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懵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处于晚辈的身份,他不可能去安慰黄江河,作为女婿,听到张曼丽去世的噩耗,高寒并没有撕心裂肺的伤痛。在高寒和张曼丽之间,没有太多的感情。
“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是否把这个噩耗告诉黄姗。她刚产生过,身体虚弱,怎么能承受如此重的打击。”黄江河请教高寒说。
“说,必须要说,生离死别,人生大事,如果隐瞒不说,她会埋怨咱们一辈子的。你不好说,由我来说。”高寒坚决地说。
黄江河转过身来,拍拍高寒的肩膀,提醒高寒说:“你要注意方式。”高寒点点头,反过来安慰黄江河道:“人死不能复生,爸爸,你也要节哀顺变。”
高寒一进到黄姗的房间,没等黄姗说话,就从她怀里抱过原野,对黄姗说:“姗姗,咱们回家吧。”
“爸爸是不是知道了。”黄姗担心地问。
“姗姗,咱们先回家,刘燕妮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想到黄姗自己已经失去了妈妈还被蒙在鼓里,高寒悲从中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敏感的黄姗岂能感觉不到异样,就安慰道:“无论爸爸持怎样的观点,我都支持你,只是你这次可不能再逃跑了。你就是不牵挂我,能舍得下咱们的小原野吗?”
第六卷 第259章女疯子(3)
喜宴虽然已经接近了尾声,但好喝酒的人们还在吆五喝六,交杯碰盏。这怨不得他们,因为他们不知道,喜宴的主人家里出了丧事。
黄江河把喜宴收尾的工作交给了白宝山,自己开车前往市委,他要安排给秘书交代工作,然后准备和高寒一道到北京去,料理张曼丽的后事。
黄姗被高寒拉着,也离开了酒店。吃喜宴的客人只管喝酒聊天,没注意到主人的悄悄离去。
黄姗开着车,高寒抱着原野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蓝鸟车缓缓地行驶在宽广的马路上。黄姗不时地把眼睛投向高寒怀抱中的原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你看那小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像两颗小星星;眉毛浓黑,脸部棱角分明,活脱脱一个小高寒。儿子,你可不要长大之后可不能像你爸爸那样,做个多情的种子,处处给妈妈惹麻烦,让妈妈心烦。”黄姗把兴奋和幸福都写在了脸上。高寒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打趣逗乐而已。
又是一个深秋的季节,马路边高大的树冠上,大部分叶子已经飞离了枝头,只有少许的叶子还勉强挂在树梢,惊慌不安地发抖,唯恐一阵风来,吹离了枝头。路中心的隔离带里,夹竹桃厚厚的叶子依然泛着青光,缀满枝条的粉红色的花朵,在深秋的季节衬托着城市的美丽。
这一切,都使黄姗愉快的心情锦上添花。
“寒,到了双节,等妈妈的病好了,我们带着孩子和妈妈一起到黄山旅游,听说那里的迎客松可好看了。”
“要是到时候妈妈的病不好呢?”高寒毫不客气地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话题一步步引向张曼丽。
高寒一直在寻找机会,想把张曼丽去世的消息告诉黄姗,他终于找到了这种机会。
黄姗对高寒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我知道你和妈妈有过节,但她毕竟是长辈,即使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不能诅咒她。”
高寒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报喜不报忧,他张不开口。
一辆面包车从前面驶来,车顶上捆绑着一个椭圆形的花圈,和蓝鸟车擦过的瞬间,一朵紫色的小花伸进了车窗,被挂在了车内。
黄珊一手扶着方向平盘,一手拿起那朵紫色的花儿,把它扔到了窗外。
“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吉利的话。”黄珊责怪着高寒。
高寒和黄姗到了卧室,宝宝已经进入了梦乡。高寒把孩子放到床上,给他掖好了被子,看到宝宝胖乎乎的安然的小脸庞,高寒又重新找到了话题。
“小孩子就是幸福,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真是不知愁滋味。其实,人如果睡着了和死没有什么两样,静静地躺在小盒子里,经历过阳间,再去体验阴间的生活。”
“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调的话。我说过了,刘燕妮的事情随你处理,我绝不插话。看来你还是旧情难忘,莫非真的要把她请到家里金窝藏娇不成呀?”黄姗从后面搂着高寒的腰,嗔怪地说。
“那边肯定好,不吃饭,也不干活,走路用灵魂,有思想没烦恼,能知道人间事,人间却不能了解他们。要是不好,凡是过去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愿意回来呢?”高寒越说越不着调了。
黄姗松开手,转到高寒的面前,微蹙眉头,眯起眼睛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发了神经了,总是死呀活呀的,就不能换个话题,说点别的吗?”
