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微弯了嘴角一笑,说:“失敬了!原来乾四爷才是高手,不止找人冒充那女人的老公打了人,连让别人倾家荡产也算的这么清。倒是我打眼了。”
乾启捧着碗说:“我还以为你会夸我呢?”
宝珠不语,其实她就是有些介怀他事先不告诉自己,虽然是为了帮自己出气,但现在,她做成这件事就完全变成仗了他的势。
心里很不服气怎么办?
乾启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打击到了大当家,继续无知地捧着碗扮可怜,看宝珠只沉着脸坐在那里,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小意地问道:“你生气了?”
宝珠扭过身子不理他。
乾启定定的看着她,她身上是一件粉白的短毛绒小衣服,领口坠着贼亮的一条橘红色缎带,绑出一个蝴蝶结,这样静坐抗议的样子,十足十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露出明确的不高兴,他的心里竟然无法抑制的泛起雀跃欣喜。
柔声解释道:“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突然改了金额,你可能会有点不高兴,但我当时衡量了许久如果只是五百万,大概他判个几年就能出来。到那时候,他就会知道咱们俩认识,要是他一多想,现在猜不出这事情里有你,难保以后他不会乱想,我不能留这个隐患给你。”
宝珠看向他,刚刚气鼓鼓的脸上此时都是茫然惊诧。
他轻轻笑了下又说:“当然有我在,谅他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可是留着他毕竟令我心中不踏实,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做事又常出人意表,人虽然聪明手段也多,可这世上无耻卑鄙的人更多”
他端起桌上的茶倒给宝珠,铁观音的清香飘起来,茶汤打着转,在杯中里旋成一个小窝,如同乾启深不见底的担忧,他最近时常想,还好出了这件事,给他敲了一个警钟。宝珠这样一个单身女孩子,如果真的遇上坏人,对方二话不说抓了她去,到时候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没有用了。
他喃喃地说:“你这人心高气傲,我不能让你有危险”他的声音清浅难闻,不知是想和宝珠说,还是只想再一次告诉自己。
宝珠的心,此时却像被风吹过,散了一地花瓣,她怔楞地,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颗松树,可以万年长青庇护别人,坚毅不屈的可以保护自己,曾经的交往中,她也一直在试图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志清节高,如意太平。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愿意和自己深交,但原来,自己就算在他面前如何坚强独立,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依旧想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她猛然记起小时候,老太爷教自己理外面的事情,不管是对了错了,他总能在背后帮自己补上大窟窿。年复一年,她也养成了凡事做万全准备的习惯这么多年,却第一次,再次感受到了别人对自己周全的心意。
她低下头,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弄得她心中满是涩意,伸手捞过刚刚乾启倒的茶,垂着眼睛碰了下他的杯子,别别扭扭地说:“喝茶。”
乾启看着那只不知所措的手,一脸别扭的她,哑然失笑,随即又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灵机一动,说道:“我还知道一件事,就是关于你被包养的误会,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宝珠猛然抬头,“你知道?”刚才的旖旎难名瞬间飘散,难道除了李采芸使坏,还有别的原因。
乾启点头,看着桌上的菜说:“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口气和孩子一样,宝珠哭笑不得,拿起筷子说:“说吧。”乾启一看她动筷子,立刻喜上眉梢,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概是因为你住的那地方,那楼里住了很多被人包养的女人。”
宝珠筷子一顿,差点拍案而起。
“你怎么知道?”
乾启说:“那房子是周达家开发的,你现在租的那个房子,就是他以前以前”乾启卡壳了,他忽然想到,他如果说出真相,那屋里曾经跑路的二奶就是周达的,不知道宝珠会不会以为自己和周达是一路货色,因为自己还把周达拉到宝珠面前,认识了她。
加上她现在的表情,如果自己说出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于是说:“以前住的人,周达也认识。他告诉我的。”
宝珠狐疑地看着他,乾启连忙说:“那楼里多数的女孩都没正经工作,穿的好,住的好,你自己都没发现?”
宝珠从没放心思在这些事情上头,再说民国时期男人外头养女人,也是独门独院,二奶没有“群居”习俗。
筷子在空碟子上轻轻点着,心里思量了一会,很快就想明白了,皱眉对乾启说:“房子是当初保姆阿姨介绍的,说是主人家出国了。现在想来,她大概是为了自己方便干两家的活。”
乾启立刻就想提议,“我们家的四姐可好了,勤劳朴实又肯干,我可以带去你家的。”
倒是宝珠自己叹了口气,一脸忧愁道:“这个人呀,我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饭做好,现在好容易用顺手了,真不知道要不要让她走。”
乾启说:“回去就搬家,如果到了新地方,不合适你再让她走,我也觉得她做饭这方面还行。”
宝珠斜睨了他一眼:“又不是你的人,谁要你帮我拿主意。”
乾启笑着招呼她吃饭,看她低头的时候,那橘黄色的丝绒蝴蝶结靠在脸侧,质感厚实华贵,有种令人心驰神摇地娇俏,突然很想上手摸一下。
但那无疑是小猫嘴上拔胡子,他连忙转开目光,把桌上的菜挪了挪。
宝珠吃着饭,心里却开始思量另一个问题。
她也是这次才知道,乾启手上是真有钱,拿个上亿出来眼都不眨,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豪气。而且那早已备好强大的律师团,其实这事如果放在他身上,他根本不用费心思,一路碾压过去就行,小人物如甄家,李家这种级数,放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自己做的局,在这种绝对强势的背景下,都衬托地暗淡了起来。
想到这里,心思越发奇怪,看向乾启问道:“如果姓李的想包养的是你,你通常会怎么对付这种人?”
