了一些,但仍有很强的存在感。聂小安不太懂得如何与公公相处,她从小没有父亲,连接触到的异性也是寥寥可数。
“坐”陆正淳突然间开口,言简意赅只说了一个字。
“谢谢”聂小安笑着望向他,陆以轩几十年后也会是他般模样吗?她呢,估计也是老得满脸皱纹吧?!
“您认识安洛?!”磨蹭了这么久,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原本淡然闲适的陆正淳听见这句话放在书侧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原来没有错,这孩子真的是洛洛的女儿
与此同时聂小安也在不留痕迹地观察着他,原来没有错,他真的认识妈妈
“她还好吗?”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陆正淳扶扶眼镜看向聂小安。
“妈妈她过世了”
过世?!握在他手中的那本书突然“嘭”地掉在了地上,陆正淳颤颤巍巍着站起来,“什么时候?!”
“快二十年了”聂小安凝视着他,“父亲去世一年后她自杀的”
“自杀?!”
陆正淳往后猛退几步,洛洛怎么会自杀?!她开朗调皮像个小太阳,又胆小臭美怕疼
为了那个男人吗?!他的手开始发抖
聂小安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双目清明紧盯着他,“您不用太难过,妈妈是抑郁症这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抑郁症?自杀?二十年前?陆正淳跌坐在椅子上口齿不清地喃喃着,“洛洛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都怪聂誉,是他是他把你抢走,又没有保护好你”
他说着老泪众横,双唇蠕动,好像顷刻间苍老了十岁。
“唉”聂小安长叹一声,轻声离去
她收到消息称陆正淳和母亲自小是邻居,母亲总是缠着这位大哥哥有时候撒娇,有时候耍赖。他们感情很好,像兄妹,又似青梅竹马
母亲上大学时陆正淳还经常来学校看她,带着她出去玩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后来他也结了婚然后多年不曾往来
中间发生了什么?聂小安冥思苦想。他的那句“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母亲的死和他有关?看他的神情又不像
要验证这些陈年旧事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聂小安再次向侦探事务所打个电话,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查明事情的原委真相。
如果只是她的胡乱猜测那更好,如果,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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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轩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再皱就成老太婆了
聂小安轻轻将头靠在他身上,“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母亲?”
“怎么突然对这个这么感兴趣?”
“问问而已,不想说拉倒”
“不是”他切了一小块苹果送到聂小安嘴里,“是因为她去世时我还小,印象很模糊,只是通过照片和旁人的闲言碎语对她有些微的了解她叫陈秋凌也是大家出身,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幼年时我很少见到她和父亲之间有什么交谈,他们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互不干涉互不影响据说,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是这样啊聂小安忽然想起邓曼的话,“小安,表哥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兴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他为什么要娶你?这是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无冤无仇或许他真的在乎你吧,你要试着发现他的好其实他们家人都是这样,听说姨妈和姨丈一年也不说几句话”
“那你爸爸呢?他是不是很疼爱你?”
“恰恰相反,他对我也没有多余的感情,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接班人或者是一个可以传递香火的工具。他对我要求严格,剥夺我所有的业余时间让我去参加各种商务社交活动,我们从来不曾像别的父子那样谈心说笑,他只关心公司和业绩,他的脑海里也只有财富和地位在我年少时的记忆里或许能给予我亲情和温暖的只有爷爷,可惜他走得早”
是这样吗?聂小安低着头,陆正淳的脑海里只有财富和地位?!
爷爷?在多禾时的那个灵位就是他的吧,这么说陆以轩这些年来都是孤单一个人,怪不得他总是那么的严肃阴郁寒冷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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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淳在国内没呆几天就飞走了,他看见聂小安就叹气,身体和精神状况也是每况愈下。人年纪大了野心和魄力已渐渐消磨殆尽,慢慢地也开始相信命数
陆以轩不在家时聂小安遇到一个难懂的方言俚语又无人询问,只得爬到电脑边上网去查它的释义,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了“多禾”两个字。
多禾?她已经对这两个字有些陌生了,手指却还是不听使唤地握着鼠标往下滑着,“多禾遭遇强拆,激起民愤发生冲突,造成两死多伤。”
这种案件近年来经常发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聂小安未多留意直到她眼睛一亮看见“周扬”和“陆氏集团”。
他们怎么会联系到一起?水杯“咣当”一声打翻在桌子上死的人叫周扬!