高寒掉过头去,避开了黄姗的眼睛,小声地说:“姗姗,我在路上说的是实话,妈妈她——”
“她怎么啦?”一阵恐惧向黄姗袭来,她预感到了不妙。
“爸爸叫我出去时对我说,他刚刚接到王佩的电话,说妈妈已经走了。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怕落下埋怨,所以。。。。。。”
高寒后面的话,黄姗没有听到一句,她的耳旁,有一群蜜蜂嗡嗡地叫着。没有哭声,没有说话,黄姗站在那儿,如风中的电线杆,失去了知觉。
空气凝结成冰,黄姗被冻在其中,血液停止了流动,神经僵硬,脑子突然被掏空了。
高寒紧紧地抱着黄姗。“想哭就哭吧。”
“哇”的一声,不是痛苦,是凄厉的尖叫,然后是嚎啕大哭。高寒没有安慰她,他知道,悲痛欲绝的黄姗需要发泄,释放她悲伤的能量。
可宝宝被惊醒了,惊醒后的宝宝开始大声地啼哭。高寒从床上抱起孩子,送到黄姗的面前,示意她喂奶哄孩子。
“别吓着了孩子,走的已经走了,活着的还有活下去。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就呆在家里照顾好孩子。你放心,我和爸爸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的。”
黄姗撩起衣襟,露出硕大的奶。宝宝的嘴触及到了奶头,拼命地吸允,他只知饥饿,不知道人间的疾苦。可怜的孩子,还没见到姥姥,被姥姥抱抱,姥姥就离他而去了。
渐渐的,黄姗终于平静下来,但身体还是不断地抖动。
“寒,你要给妈妈穿最好的衣服,买最好的盒子。回家的路上,每到十字路口,都要呼唤她,免得她忘了回家的路,成了他乡的孤魂。”说着又要哭。高寒用手擦去了黄姗的泪水,不断地点头,一一应承。
等孩子再次进入梦乡,黄姗就把他放在床上,开始给高寒在衣柜里找衣服。高寒想拦住,黄姗就坚持地说:“不是为你,我要穿的干干净净地去见妈妈。别忘了告诉她,她的女儿很平安,宝宝也很平安,把宝宝的名字也告诉她,好让她安心上路,就算替我尽一份孝心。再就是,你要给妈妈承认错误。。。。。。”
黄姗正说着,院外传来了喇叭声,黄江河的车已经等候在大门外了。高寒提着包,急急忙忙地向楼下跑去。到了院子里,他突然想起了刘燕妮,本想回来告诉黄姗,要她下午五点之前赶到建筑工地,把刘燕妮接到家里,但又怕惹黄姗生气,也就打消了念头。
第六卷 第260章女疯子(4)
高寒和黄江河都走了,黄姗一个人留在家里,艰难地度过了三天三夜。每到夜深人静,她总是梦到她的母亲张曼丽。第三天凌晨,黄姗梦到张曼丽来到她的身边,满脸微笑地拉住她的手,问寒问暖之后,接过黄姗怀里的原野,在小脸蛋上没命地亲吻。
就在这时,两个面目狰狞的小鬼拿着铁链,悄悄地从门缝里挤进来,从后面套住了张曼丽的脖子。
“你的阳寿已尽,我们奉阴司之命前来拿你,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领头的小鬼威严地说。
张曼丽挣扎着,大喊救命。“你们不能这样,我还年轻,我的哥哥是副部长,丈夫是市委书记,高级干部。。。。。。”
“有冤屈到了阴间自然会给你机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顺便告诉你,就因为你的哥哥和丈夫身居要职却丧尽天良,缺德事做得太多,才缩短了你的阳寿。”小鬼说着,拉着张曼丽就就要上路。
黄姗扑上前来,和小鬼纠缠在一起。两个小鬼锁紧了张曼丽,怒目而视着黄姗,大声地斥责道:“如果你再胆敢无礼,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连你一块锁了,拿回阴间。”
妈妈被带走了,黄姗跟在后面,惊叫着:“还我妈妈。”可转眼间,房间尘土飞扬,烟雾弥漫,两个小鬼连同张曼丽就失去了踪影。黄姗却听到了宝宝的啼哭声。
她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
当天上午,黄江河和高寒带着张曼丽的骨灰,从北京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张曼丽的哥哥张幼林。
按照当地的习俗,在外死亡的人不能再次踏进家门,如若不然,就会连累活着的人,但张幼林和黄江河不在乎这些,他们把张曼丽的骨灰带进了家,灵堂就设在客厅。
骨灰盒上,悬挂着张曼丽的遗像。这是一张她年轻时的照片,圆乎乎的脸上,写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黄姗跪在遗像前,扑在妈妈的骨灰盒上,痛哭失声。
“妈妈,你好狠心,一个人撒手归去,让女儿的知心话对谁述说;妈妈,你看看宝宝吧!为什么不再看女儿一眼。。。。。。”
黄姗肝肠寸断,在场的人眼泪汪汪。问苍天,既然给了生命的机会,为什么又制造生离死别。
黄姗在张曼丽的遗像前整整跪了四天四夜,两腿酸软,全身麻木。任何人的劝说都无济于事。她有一个梦,希望能用自己的诚心感动上苍,把妈妈送回她的身边。
第七天中午,追悼会在家举行。院外的路两边,摆满了长长的花圈。院内的一张张脸,如阴沉的天。
第一拨前来吊唁的,是本市要害部门的要员。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黄江河和来人一一握手,点头答谢。吊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