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营点头。
“清楚的回答。”警官说。
李营:“是。”
“那你知道那是国家一级文物吗?”警官问他。
李营心乱如麻,但还知道贩卖国家一级文物是重罪,于是连忙摇头,“不知道。”又老实说:“东西其实是卖家要的,我连看也没看。就扫了几眼。”
警官点头。
问道:“那就是说,你当初卖的时候,就知道是假的了?”
李营心想,古玩界打真不打假,就是说,假货不管,但‘打真’,是指出土文物、盗掘文物、馆藏文物等不能买卖,是触犯法律的重罪,说假的不犯法,说真的就死定了。点了点头说,“是假的,真的谁敢卖。”
那警官看了他一眼,说:“那你明知道是假还那么贵的卖给别人?”
李营这下有了些底气,说:“古玩界历来靠自己的眼力吃饭,‘捡漏’和‘打眼’都是靠本事学问,一个人花一点钱,捡了大便宜就是捡漏,他回家偷着高兴去。相反的,‘打眼’买了假货,也是学艺不精,在古玩市场进出,哪有不交学费的道理?这是行规。”
警官点头,又把那天的事情问了一遍,听完后,他说道:“那卖方卖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这东西的真假?”
李营想了想,摇头。
警官写得飞快,又问道:“那他说是假的了吗?”
李营说:“那当然没说,他说了谁还买。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就做了一下中间人。”
警官合上本子说:“其它情况我们会核实,但你明知道东西是假的,还卖出去,这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律。暂时不能让你和家人联系,以免转移赃款赃物,希望你可以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官说了什么,李营都没听到,还在‘触犯法律’那地方卡着,他辩解道:“这行从古到今都是这样,要说触犯法律,那全市场都是这样做生意的,捡到大便宜怎么不见他们报案,现在打眼了就来找晦气,东西是真是假,靠的是自己眼力。我就觉得那东西是真的,怎么是我骗他了?我的眼力就到那程度。”
警官点头,近年这种案子很多,他也积累了一定经验,“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你现在是想改口供,承认自己是准备贩卖国家一级文物吗?”
李营问:“那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
警官说:“那要等专家检验过才知道,你先交代自己的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卖的东西,自己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了真的是贩卖国家一级文物,说了假的,有可能也是触犯法律,说不定还得把钱退回去。
他可怜地望着警官:“如果是真的,会是什么情况?”
警官面无表情地说:“如果知道是真的国家文物,还这样买卖,加上涉案金额庞大,这是属于情节严重范围,根据过往经验,如果按照量刑标准,应该是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李营身子一晃,“警警官,您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那警官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下,一笑说:“没人能拿国家的法律开玩笑!”
李营脑子一晕,喃喃地辩解:“这是行规行规打眼就告人,那是坏了行规古玩交易讲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卖的东西是真是假,全凭自己的眼力,好坏都要认账,没有找人麻烦的道理。”
警官敲了敲桌子:“再问你一遍,你卖的东西到底是真还是假?”
李营望向他,苍白着脸说:“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该选是真的还是假的?”
警官低下头,认真地又记录在本子上。
*
隔壁房间里,报案人周达坐在这里。陪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司机,和那个每天跟着他的男人。周达一推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律师,每次我买东西,他都跟着。”
律师连忙递上名片。
“我们的法律体系和欧美不一样,警察问案情的时候一般不让律师参于。”警官说。
那律师立刻说:“如果是被告嫌疑人,那律师只有会见权我们知道,但现在周先生只是来报案,配合案情做笔录。”
警官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问道:“那东西是你让李营帮你买的吗?”
周达说:“不是,我交给了司机。”
警官看向旁边的司机,“那怎么到最后变成了李营帮你们买?”
“我没时间,李营说可以交给他。到时候向他买来就行,我老板不介意多花钱,只要东西好就行。”司机说。
“一个多亿,确实不少。”警官说,低头记录着。
周达说:“那算什么,现在古玩界是亿元时代,都是这个价。”
警官皱了皱眉头,看向他说:“那你们给的资金从哪儿来?”
“我家的呀。”周达看向他的律师,“我们是正常的手续买卖,给他的钱也是真金白银,律师在场,但他不应该卖个假的给我。”
律师说:“虽然古玩界有买假不退的潜规则,但从我们国家的法律方面讲,这种绝对是欺诈行为。这是我们找专家出具的鉴定报告,证明那东西是赝品。”
警官抬眼扫了一下,又问:“那你们买东西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外地人?”
