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女流之辈,为什么她能当一把手而我就不能呢?刘燕妮兴奋的心情就如断线的风筝,在想象的空间肆意飞翔。于是,在举报材料的末尾,刘燕妮在键盘上敲打出了她对政府的殷切希望,要政府恢复她的官职。
等所有的材料准备就绪,东方已经发白。刘燕妮关掉了电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踱着方步走进卧室。
她坐到了床沿,席梦思把她的身子弹了起来。弹簧是个好东西,就像官位,坐在上面的人,只要利用自身的重量,就能找到被弹起的感觉,不想当神仙都难。她想起了张曼丽的那张老板椅。那是一把黑色的真皮子椅子,当初还是刘燕妮亲自买来的。从买来到现在,她只坐过一次。椅子不大不小,扶手的手感如同高寒的胳臂,柔性中带有男人刚强的牛劲。想到这里,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信用社无数个职工的身影。他们一个个点头哈腰,俯首帖耳,对自己唯唯诺诺,惟命是从。他们敬畏的只是那把真皮的椅子,不是张曼丽,当然也不会她刘燕妮。她又一次兴奋起来,站起来重新回到书房,然后迈着猫步,夸张地扭动着小巧的浑圆的臀,款款走进卧室。成功的女人,必须首先具备良好的心态。她在演示着被扶正后的走路的姿势,免得穿上凤冠霞帔之后不像王后。人虽然瘦了点,但刘燕妮自我感觉良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东方的太阳初露了笑脸,屡屡霞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卧室。房间里骤然明亮了许多,刘燕妮感受到了黑夜过去后光明的魅力。她拉开被子钻进被窝,在幻想中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在以后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刘燕妮再也没有主动和黄江河联系过。她认为再也没有必要靠近这位行将就木的市委书记了,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在十天半月之后,黄江河就会因为张曼丽的贪污和受贿受到牵连,不死也会脱一层皮。这令刘燕妮很遗憾,如果黄江河或者张曼丽趁着她的举报材料还锁在抽屉里来主动向她求情,或者当着她的面撕毁那份文件,她或许会考虑暂时不去告诉他们。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北原市离省城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上访信材料和录音笔到了省委的纪检部门,张曼丽和黄江河耀武扬威的日子就走到了尽头,刘燕妮坚信,监狱的大门已经为他们打开。。
中午七点五十,刘燕妮挎着包已经等候在省委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大门外。她是乘坐公交车过来的,捷达车不再属于她。但她没有理由不相信,只要上访成功,张曼丽的那辆蓝鸟很可能就会属于自己。八点整,刘燕妮经过门岗登记的程序,正式迈进了纪检委的门槛。是非成败,功过得失全部在此一举。
办公室只有两个人,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就着茶水吃蛋糕,看见刘燕妮进来,礼貌地向她点点头,嘴角的微笑刘燕妮司空见惯,那是经过无数次迎来送往磨练而成的固定格式,带着机械式或者说条件反射。另外的一个是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微胖的笑脸,笔挺的西装,殷红色的领带,头发油光锃亮,一尘不染。刘燕妮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不是一把手也是主要负责人。刘燕妮神情自然地站在他的身旁。
“请问你有事吗?”中年男人放下电话后问。
“我要找这里的负责人,最好是一把手。”刘燕妮不亢不卑地说。
“呵呵,来头不小,还要见我们的一把手。能问为什么吗?”
