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好一会,咽了口唾沫说:“小启,你这算是加入了她的诈骗集团吧?”
乾启转身一巴掌呼到他头上,“嘴没把门的。”
“不是吗?”周达揉着头,“我又不举报她,就是问问。”
乾启气的打开车门就下车,指了指后面的车:“那么多律师,你没问问?撇去咱俩认识这一样,哪里诈骗他了?每一样,我们说的,做的,都是真的,支票是真。你一心想买我的东西,是他自己跳出来想挣差价,我没说过那东西的真假,甚至都没说是什么,可他给你说是唐代兵马俑,你回家发现是假的,当然可以告他诈骗,哪里有问题?”
周达被他说的无言以对,表面看他们是没犯法,他昨天还提议,让司机去拿一千两百万的回扣呢,都被拦下了,但此时,还是心里觉得怪。
乾启不愿理他,看时间差不多了,说:“我去接宝珠,你自己想吧。”说完甩上车门就走。
周达连忙从另一边下来,大声说:“我就问问,你生什么气?不过,你去哪儿?”他追着乾启喊叫。
乾启的车停在隔壁,他拐过去上车,顺嘴说:“宝珠和朋友去逛街了,我俩后天启程去景德镇,她去买点路上用的东西。”
“这么快就走?”周达失望道:“我也想去。”
“你要留在这里配合案情。”乾启提醒他。
周达委屈,“有跟着的律师,还有你安排的一帮子律师,我留下有什么用。”
乾启不理他,去了接宝珠,周达硬是跟着去,他怕短时间没机会看到这个“女诈骗犯”了,开车跟在乾启后面。
乾启的车在安城最大的商场门口停下,不多时,周达就看到了宝珠从里面出来,乾启下车来迎她,她手里并没有多少东西。
宝珠把东西递给乾启,看到周达的车停在后面,下巴点了点对乾启说:“他干吗跟着你?”
乾启看也没看地说:“他人傻,脑子转的慢,想不通这事。”
宝珠说:“钱给他了吗?”
乾启看向她。
宝珠说:“钱收了就行,对笨人不用解释那么多,时间到了,他自然开窍,你不如提醒他一下,他现在是‘共犯’。”
乾启笑着把东西放进车后座,虚扶着宝珠绕到另一面上车,宝珠走到车门口了,又停下脚步,想了想,向后面的周达走去。
周达一看她过来,连忙打开车门跳下车。
宝珠看着他,缓缓说:“通常情况下,我都不会把事情做绝,这件事上,我给过他两个机会,第一个,过账那三天,如果他不贪心,或是稍稍没那么贪心,他随时都有机会回头。但是他没有。”
她微微一笑,看了看乾启,又说:“第二,乾启亲自去的,姓李的连平安坊大名鼎鼎的乾四爷都不认识,打了眼,你说是不是活该,而且乾启特意告诉他,‘这是国家博物馆都没的东西’人人都知道,出土文物不能买卖,他却只顾着想骗乾启的东西,去诓骗另一个土财主,现在倒霉了,你说是不是一个‘贪’字作祟。这行就是如此,贪心倒霉,与人无尤。”
乾启蹬了周达一眼,搭上宝珠的肩膀,“走吧,外头太冷了。”
宝珠却站着没动,看着周达说:“人这一辈子到处是陷阱,自己有多大的胃口一定要心里有数。这个局,本身一点技术含量没有,是经典的‘小提琴骗局’,如果脑子清楚不贪心,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原本不用和你说这么多,但你是乾启的朋友。”
乾启扶着宝珠说:“你不用和他说那么多,他家搞房地产收楼,找黑社会下黑手他比谁都清楚。”说完一脸“心疼”地扶着宝珠走了。
周达愣在冷风里,看着远处的两个人,那女人,说话的语调很慢,端庄柔婉,身上的白色大衣干净纯洁,可为什么他后背发凉?
这个可怕的女人呀,“想”一下包养她都是那下场,现在那人,承认倒卖是真文物是个死,承认卖的是假文物,还是个死,她还圣母地说,给了他两个机会怕人家没有钱,先送去七千万让人家打眼,可这钱,转头又回他们手里了。世上怎么有这么可怕的人。
他其实好怕她呀,看来有生之年,自己都没有机会和乾启包养同一个女人了~
上了车,乾启怕宝珠生气,找话和她说:“捡漏打眼的行规这下有了挑战,姓李的根本没想到这事会有人报警。”
与时俱进的大当家翻了个白眼,“时代变了,规则也变了,捡漏也好,打眼也好,这些行规并不代表可以凌驾法律之上,借势而为,才是我们做局的关键。”
还以为她很正义的要说一番大道理,没想到最后落在“做局”上面,乾启笑的无奈。
宝珠拿出刚刚买的东西来检查,心里说:“既然现在是法治社会,她无法一铲子结果了他,那就让他换个大坑去反省吧。”
第57章
飞机伴着巨大的涡轮声,缓缓降落在机场。
候机大厅里,神色焦灼的两位老人,焦急地望着里面出来的旅客,长途的疲惫,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可与他们比起来,这些人,却都可以称得上是荣光焕发了。
终于,一个穿粉色大衣的女孩子推着行李车走了出来,旁边是一位贵妇打扮的中年妇女。
两位老人望眼欲穿,这一刻看到亲人,眼睛一下模糊起来,奔过去喊道:“采芸,明珠——”李采芸连忙小跑过去,“妈——爸——”
老人的眼泪流了下来,“都抓起来了,你弟弟被抓,莫清也被扣留了,这怎么是好?”