周达鼻子一哼,“我是什么身份,去平安坊难道还要报大名。”
警官握笔的手紧了紧,站起来说,“你们先坐一会。”他开了门走出去,喘了两口气,来到旁边的屋子,这里,另一位男子也在配合交代案情。他看了看这人背后的一排,看打扮全是律师,什么也不说,关上门出去了。
屋里的警官问:“东西是你卖给李营的?”
“是他硬要我让出去的。”男子说。
警官问:“那你知道那是假的吗?”
男子说:“不是假的,那是精美的现代工艺品。”
警官愣了一下,低头记下,又问道:“那你卖的时候有没有说过那是什么东西,哪个朝代的。”
男子说:“没有。”
警官又问:“那你明明和报案人周达认识,为什么要装不认识?”
男子笑了,说:“谁都知道我和他不对付,前几天才打了他一顿,不屑理他而已,还谈不上装不认识。”
警官微微一滞,又问:“既然你那是现代工艺品,怎么敢要那么高的价?”
男子一冷笑,俊颜摄人,说道:“看一个人,要看身价,我手里碰过的东西,几千万根本不算什么。那天我是去给朋友准备礼物,他硬缠着我要买,我甚至一句都没说过那是古玩。他掏钱来买,我开始一直不想卖,最后被他的诚意感动,才勉强让给他的。”
警官看看他,又看看背后的律师团,心里想,那姓李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这班人了,虽然表面看一点问题没有,可是一想也知道,哪里能那么简单。
但人家背景强大,今天能来已经是给尽局长面子,站起来说:“今天就到这里,感谢您走这一趟,配合我们的案情。”
那男子站起来点了点头,说:“这件事真是无妄之灾,其实你们去平安坊问问就知道,那里人人都认识我,如果我真的要骗他,也不会自己去。”
警官点着头,把人送出去,男子刚走出分局大门,正遇上了报案人,周达。
*
山顶
周达坐在车上,乾启在旁边按电话,后面三辆车里是庞大的律师团。
周达此时一扫各种伪装,迷茫地望着山下,该说的,他都按照乾启交代的说了,可心里还是想不明白这事儿,那七千万,转了一圈,也回到了乾启的钱包里,东西,虽然是假的,可转完一圈儿,也迟早会回到乾启这里,那一个多亿赃款,现在也被警方缴获,以后还是会回到乾启这里,他实在想不通。
他望向乾启说:“我没想错吧,是不是说,这一转?你就挣了七千万?”
乾启低头看着电话,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钱是我要给宝珠的,所以不好意思只能给你封个六百万的红包。”
“不是。”周达连忙摇头,“我就是有点想不通,就是,这事怎么还能这么办?”
乾启说:“以前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原来还可以这么办。”
周达小心地,小声地问,“你和我讲讲,其实这是犯法的吧?!”
乾启侧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古董这行,有个潜规则,买了假的货只能怪自己眼力不好。如果卖家让你自己看,你自己没看明白买走了,那叫‘打眼’,你没处讲理去,这件事上,我从头到尾照都没有说一句那东西是真的,是他硬追着要买。我甚至都没说是什么。”
周达听不懂。
他当时兴冲冲的加入了,现在发现是这么大的案子,很是出乎他的意外。
乾启又和他解释:“你可以这样想,你去古玩市场,看到一个东西,心里觉得值大价钱,问人家什么价,人家说一百,但你觉得值一万,心里一定笑那人原来是个不识货的,你兴冲冲的掏一百买回了家,结果发现自己眼力不行,认错了东西。这就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玩古玩的,都是这样交学费交过来的。但这一条,现在在法律面前有点行不通。”
“哪里行不通?”周达傻傻地问。
乾启说:“不能说自己的东西保真,说了这个,就有法律依据可以告他,是欺诈罪。”
周达喃喃说:“那唐代的兵马俑就是你当年打眼的吧?”
乾启咳了咳没说话。
那时候不懂,瞎买,后来才专攻的清三代他才不会说呢。
但周达还是想不通,说,“可是为什么姓李的也是卖,他现在就成了诈骗罪?”
乾启拿起电话看了看,说:“你还是没听清我的话,因为他在卖的时候,拍着心口说这是真的,是搞基建出土的文物,你知道吗?国家有,出土的东西首先不能卖,其次,这东西并不是出土文物,你说他是不是诈骗罪?这事就和古董市场的那些规矩没关系了,在法律面前,他就一纯粹诈骗犯。”
“啊——”周达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太对,明明就是一样的一件事。
不过现在姓李的真的很惨,一定在头疼,选真还是选假。
他想了好一会,咽了口唾沫说:“小启,你这算是加入了她的诈骗集团吧?”
乾启转身一巴掌呼到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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