乾启正准备吃一个法式田螺,闻言手劲一大,那田螺极速飞了出去,一个优美的弧线,“当——”一声准准落在了边柜上摆放的干花盘里,他顿时呆住!
宝珠拿起餐布捂上嘴,大笑起来。
乾启走过去,用餐布捏出田螺,看向她说:“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是故意的。”
宝珠捂着脸摇头,“这次真不是”。放下餐布,露出一脸笑来,“我就是纯粹和你讨论事情,忘了你的性别,你干什么那么大的反应。”
乾启扔掉田螺,无奈地坐下,改吃小笼包,软的安全点。
宝珠收起笑,用手肘碰他,“对不起,我刚说错了,如果他得罪了你,你怎么做?”
乾启不为所动。
宝珠主动夹了个小笼包给他。
乾启看她没有换筷子,用的是自己的,心中泛起甜蜜,吃了那小笼包说:
“想看我比你手段差多少是吧?”他想了想说,“按我从你这里学到的逻辑,如果他得罪了我,我就让人去把他店里的东西都买了,买的时候当然要他保真,然后让律师一个个的告他。”
“为什么要一个个告?”
宝珠费解。
乾启说:“这样他的余生就可以用来打官司了,反正又不用我出面,然后他不用在牢里的时候,就让人在外面折腾他。”
看向宝珠,他一脸明快的笑意说,“你知道,有希望之后就是绝望,这也是种煎熬。大姑娘觉得怎么样?”
这种逻辑,即包含了宝珠擅长的坑人哲学,又融合了现代土豪用钱砸人,毫无技术含量的简单粗暴。
宝珠顿时发现,这家伙的智商手段正在极速赶超自己。
她看着他,忽然,忽然心潮澎湃地说不出话来。
第59章
车开了许久,宝珠裹着大衣,身上还盖着一件乾启的大衣,整张脸都恨不能埋进狐裘领子里。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给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乾启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还冷吗?”
宝珠摇头,又点头,连话也不想说。坐在副驾驶的赵老三对着司机说:“你这车空调坏了,怎么也不给人说一声。”
“快过年了,客人你多多包涵。”司机满脸歉意,“就快到了。”
车在郊区的一处窑厂停下,乾启扶着宝珠下车,宝珠看了看乾启身上的大衣,最后没推辞,被乾启把另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应该天暖和点再来,你这是给自己找罪受。”乾启小声说。
宝珠手揪着衣领,埋着脸问:“你不是多带了件衣服给我吗那你说几月来?”
“七死八活九翻身”乾启笑着,“这句话你忘了?七八月开始,才是景德镇的旺季,那时候气温最合适,出窑率高,但要我说当然是应该最适合的九月再来。”
宝珠闷声闷气地说:“那咱们就九月再来一次。”乾启给她把帽子向下戴了戴,说:“那到时候别忘了。”
“就这里,我昨天来过的,快进去,里面暖和。”赵老三打发走了司机,挥着手招呼他俩。
这是一家不怎么大的窑厂,院子里左右两排平房,大通间,中间是天井,站在门口可以看到后院中间一栋四层的小楼。
“这里大大小小的窑厂很多,他们这里,生产中高档的仿古瓷。”赵老三给他们介绍。乾启透过右边的窗子,看到那些平房里摆满了瓷器。
赵老三的儿子,赵平。远远地迎了出来,乾启看去,发现他并不像赵老三形容的那样木讷,挺活络的一个年轻人,客套了几句,乾启就知道了,原来这一年,他都在帮老板做会客工作。
“快过年了,老板天天都不在。”一进会客厅赵平就说。
这里就是位于院子正中的那栋四层小楼,二楼是会客厅,赵老三说:“你们这里现在什么烧的最好,拿出来给俺看看。”
赵平说:“爹,那你想看啥?”又看向父亲特意领来的男女贵客,询问道:“两位想看什么,景德镇四大名瓷:青花,粉彩,玲珑瓷,颜色釉,你们想先看哪一种?”
那年轻的男客人立刻看向旁边的女孩,女孩一直把自己包裹的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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