周扬?!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扬吗?!多禾?周扬?聂小安的心“嘭嘭”狂跳,她刷新一下想要打开网页看看详情,却发现所有的相关信息均在瞬间被删除
她尝试着打了几遍周扬的电话无人接听,已经有几年没有联系过了他换号码了?
她又拨打陆以轩的电话却是许正在接听,“夫人,先生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吗?”
“没有”聂小安迟疑了一下,“是我不小心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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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收拾了一下聂小安便坐着私家车往多禾方向赶去,这是陆以轩专门为她配的司机,保护她的人身安全,避免上次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多禾真的与小时候不一样了,时境变迁这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低矮的房子全都变成了高楼,小河和树林也被现代化工业进程所取代,聂小安望着窗外的环境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她努力地搜索着过去的记忆,周家在哪?依稀记得院子前好像有棵大树
树呢?这棵?那棵?
院子里放的有花圈。与聂小安迎面相撞的人竟然是周宁。多年未见四目相对二人均是愣了片刻,周宁看看她的眼睛又望望她身后的车,随即满脸嘲讽,“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太太怎么,跑到这来耀武扬威了?不好意思地方小,容不下您”
“请你放尊重点——”司机显然不允许别人对主子不尊敬。
“没事”聂小安支开他,“你去外面等着”
“是——”
“周宁,我不是过来吵架的,我想看看周扬”
周扬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身上盖着白布,灵位上他的黑白照面带笑容,年轻鲜活
“哥,为什么?”聂小安眼里噙着泪水。
“为什么?你看看这,这,还有这”周宁恼怒地瞪着她,“他可是被活活打死的,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吗?聂小安,亏你小时候他还那么疼你,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扫把星,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还找人过来整我们这下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吧”
聂琴在旁边呜呜地哭着,周哲身体不好,周宁和周静也都嫁人了,平时家里大事小事都靠周扬,他脾气好一边挣钱养家,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这下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他们以后要怎么生活
“对不起”聂小安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哥,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事情的始末应该是这样的,配合某项镇乡发展的政策,当地执政者有意拍地搞建设,拉款融资促进经济发展,同时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策略是好的但是落实的过程中存在着一些难题曲折,有人起了贪心想欺上瞒下从中获利,又因为事前没有商量好,群众对于文款条约非常不满意勃然大怒公然与之对抗,起初是口角而后是争斗
事情终于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对方采取了极端镇压行动,连同陆氏工程部的少数人也参与其中很显然他们吃亏了,周扬为了保护一位老乡后脑勺挨了一棍子当场毙命
聂小安的脑中可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民族大义精神,事情牵涉到周扬,她的立场再也不是什么路人看客。
周扬是一个多么朴实善良的人啊,他曾经在她最软弱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温暖,像亲哥哥般的爱护疼惜她
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白牙,总是念叨着,“聂聂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
“哥你怎么还没有结婚啊?你要赶紧给我娶回来一个贤良淑德的嫂子才对你看看你邋邋遢遢的衣服领子都皱了”
“慌什么?聂聂不是还没有嫁人吗,看着你幸福了我再结婚”
“那不行,不知哪家姑娘现在正在心里偷骂着我呢”
“好啦,你不用瞎操心了,我再奋斗两年,等爸爸身体好些了,我就回家给你娶嫂子”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聂小安咬着嘴唇,哥,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二)
聂小安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陆以轩静驻在门口等着她,“去哪了?”
她疲惫地瞥了他一眼恍若未闻直接绕过去,“安安——”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