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玉觉得自己是哑巴吃了黄莲。
当她把怒火发在始作俑者许老头头上时,许老头却是不以为然,只是摸摸胡子摇头:“哎,想不到死书生是这种吃了不认账的下作胚子。”然后好心建议:“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就换个方法?”
由于煮饭失败,许老头在秦珠玉心中的信任值已经微乎其微,不过到底心有不甘,死马当活马医,不情不愿地侧耳等他的话:“什么办法?”
许老头正色,咳了两声:“那个反正你不就是要找个依靠么?死秀才不可靠,不如我去帮你托托媒人,找户人家嫁了,这样就免了后顾之忧。”
“我才不要。”秦珠玉想都没想,就拍桌子下意识反驳。
“为什么?”许老头作出不解的表情,“反正都是嫁人,怎么你嫁死秀才就可以,嫁别人就不行。说不定还能找到比死秀才好许多的人家呢。”
秦珠玉狠狠地,厌恶地否决:“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个死老头就知道出馊主意,我再也不会听你那些烂点子。还有你的那些什么歪门邪道的酒,一点用都没有,趁早都扔了别再害人。”
许老头对她的厌恶不以为然,只意味不明地笑笑。
这次煮饭未遂之后,秦珠玉深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冬生开始有意无意疏远她,甚至连说话时,眼神都不太看她。
而与此同时,沈春花出现的频率愈加频繁,在她口中,宋先生早变成了冬生哥,她自己在冬生口中也成功从沈姑娘升级为春花。
整条街的邻里街坊,个个看到两人,眼神里都藏不住了然而欣喜的目光,仿佛沈春花和夫子宋冬生已经成了一对,而他们又是这般般配。
三人里,沈春花春风得意,秦珠玉焦躁万分,冬生唯有冬生竟然对着一切都茫然无知。
实际上,自从那次桃花醉之后,冬生心神一直都有些恍惚,他开始害怕秦珠玉的太过靠近,只要一看到她的脸,闻到她的气息,脑子里那些旖旎画面就会猛然涌上,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他甚至怀疑,那次真的完全是因为许老头的酒,所以自己才会做出那等下作事?
显然,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最可怕的是,好几次早上醒来,冬生都发觉自己亵裤之下湿濡一片。这对于一个尚未娶妻的在室男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羞耻。
子曰:食色性也。
冬生不得不深以为然,意识到自己沉寂多年的情欲被唤醒后,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需要去青楼找个姑娘,不然他和秦珠玉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保不准再做出禽兽之事来。
好在挣扎了一下,想想还是算了,那样他就真的成了禽兽。
这厢危机感越来越强烈的秦珠玉,对沈春花几乎是恨之入骨,只差扎个小人诅咒人家。而沈春花见冬生对秦珠玉比之前冷淡许多,心里也开始得意,并这种得意逐渐表现在脸上,时不时还朝秦珠玉示威。
女人之间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
开始是互抛刀眼这类暗斗,随后就是言语上针锋相对的这种明争。不过因为冬生的缘故,两个女人都努力克制着,以免失了先机。
但是压抑的结果就是,在某天上午,秦珠玉和沈春华的战争终于如喷井之势全面爆发。
这天上午,还未到冬生下学的时候,沈春花已经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提前报道。
秦珠玉见她这副殷勤的模样就来气,虽然没有拦她进屋,但还是昂着头冷哼了声。
沈春花早就受不了她这副倨傲的样子,放下饺子碗,阴阳怪气开口:“也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一直赖在男人家里,难不成等冬生哥娶了媳妇还要赖着?”
这话正好说到秦珠玉痛处,她立刻弹起来反驳:“谁赖着了?是死书生自愿收留我的,不信你问他?”
“冬生哥是斯文人,就算是不愿收留,怕是也说不出赶人走的话的。哎,他这种烂好人就是这点麻烦。”沈春花句句软绵绵,却字字夹枪带棍,说罢还摇头叹了口气,“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管他这个性子。”
这明摆着就是以冬生未来媳妇自居的口气,秦珠玉哪里受得了,涨红脸,恶呸了一声:“我看有些人才是真不要脸,天天送上门倒贴男人,也没见男人有什么表示,就以为自己真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了。”
“你说谁不要脸呢?”她的恶言,让沈春花脸色终于绷不住。
“说谁谁知道。”秦珠玉扳回一局,得意地翻了白眼。
“你才不要脸,贱人!”
“你才是贱人!”
“你不要脸!”
“你是贱人!”
