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白亮质问道。
“你该问你自己。你下午来的时候就那样,是你打别人时受的伤。做了亏心事,不好好反省,还诬陷别人。”
警察说完,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对白虎的审问也在同时进行。不过,白虎没有遭到任何人的殴打。警察不打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不过,警察审问嫌疑犯时,有权利选择时间地点,还能选择适当的方式。政策是死的,策略是活的,警察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办案方式。
公安局大院里的左侧,有个废弃的车棚子。车棚由钢筋栅栏围成,里面空空荡荡,只方有几辆报废的摩托车,和几辆破旧的自行车。
这都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还有蚊子。成群的蚊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随时准备攻击那些入侵者。
白虎就在这里被提审。他在里面,警察在外面。一个警察笑声地问领队的警察,为什么要在这里提审白虎。领队神秘地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在房间里审问,不是还得开着空调吗?坐在这里多好,空阔无人,享受着自然的风,身上凉爽。”
警察被领队说得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审问还未开始,白虎就开始喊叫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在外边接受审问。。。。。。”
“别喊了,你出来要逃跑了咋办?”领队训斥道。
“好多的蚊子,好多的蚊子。”白虎喊叫道。车棚里蚊子本来就多,白虎折腾了大半天,一身臭汗。蚊子闻到汗酸味,一起向他涌来,叮咬着白虎,吸着他的血,填饱着自己的肚子。这时,刚才问话的警察才明白了在车库审问白虎的深意。
“有蚊子?奇怪了,同在一个院子里,我们这里怎么没蚊子?瞎话,纯粹是瞎话。现在说瞎话不打紧,审问时可千万别胡扯。”领队扭脸问身边的警察,“这里有蚊子吗?警察说:“没有,这里很干净的,怎么会有蚊子。”
白虎从警察的神态看出,他们在故意为难他。他现在身不由己,但他相信,他很快就能出去。于是就说:“你们这样折磨我,等我出来有你们好看的。”领队说:“好大的口气,进到这里还不思悔改,试图威胁公安干警,信不信我再加你一条罪状。再说了,就你今天犯的事还想出去?”
白虎仍然满不在乎地说:“我出不去,我儿子能出去。他能替我申诉。”领队一拍桌子,说:“又在做梦了吧,你儿子犯的事比你还严重。殴打国家公务人员,调戏妇女,还试图强奸,不判十年也得五年,你还指望他给你伸冤。实话告诉你,他调戏的可不是一般老百姓。”
“别拿着大家伙吓唬小姑娘了,那些人不就是参加典礼的吗,比普通老百姓强不到哪儿。”
“哼哼,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只怕胆汁流了一裤裆。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此话一出,白虎忽然就下起软蛋来,软不拉几地说:“我求求你,别为难我儿子,他还小,不懂事,你们放了他,我来顶罪。”
“哈哈,不到深夜就鬼上身了。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替你儿子求情。实话告诉你,你们父子哪一个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
三人轮番审讯了白虎一个晚上,蚊子也叮咬了白虎一个晚上,从娘胎里出来,白虎还没受过这等罪。到了第二天早上,警察一看,白虎浑身上下布满了蚊子叮咬的痕迹。尤其是脸上,一夜间长满了青春痘。就在他被带回时,爱开玩笑的警察说;“才关了一个晚上,就返老还童了,要是关进看守所,很快就 能变成 婴儿。”
经过审讯,案子很快被定性。白亮平时不务正业,纠集地痞聚众赌博,喝酒滋事,调戏妇女,在工业区典礼现场指使同伙殴打国家公务员,试图强奸妇女(未遂)。白虎身为党支部书记兼村长,明知儿子犯法,却依仗权势,公然和国家机器对抗。经过检察院批准,父子二人即日被逮捕,押到看守所先行羁押。
此事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司徒小倩从医院里出来后没有回去,下榻在北原市帝豪大酒店。
高寒在公安局黑暗中暴打了白亮,总算出了一口气,心里舒坦了许多。当他打车到了医院门口,就接到了司徒小倩的电话。看看号码,他以为司徒小倩又要和他幽会,犹豫了一下。他还要到医院照看黄珊,不想和司徒小倩见面。电话响过几声后,高寒挂断。
高寒在医院门口下了车,刚迈进医院的大门,电话再次想起。高寒无奈,只得摁下接听键,对着话筒就说:“司徒姐,黄珊还在医院里,我真的没有心思去——”
司徒小倩在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笑过之后对高寒说:“我要是没有要事,也不敢在此时打扰,你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趟,我有要事要和商量。你要不过来,我就直接到医院去找你。”高寒再问:“到底是什么事,先打声招呼。”司徒小倩说:“关于今天打架的事,你过来就知道了。”
高寒拗不过司徒小倩,只得掉回头来,重新到医院门口打了车,直奔帝豪酒店。
高寒到了酒店,司徒小倩穿着睡衣给高寒开了门。按照高寒的想象,当司徒小倩一见到他,就会像久别的情人,充满热情地扑上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款款走入卧室。
可事实告诉他,司徒小倩的行为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她只是把高寒请到房间,张口就问道:“还在生气吗?”