“我来自北原市,是来反应问题的,准确地说是举报。我要举报的人很不一般,他的级别大概不低于你们的一把手,所以我要面见你们的领导。”
中年人还没说话,三十岁的女人就走过来了。她把刘燕妮让到座位上,告诉她说,眼前的这位是办公室主任,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他。至于一把手,女人笑笑,不好意思地告诉刘燕妮说:“他不具体负责来人来信的接待。”
“请问你要举报什么问题。你来自北原市,要举报的肯定是你们市里的人或事,这是越级上访,是违反上访条例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当地纪检部门反映。”
第五卷 第201寻人启事
刘燕妮真不知道上访还有这么多条件,生怕自己被拒之门外,就急忙打开坤包,掏出材料后放在桌子上,说:“我要举报的是北原市市委书记的夫人,信用社主任张曼丽贪污受贿的事。她丈夫身居高位,在北原市我怎么敢上访她,这些资料还牵涉到市委书记黄江河。。。。。。”
中年人拿起资料,认真地翻看起来。看过两页后,把资料重新放回。刘燕妮迫不及待地问:“如果这些材料属实,你们会采取怎样的措施?”中年男人又是呵呵地一笑,对刘燕妮解释说:“你的材料很重要,如果查证属实,我们会依照司法程序处理,这一点请你放心。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反映的问题由于牵涉到高级干部,我们还要向上级部门汇报,在上级部门的指导下依法进行我们的工作。具体的程序我就不说了,你先回去,我们会把处理的结果告诉你的。”
从纪检委出来,刘燕妮感到非常失落。她满怀信心而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她不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她所举报的问题牵涉到了市委书记,即使查清了事实,也要先提请人大常委会罢免黄江河的职务,然后才能进入司法程序。
刘燕妮不想回去,既然来了,她想见见高寒,尽管她心里清楚,高寒厌恶她。
刘燕妮上访前早已掐好了时间,今天,是“五一”长假最后的一天,做完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她要在省会逗留几天,放松一下连日来紧张的心情。
黄河边的蓄水库,高寒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坐在堤坝上。经过沉淀的黄河水变得青绿,早上的水面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几只渔船星星点点,飘荡在远处的水面。
如果不是心情郁闷,这里不失为一个休闲娱乐的场所。可是高寒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取乐,他一方面是排遣因失去黄珊的苦闷,二来也是想打听到黄珊的下落。
一只船正要下水,高寒从一摞寻人启事中抽出一张,装出热情地给艄公一张。他知道,以这样的方式寻找黄姗希望极为渺茫,但他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老人端详着纸上的照片,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年轻人不听话,不到夏天就慌着来这里游泳。可惜了一个青年女子。”高寒听了,心里不免难过。本想张口告诉老人,他的女友不是因为游水溺水死亡,而是人为的原因,罪魁祸首是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才是祸水。可他忍住了。
老人把寻人启事揣在怀里,撑起船下水走了。
黄姗跳河失踪后,高寒经受着心灵和身体双重的残酷打击。他一边上班,尽量把所有的经历全部投入到工作中,从而减轻不可言传的痛苦,一边利用空余的时间用各种方式寻找黄姗的下落。晚报的夹缝里,每天都有寻找黄姗的启示。只不过,高寒没有提及黄姗的真名。每天下午下班后,高寒都要打车来到黄河沿岸,张贴寻找黄姗的广告。他相信黄姗还活在人间,不会离他而去。高寒下定了决心,不管黄姗是否还在人世,只要一天见不到她,高寒就会找她一辈子。如果某一天真的证实了黄姗的死讯,他会在黄河沿岸买一块墓地,为她立一块墓碑,再在旁边盖一所房子,每天都守候在她的身旁。
早上起来,刘燕妮精心地打扮了自己后,不用查找号码,她随手就拨通了高寒的电话。电话响了三次,总是没人接听。等到第四次,才响两声,就被高寒摁下了终止键。刘燕妮明白,高寒不愿接她的电话。
刘燕妮提前早就想到高寒的这一招,不过她早有准备。她发了个信息过去,她坚信,高寒看到信息,一定会主动把电话打过来。
高寒:我是燕妮。我很想到省委大院去找你。
刘燕妮神机妙算,一分钟过后,高寒真的打来了电话。
“是我,我是燕妮。”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死尸般的,发出了腐朽的臭味,我有点恶心。”
“自己一身白毛,还说我是妖精。我在省城,我要见你。”
“我不想见你,这辈子都不想。”
“我知道你不想在休息日被人打扰,那好,假期后我们在省委大院见面。我很想一睹省委书记的风采。再见。”
刘燕妮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她看着手机的时间,她准确地预料,半分钟后,高寒还要再次打电话过来。她没有神机妙算的本领,只不过,她有常人遥不可及的厚脸皮和一颗发霉的心。不要说高寒,任何人和她过招,都无疑是站在悬崖边上,后边是万丈深渊,稍不留意就会跌落下去。
不出所料,铃声再次震动。刘燕妮反倒得意地看着手机上来电显示,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坐下来,哼着小曲,衣服小人得意的神态。小人得志还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小女人得志。
电话响过三遍,刘燕妮才摁下绿键。
“谁呀,我不认识你。”刘燕妮明知故问。
“省会的蓄水库边。”高寒言简意赅。他不想对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多说一个字。
臭架子不小,小娘子连省委的纪检部门都敢去,市委书记和他的夫人都敢告,害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刘燕妮动作潇洒地拉开她银灰色的坤包,把手机轻轻地丢了进去,然后拉上拉链。手机就是高寒,坤包菩萨降妖拿怪的宝葫芦。进了她的宝葫芦,小子高寒就别想再逃出去,即使你是孙大圣,也要把修炼成听话的猴子,乖乖地围着小娘子的裙子转圈。
高寒主动打来的电话,再次给了刘燕妮要收服高寒的决心。她照着镜子重新补了口红,在镜子面前转了三圈。
俏佳人,成熟的少妇,有钱有地位,又握着你高寒的把柄,就是齐天大圣,也难逃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现在让我先拜见你,有朝一日等我成了信用社的主任,看你还敢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