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羽翔原本就是话不多的人,两人可以在病房中从早坐在晚。他把工作地点搬到病房中,当他忙碌时,沫一就偷偷地在一旁观察他,时而痴痴地傻笑,时而躲在洗手间默默落泪。
端木羽翔已向她表达了明确的爱意,甚至每天的告别语都是“我爱你”,她是多么渴望大声的回应,可如果她承认了,她要拿什么回报这份爱
“小尼姑,给我倒杯水。”
“我是病人,端木先生怎么可以使唤病人干活。”沫一抬起眼皮,因为开颅手术剃掉了她的满头长发,也不是全秃,一个多月的时间已长出短短的头发,现在的她有点像假小子。
她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面上:“端木先生,你在这里办公严重影响到我休息,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对我造成很大困扰吗?”
“知道了”端木羽翔一手挪动着鼠标,一手拿起水杯抿了口,随后继续工作。
此刻,国际调查科刑警再次“光临”,对沫一进行例行公事的调查。
“沫一小姐,请您回忆一下,坠楼当天的情况。”沫一坠楼事件惊动了警方,再加上端木羽翔对凶犯的特征描述,警方怀疑,两名外国犯罪份子很有可能是某个杀手集团的雇佣兵。
沫一其实很愿意配合警方破案,将坏人统统绳之以法,可问题是她在装失忆唉:“对不起,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不用你们警方出面,我自会查出清楚。”端木羽翔冷冰冰地轰人。他不需要警方的协作,描述凶犯特征,只是利用警方的保密资料,查出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现在资料在手,他根本不用外人插手。
“端木少爷,警方理解您的心情,可万不能以暴制暴啊。”
端木羽翔懒得接话,一扬手下逐客令:“抱歉,探病时间过了。”
沫一见刑警忍气吞声地行礼离去,不由斜了端木羽翔背影一眼,端木羽翔真是无药可救了,这么嚣张跋扈的个性迟早会惹祸上身,说实话,等她离开后,肯定会牵肠挂肚的。
“端木先生,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沫一忍不住开口。
“学不会。”他回答得雷厉风行。
“?!”沫一知道自己又再白费口舌。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臂,还有几天就可以拆掉石膏,她已决定,彻底消失在端木羽翔面前,时间会慢慢冲淡回忆,但愿如此吧
端木羽翔忽然回眸,沫一即刻飘开专注的目光,她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一道黑影缓缓靠近,挡住她身前。沫一视若无睹,翻开杂志阅读,做出一副疏离的举动。
他坐在床边,捏起沫一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沫一向一侧挪动着眼球,不看,就不看。
“你睡觉时,叫了我名字。”
沫一暗自一惊,而后不以为然道:“嗯?端木先生天天在我眼前晃,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端木羽翔狐疑地挑起眉,他确实从沫一眼神中看不出太大端倪,所以只能恐吓:“我警告你,你要敢在我面前装失忆,我保证再次把你关进别墅阁楼。”
端木羽翔已向“失忆”后的她讲述了这一段经历,但编造的成分居多。什么她是自愿走入端木家,自愿被囚禁,因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甚至还大言不惭表扬自己很富有同情心,没有把她轰出端木家大门,渐渐地便日久生情了。
纯粹是不合逻辑的欺骗“失忆儿童”!
沫一可不想跟他争辩这事,使出屡试不爽的招数:“呃头疼”只要她一喊这句话,端木羽翔保证乖乖离开。
不出所料,端木羽翔即刻站起身,还帮她盖好薄被,但忍不住发牢骚:“一说到关键问题就头疼,我看你十有八九是装的。”
“”沫一翻身卧在被子里,想骗过他锐利的目光真是不容易。虽然他在态度方面没什么改进,但她却沉浸其中,似乎只要他站在自己身旁,处处都洋溢着温暖。
当你爱一个人,就再也看不到他的缺点。这话一点不假,端木羽翔在她心中早已完美。
她不争气地流下眼泪谎言支撑不了多久,他在隐瞒她的病情,怕她伤心难过。她故作不知情,怕他替自己难过。可当善意的谎言逐一揭开,她所面对的就不只是爱情,而是今后的路,慢慢岁月,爱情不可能填满他们的生活,面临生子问题时,他会因为爱她,只能故作无所谓,可真的会无所谓吗?她相信只要是男人都无法释然,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到那时,爱情会变了质,不知不觉成为彼此的枷锁,她不愿看到心爱的男人,为顾虑她的心情而强颜欢笑。反言之,她也不能承受,被他嫌弃。
沫一吸了吸鼻子:“端木先生,你走时能给我留一百块钱吗?我想买零食。”
她不可能身无分文地离开医院,所以只能用这方法骗钱。
端木羽翔微侧头:“嗯。”
…
请你帮我洗澡
暮色降临
端木羽翔回别墅洗澡吃饭,沫一这才爬出被窝,她将床头摆放的一百块钱塞入口袋,不由嘟了嘟嘴:“说一百还真给一百,真抠门,下次说二百,凑够一千就跑路!”