“不生气才怪呢,多愉快的心情,被两个土老帽搅黄了。我挨了打不说,黄珊也受到了惊吓。我刚才到了公安局——不说了,都过去了,他们一定会受到惩处。”高寒说着,坐到了沙发上。
司徒小倩也跟着高寒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高寒。
该来的还是要来,高寒就知道司徒小倩要趁火打劫。管你怀着怎样的心思,反正我是稳如磐石,没有心情和你调情聊天。高寒想着,随即问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司徒小倩把一条腿从另一条腿上放下来,然后交换位子,又翘起了二郎腿。冷风吹在司徒小倩的睡衣的下摆,镶着波浪形的下摆的边缘不断地抖动着。白白的小腿暴露在高寒眼睛的余光中。一只拖鞋耷拉在司徒小倩的脚上,不断地晃悠,晃悠着高寒的眼,他的神经,他的感情。老狐狸,行为勾引,我不能上当。高寒移开了眼睛,晃悠的腿和晃悠的拖鞋随即淡出了高寒的视线。
“你就不想做点文章?”司徒小倩没有回答高寒的话,关切地问道。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夫妻同时挨打,老婆遭到调戏,你说我——”高寒不高兴地说。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都怪我没有说清楚,你想不想利用打架的事件做点文章。”司徒小倩进一步解释说。
“他们父子就要遭到惩罚,已经付出了代价,能做什么文章?要他们赔钱吗?我不在乎,也不想,不缺那一点钱,也不光彩,反而惹人笑话。”高寒断断续续地说。
“祸福相因,我替你想好了,能把这次打架事件上升到一个高度,见义勇为的高度——公司的女职员在典礼现场受到流氓的欺侮,一个国家公务员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和流氓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因寡不敌众,被流氓按到在地,最终身负重伤,躺在医院。当警察赶到现场时,他首先考虑到的是那个女职员的安危,而不是自己。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
司徒小倩嘴唇张合,妙语连珠。高寒听了,先是微笑,最后竟然大笑不止。
“大老远把我找来,就是拿我开心。我遭到群殴,黄珊遭到调戏,你是不是特开心。恶作剧,我该走了,黄珊还在医院里呢,我没心思和你调侃。”高寒说着,站起来就向门口走去。
司徒小倩一看高寒要走,腾地站起来,紧走两步抓住了高寒的胳膊,说:“别走,我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是正经话,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把你叫到这里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真的能利用这次事件,给你增光添彩。如果媒体介入,你会一夜扬名。你不懂,这是政治资本。我虽然没有踏入政界,但在政界有很多朋友,上层的朋友,知道舆论的厉害。”
“别逗了,我出手相救的可是我的老婆。”高寒提醒司徒小倩说。
“但她首先是一个公民。”
“别人最终会知道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就成了反面典型了。”高寒担心地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没听说过吗,一将成名万骨朽,何况你的老婆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害。你要是担心她,可以给她一个化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事由我来安排,会天衣无缝的。”
听到司徒小倩一本正经的话,高寒动心了。
他大学毕业后,在工作的安排上,他历经坎坷。自从遭遇到他大学的同学、省报群工部的记者汪笑天之后,他才先进了日报社,后到了省委,成为省委书记的秘书。按理说,在省委书记身边工作,有的是提拔的机会。可是一年多过去了,他依然是一个小秘书。他想飞,像鸟儿一样飞,想飞翔在充满政治空气的蓝天里,即使烟熏火燎,呛人肺腑,也在所不惜。
司徒小倩的话点燃了他冲动的政治欲望。
看着司徒小倩笑吟吟的脸,高寒犹豫了,他不再把她的话当做玩笑。相反,他有些激动,也有些感动。他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着。
但是,有一个问题高寒不明白,他想知道司徒小倩为什么要这样关心他。想到这里,高寒停住了脚步,面对着司徒小倩,“你为什么要——”
司徒小倩也跟着高寒站起来,打断了高寒的话,接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想知道为什么。爽快地告诉你吧,就因为你——,你能猜出来的。”
司徒小倩也没把话说完。其实,高寒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的洒脱,他的年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