“妈——到了车上再说。”李采芸扶住她,又周围看了看,确定没熟人,这才回头叫明珠:“明珠,快点!”
明珠推着行李车,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走过来。
“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能不能把那表情先收起来,你听不到吗?你爸爸现在也被抓起来了。”李采芸低声的训斥她。明珠鼻子一酸,想到,上次和临正一起离开这里的情形,怔怔地落下泪来。
李采芸母女连心,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怒其不争地狠狠在她手臂上扯了一把,“分手就分手了,你能不能振作点,现在家里全靠我们了。”
明珠木木地仿佛没感觉。
“又宸呢——”老人期待地问。
“我们接到电话就回来了,他年纪还少,二十岁的孩子回来也帮不上忙,别耽误了他的功课,我没让他回来。”李采芸把行李车放回去,拿下简单的两件行李说:“回家再说,别在机场多耽搁了,小心碰见熟人。”
她母亲拿出手帕来,在眼睛上擦了擦,点着头跟着她向外走。
“爸——你的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一到车上李采芸就问,“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说得也不清楚,李营怎么会犯了诈骗罪,把莫清怎么也连累了?”
“别人给的支票,存了五千万在莫清的银行里都怪我们。”
老人的声音苍老而无奈,李采芸听着,脸色比之前更加的难看,明珠坐在旁边,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这个女孩子,失去了爱情,如同失去了生命。
*
甄家
“王律师,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李采芸拿着桌上的文件,看得云里雾里,“这件事怎么看上去这么奇怪,这些人是串通了来骗他吧?”
王律师谨慎地说:“对方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照理说,没理由绕这个圈子来骗李先生。”
“那我弟弟就真的承认卖假古玩了?”李采芸问。
王律师点头:“他当时没有办法,那套唐代越窑青瓷的兵马俑,价值太大,也许还超过国家一级文物,如果再有国家级专家说一句,那是国宝,那罪就更重了,因为现在国内在这一块,还是没有明确的标准。何况,那套兵马俑,故宫都没有,如果是真的,确实珍贵,他当时不知真假,警方在取证阶段也没有告诉他到底是真是假。他权衡了一下,想着倒卖一级文物是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就选了认‘知假卖假’这条。”
李采芸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通,说:“古玩圈里那么多人,谁家没几个出土文物,谁没买过出土的东西,怎么卖个文物要死刑,那么那些手上卖过几十件东西的,不是都该拉去枪毙?”
王律师摇头:“个人藏在家里,国家现在确实管不着,因为人数太多,法不责众,可是这样公然买卖,就是触犯法律的行为。”
“那现在已经知道东西是假的,为什么还不放了我弟弟?”李采芸来了火气。
王律师平静地解释:“因为他之前已经承认,自己是有意卖了假的古玩给受害人周先生,所以现在警方准备起诉他。”
“起诉?”李采芸瞪大了眼睛,“买到假的是那人没本事没眼光,凭什么起诉我弟,如果是这样,古玩城里每天可以起诉成百上千个人。”
王律师说:“古玩界不打假,不三包,出售赝品不算骗人,这是古玩界的行规。但是这条行规和法律是有冲突的。”
“那卖错了,把钱还给他们就是了。”
王律师说:“赃款已经全部追回,这一点可以在量刑上按照‘量刑情节’考虑,但李先生的欺诈行为本身,还是要承担刑事责任。”
李采芸心烦意乱,哪里听得及他这样一条一条的说,不耐道:“既然现在东西是假的,我们退款就行了,为什么还说触犯法律,古董是真的倒卖文物是死,古董是假的,还是有诈骗罪,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王律师心里说:“他也想知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无论自己怎么打,都是个输,早知道不接这单官司了。”
李采芸却越发不耐,觉得父母找的这律师很窝囊,说道:“如果买到假古玩都可以告对方诈骗,那么这行大多数人早喝西北风去了。你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王律师微微变了脸,看向她说:“古玩这行,自古吃亏自认倒霉是因为举证太难,一没有发票,二没有专业中立的机构来评估真伪,但李先生的案件根本不存在这问题,他首先承认了自己出售的东西是假的,其次对方的客人里面本来就有一位律师。”
李采芸喊道:“这是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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