这场战争以一种荒谬而低级的骂街方式在两个女人之间展开。在不要脸和贱人两个字来回循环多次后,秦珠玉显然不满意这种进展,随手就打翻了那碗犹在冒着热气的水饺,让战争升级。
而这个行为,瞬间让沈春花双眼发红,市井的泼辣蛮横终于在她身上爆发,她直接扑到秦珠玉身上把战争带入白热化。
于是,女人间的战争从文斗成功升级到武斗。
秦珠玉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动手,在她感觉自己脸上出现一丝刺痛时,这才反应过来。自然是没有再多想,便直接用动作回应了这场战争。
于是问题来了。
秦珠玉曾经是侯府千金,父兄都是武将,从小就跟着哥哥们习武,虽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始终只是三脚猫的本事,但基本的自保防御能力还是有的。如今虽然失忆,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射还在。对付一个市井女子,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扭打在地上,沈春花这种一抓二挠三咬的撒泼功夫,很快被她压制住。在她发现自己在武力上远远胜出沈春花一筹时,她并没有真的去打沈春花,只是带着怒气努力止住她的动作。
可是,冬生一进门看到就是,秦珠玉恶狠狠骑在沈春花身上的情景。
这是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画面,他想不到秦珠玉的蛮横跋扈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实在是太震撼。
“你们干什么!” 冬生冲过来,一把将秦珠玉从沈春花身上拽下来。
沈春花见到冬生,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他怀里:“冬生哥,我来给你送水饺,被她摔了,她还打我。”
冬生看了眼地上,果然是散落一地的水饺和汤汁。然后,她又看向站在一旁喘气的秦珠玉,一脸气愤却又倨傲的表情。
冬生深呼吸了口气:“小花,给春花道歉。”
秦珠玉撇嘴瞪了他一眼,一扭头:“我不。”
冬生再深呼吸一口,语气沉静却又阴鸷:“道歉。”
秦珠玉被他这语气弄得一怔,但还是哼了一声:“我就不。”说完似乎觉得自己不够硬气,于是挑衅地加了句:“你能把我怎样?”
冬生一动不动盯着她,片刻,终于一字一句开口:“那么,请你离开。我这里不欢迎蛮横无理的女人。”
秦珠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冬生会说出这样的话,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眼一旁暗自得意的沈春花,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却没让它留下来。最后她咬咬牙,倨傲地哼了声:“走就走,谁稀罕你这破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木写好的赶脚,说好的唧唧歪歪呢~~~
☆、忧
冬生安抚了一阵沈春花,待她在自己怀中终于哭得挤不出眼泪,才送她回家。
到了沈家,三婶打开门,见自家闺女眼睛红的同兔子一般,还以为是这个斯文的夫子欺负了她,举起门后的扫帚,就要朝冬生劈过来。
好在,哭够了的沈春花反应算快,赶紧拦住她娘:“不是冬生哥,是住在冬生哥家的那个恶婆娘。”
大致是因为被秦珠玉弄得实在太气愤,平日只在背后说她的粗鄙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站在身后的冬生不由得皱皱眉头,心中微微厌恶。
三婶赶紧放开扫帚,嘴角一咧换下刚刚的怒目相向:“我就说先生这么个斯文人,怎么会欺负我家春花呢,想想也只有你收留的那个臭丫头才会这么恶劣。”
冬生勉强扯扯唇,真的很勉强,只是语气仍旧温和谦逊,双手抱拳,极为歉意的样子:“三婶,这件事是小花不对,我替她向春花和三婶您道歉,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春花早没有了之前泪凄凄的可怜样,抓住冬生抱着的双拳急忙道:“这又不能怪你。冬生哥也不容易,本来是好心收留她,哪里想到那丫头这么蛮横不讲理。”说着像是替冬生释然道,“好在她现在知趣离开了。”
三婶看见自家闺女抓着夫子双手的情景,笑得更开:“那祸害走了么?可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终于是走了,先生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冬生不着痕迹地抽开自己的手,脸上表情不变,但心里已经是凉了半截,他干干再道歉几次,没等着母女再说什么,便道别了。
整个下午,冬生一直坐在家中,他知道秦珠玉打沈春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条街,好几个三姑六婆都凑在沈家门口,嗑着瓜子,义愤填膺地谴责秦珠玉。
虽然冬生无法否认,秦珠玉真真是个大祸害麻烦精,性子傲脾气臭嘴巴毒,但是在经过平心静气思考之后,他不得不怀疑她打沈春花的真相。
那死丫头恨沈春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之前,绝对没有会去向别人动手的嫌疑。她的蛮横刁钻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如果没有惹到她,她只会给你倨傲的眼神,不屑的冷哼,怎么可能轻易就动了手。
唯一的可能是,沈春花真的惹怒了她。
而他,之前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他记得她跑出去时,眼睛里是含着一点泪光的,当时刺得他心里真是狠狠一震。
就这样纠结到了快天黑,外面那些声讨秦珠玉的街坊已经悻悻散去,而那个人们口中的坏丫头并没有回来。
冬生本来想的事,她失了忆,没有地方去,脾气过了,总该会扭扭捏捏地回来。到时她对他恶言相向,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