一个小时后
端木羽翔再次回到病房中,他手中提着一大袋零食,顺手丢在沫一床头。
“”沫一小幅度地斜了他后脑勺一眼,这家伙还要换个借口。
护士小姐将餐车推入病房,分配给沫一的食物依旧是清谈的小米粥。
端木羽翔拉把椅子坐在床边,将餐布垫在沫一腿上,拖起粥碗,盛起一小勺,吹了吹热气,递到她嘴边虽然端木羽翔已不是第一次喂她喝粥,但沫一还是无法确信这人是端木,他一个根本不会照顾人的家伙,却要亲历其为,有些勉强,可沫一看得出,他想尽量做好。
沫一微微俯身,张大嘴咬住勺子,泪水却滴在粥碗里,无法控制。
“怎么了?”端木羽翔抽了抽勺子,沫一却依旧咬着不放,泪水扑簌簌垂落,他拧起眉,用指肚抹去她眼角的泪滴。
沫一不敢抬头,生怕哀伤的表情被他抓到破绽:“我想洗澡,你帮我。”如果可以,她希望被他一直照顾下去,只宠她一人,很自私的想法么?可就是想。
端木羽翔怔了怔,沫一居然提出如此“非分”的要求,这不是诱导大好青年堕落么。
沫一静静地坐在床头,注视他为自己忙碌的背影。端木羽翔先替她在右臂石膏上包裹防水膜,再走到浴盆前放水、试水温、准备毛巾、洗浴用品她承认在享受,享受被爱的滋味,留恋往返的美好滋味。
端木羽翔已做好洗浴前的准备工作,随后坐在床边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问去:“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嗯,麻烦端木先生了。”沫一比他还要从容,她只想多留些回忆,填满日后空虚的人生。
他沉了沉气,一颗一颗解开病服上的纽扣,目光聚焦在她前胸上,停滞了至少二分钟,就那么大喇喇的望着“咳!你居然没穿内。衣。”
“”沫一羞涩地低下头,故作不以为然地说:“既然端木先生说咱们曾经是情侣关系,我想这应该不算什么,你说呢?”
端木羽翔呵呵一笑,尴尬地挠了挠头。她不再拥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巴掌大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参差不齐的短发使她看起来年纪更小,但是,也更加可爱。
他将她横抱起身,视线始终闪躲,沫一这么信任自己,所以他警告自己不能对刚做过开颅手术的“未成年少女”心声邪念,那太不人道了。
沫一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还没来得及沉醉就到了浴室,她沮丧地吐口气,真希望这段距离长得没有尽头。
端木羽翔控制再控制,但视线无法从她胸前的风景线上挪动半分他倏然闭起眼,扭过沫一肩膀,让她背对自己而坐。随后话语做作地声称先洗后半身。沫一抿唇偷笑,看他不自在的模样,真是可爱。
她脖颈后那枚“六角星”图案的颜色似乎浅谈了,轮廓边缘也有些模糊不清,仿佛正逐渐被皮肤吸收,端木羽翔不由抬起手指摸了摸,当他知道这枚“六角星”所代表的含义之后,他似乎更没理由放开沫一。
柔软的毛巾擦拭在脊背上,正如沫一所料,他洗得很差劲,总是在脊椎骨附近徘徊,不过话说回来,让堂堂端木大少爷服侍病人,真是为难他了。
沫一反手抓住毛巾:“算了,我自己洗。”
端木羽翔则不予回应,将她前身扭回正面,随后帮她擦拭肩膀锁骨的位置,胡乱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对病人下手。”可话是这么说,但眼皮稍微一低,又被胸口明显的物体刺激到,他手指顿了顿,索性看向天花板。
噗——
沫一尽力克制笑意,说实话,她一直想找机会惩罚他一下,因为他总是为所欲为地把自己当玩具,今天算是如愿以偿喽。
她谨慎地抬起眸,偷瞄他微微扬起的脸颊端木羽翔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震慑到了,所以她尽量从心底丑化他,唯恐被“美色”所诱,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即便他曾粗暴的对待自己,但此刻也成为回忆中美好的一部分。
沫一情不自禁地,探起身,嘴唇轻轻碰在他脸颊上。端木羽翔定在原地,眸中似乎跳出喜悦的火花沫一则做出一副致谢的态度:“虽然我记不起你是谁,但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端木羽翔神色再度黯然。他缓慢地眨动睫毛,不由蹲在沫一膝盖前,深邃的眸,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沫一故作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端木先生?”
薄冰的唇,缓缓地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沫一愣了愣,慢慢合起双眼,无法拒绝,无法抵抗他所赋予的缠绵,如此渴望,自当是,道别吧。
舌与舌的触碰,勾起甜涩的回忆,悱恻的,激情的,温柔的,夹杂着欢声笑语与辛酸的泪水,逐渐串联在一起,在心中描绘出一幅耐人回味的玄色画卷。
她要紧紧守住这回忆,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