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你,是小娥?”里面急急说道。
水红色宫装的女子答道:“我是小娥,你出了什么事儿?为何被关了起来?”
“我不过摘了东园子里的两个柿子而已。”声音里可怜巴巴中带着委屈和不甘。
“哎呀,那是专门留给祭奠用的,你怎么那么大胆儿?”身旁另一个采女说道。
“我不知道啊,呜呜你们帮我一个忙,快去给苏美人报个信儿,求她说句话将我放出去。”柔芙满怀希望地说道。
“哦,你等着。我就去。”水红色宫装的女子说完,便和方才的伙伴一溜儿小跑远去了。
采桑和心慈打住脚,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平素不认得,当下隔着门缝儿宽慰了一番:“你也不要太着急,不过两个柿子,想必关一天,教训一下就放出去了,不要紧的。等会,你家美人一定回会把你带回去的。”
正说着,远处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两个,也想进去是吧?等我开了门,你们一起关着吧。”
二人吓了一跳,慌忙离开。
不一会采桑和心慈分了道儿,清月苑在北区,采桑往左拐去。
正巧碰上方才那个求救的采女小娥,见她慢吞吞的,不似方才那么火急火燎地,脸上仿佛有未干的泪痕,往她身后瞧去,苏美人好像没跟来。
不由问道:“小娥,苏美人呢?”
小娥无助地摇摇头:“请不动。”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那个女子,穿的难么淡薄,不知打里面有没有被褥,如何过得来寒夜?心里想着,口里着急的赶着问:“怎么回事?”
小娥摇摇头,捂着脸呜咽着走了过去。
【大男孩的爱】
采桑无精打采进了院子,温采女正服侍着邓御女喝药。到正殿里里看了一眼,见蓁蓁正在看医书,也不再说话。耷拉着头回到自己房里,呆呆坐着。
一个采女就这么命贱么?为了两个柿子,就被关了起来,主人却不理不睬,小狗走丢了还知道派人找找去,连条狗都不如。
“叶美人,皇宫里的莫公公求见。”崔姑姑的声音。莫公公是新皇上御书房随侍太监梁公公的干儿子。
他来陵园何事?轻轻把书本放在书案子上,整理了一下衣裙,坐直:‘传他进来。”
莫公公哈着腰走进来。崔姑姑奉上茶,退下。
“公公所为何事?”蓁蓁淡淡地问。
“这个奴才奉皇上旨意,给娘娘送东西来的。”莫公公仿佛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说着自袖筒里掏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黄绫子包裹着的方盒子,双手呈给蓁蓁。
不由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小皇上,在搞什么?
在她心里。小她两岁的新皇李晨恩就是个大孩子。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金线银丝编成的同心结,下面铺着一个折叠整齐的硬黄纸。这硬黄纸极其珍贵,纸上均匀涂蜡,表面光莹润泽,韧度好,透明性强,接过来轻轻展开,却是《秋望皇陵相思四首》:
其一: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其二:
揽革结同心,将以遗知音;
秋愁正断绝,秋鸟复哀吟。
其三: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
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其四:
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
玉簪垂朝镜,秋风知不知。
读来如此细腻的笔锋,就象一个丈夫远出的空闺女子一样,等出了满怀的幽怨与渴盼,
忍不住樱唇上扬,发出一个难得的开心微笑,虽不放心上,他的留恋却多少让她感觉到被人惦记的一丝温暖。
却见那个太监并不回去,还杵在那儿,望着自己,似有所待。
“还有事么?”慌忙掩了微笑,问道。
“回娘娘,陛下让奴才细细观察娘娘收到东西后的表情,回去禀明。”
孩子似的!笑意再也掩不住了。一圈圈自唇部晕开至眼角。 自打进宫没有这么笑过了!。
不由拿起杯盏呷了口茶:“好了,现在看完了,你该回去了。”
“回娘娘,陛下还吩咐奴才,索要相应的礼物作为回赠。”
“哦。皇宫里什么珍宝没有。即使如此,我这儿也没有珍贵的东西可以赠送的。”一副很诧异的语气。
“回娘娘,陛下说,最好要玉佩,香囊一类的贴身物件。抬眼细打量这个太监,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唇红齿白,倒也可爱。
“我也不喜欢带些饰物”有些为难,贴身的物件,确实没多少。 只是有一只镯子,进宫就一直戴在腕子上没摘下来 。
果真,莫公公眼睛瞄上了这支玉镯子。
“奴才斗胆,娘娘手腕子上的鸡血玉镯正好。”
不是吝啬的人,此刻却万分小气了起来,真的是不舍得这只玉镯。轻轻抚着这只雕刻着荷花的玉镯,这是娘亲留给自己的最后念头,和它配套的那对雕花鸡血玉坠儿,出宫前给了碧落。
转身去梳妆台随意拿了一个从未带过的金镯子塞到他手里,莫公公却不要:“陛下嘱咐,一定要娘娘随身佩戴的。”
“皇上又没长千里眼 ,你拿去交差就是。”这个太监真迂腐。
“不行,欺君之事不可为,陛下是信我才将如此机密事情教奴才来办。娘娘不知,打着外出采买重阳贡品的幌子,偷空跑了三十多里地儿到这陵园里的。”
这个太监不依不饶,跟他的皇帝主人一样难缠,无奈只好从腕子上卸下这支玉镯子。
莫公公欢喜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用黄绸子包了起来,揣在怀里。
却是还不见他挪动半步。
“难道,公公还有别的事情?”蓁蓁纳闷儿,天色不早了,总不能在这陵园里住下吧。
“ 娘娘,皇上嘱咐奴才,要娘娘回些字儿带回去。”
平时看书很多,诗词比较娴熟,但眼下哪有有雅兴吟诗作赋给他呀。
方才领教了这个莫公公的软磨,只好取出纸笔胡乱抄了首曹植的《明月上高楼》
——君作高山柏。妾为浊水泥。北风行萧萧。烈烈入吾耳。心中念故人,泪堕不能止。浮沈各异路。会合当何谐。 写好,让他回去交差。
待到莫公公收起墨迹微微干的花笺小字儿,揣到怀里,已经黄昏了。
蓁蓁礼节性地留下他用完膳,莫公公却连口水也不喝,脚不离地,一下不耽搁就要走:“娘娘不知,奴才要是在这住一宿,皇上会等一宿的。”
蓁蓁又笑,这个新皇上,真就是个孩子!
小太监出了门,坐上青布小轿直奔山下京城,回到皇宫早已经二更天了,要不是手里握着皇上的牌子,根本连京城大门都摸不着。
果真御书房里亮着灯,李晨恩毫无睡意,正在大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梁公公不住地宽圣心:“万岁稍安勿躁。这一来一去上山下山近百里路,估摸着就快来了。”
等来等去,心急如焚,早已怒气冲冲:“狗奴才,怎么还不回来!让朕等了一天一夜了!”
一旁梁公公心里合计,这皇上糊涂了怎着?那奴才去的时候不过日上三竿,一宿还没过呢,咋就一天一夜了?
哪里敢说出口啊,心里想想罢了。
这时,外面执勤太监来报:“莫公公求见!”
李承恩的眼眸霎时点起两簇火焰:“不长记性!不是早说了,莫小凡回来不用通报,直接放行!马上传进!”
见了莫公公,顾不得深究,连连问到:“怎么样,见到了没?她还好么?是瘦了很多吧?她怎么说的?有没有埋怨我没将她留下?你没告诉她,朕正在想办法救她出去?听了之后她是不是很兴奋?”
莫公公,擦擦额头上的汗,一副不知所措,万分为难的样子:“万岁,奴才,该先回答您哪个问题”
“一个一个回答,怎么这么磨蹭!”梁公公训斥道。
来到一刻也没闲着啊,真是君心莫测。莫小凡莫公公心里腹诽。
随即,将在陵园里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格外描述了蓁蓁的表情:“娘娘听说万岁赏赐,高兴地直发抖呢。”说完,又把怀里的玉镯子小心翼翼递了上去,为这个劳什子跑了近百里路,可不能摔坏了:“万岁,这玉镯子是奴才眼看着娘娘从皓腕上摘下来的。不信,您用手摸摸,还带着娘娘的体温呢。”
李承恩双手将玉镯子捧在掌心,贴在腮边试了试:“果真是自她身上摘下来的呢,还带着她的体温和芳香呢!”恋爱中的人,不是瞎子就是聋子,反正爱上一个人,五官没有管用的了。
莫小凡心里暗笑,芳香真不是我的,但这体温真是我的!
“莫小凡,你办得好,看赏!”说罢将身上的玉佩取下来礽给了他。
莫小凡不敢接:“这是万岁的蟠龙玉佩,奴才哪敢要啊”边说边拿眼神瞟着站在一边的干爹梁太监。
“凭它再值钱,也抵不过你为我带来的这个玉镯子半分珍贵。”李晨恩说着,扬起手里的玉镯子喜孜孜说道。仿佛得了个稀世珍宝。
梁公公训斥莫小凡:“狗奴才,万岁赏赐,万分荣幸。还不谢了恩滚回去 !”
莫小凡见干爹答话,当即收下了玉佩,磕头谢恩退了下去。
“慢着,还有别的没?”李晨恩仿佛想起了什么。
“哦,奴才该死。还有花笺一纸呢。当时娘娘感动的掉了眼泪,马上挥笔写了一首诗,让奴才交给陛下的。”
你说这太监多会说瞎话,把个新皇帝李晨恩哄得不得了,心里乐开了花。
“哪天你们谁有计谋将她为朕抬进宫里,朕还会赏你们一件九龙袍呢。”这个赏赐真是盖了天了。
手里握着花笺小字儿,却不敢直接打开。被她拒绝太多次了。
里面写了什么话儿给朕的?会不会是绝情的话?握着花笺的手微微有些抖。
定在那里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展开细看,一纸柔美的簪花小字映入眼帘。“君作高山柏。妾为浊水泥。”自作多情地想,她借诗 把自己比作松柏一样伟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