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听安没乘马车。她更喜欢一个人走路的感觉,一边看着身边的繁华,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郑小姐。”
繁华深处,一个温柔而沉静的女音在身后叫住了郑听安。
回过头来,郑听安诧异地看到一张陌生却又刻骨铭心的脸孔。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但这张面孔曾是她许多个夜晚的梦魇。
“我不认识你。”
郑听安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我认识你,也认识三少爷。”
那温软的女音现在听起来分外尖锐。
三少爷。
这三个字让郑听安再次停下了脚步。
“你想干什么呀,我不认识你。”
Anna绽开她那绝美的笑容,“郑小姐真的不认识我吗?”
郑听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认识。”
Anna笑着摇摇头,“这脾气和三少爷还真像呢”
“你说够了吧!”郑听安厉声打断Anna的话,怒视着这个只要看一眼就让她心慌的女人,“我不管你是谁,离我远点!”
Anna脸上仍没有一丝的愠色,子韦在她眼中尚且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何况在子韦眼中还是个孩子的郑听安。Anna笑着道:“三少爷在我这里落下了件东西,郑小姐若是去找三少爷,就麻烦郑小姐带去送还三少爷吧。”
郑听安顿时变了脸色。
我这里,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郑听安还是明白的。
抿了抿嘴唇,郑听安冷然道:“你自己去给吧。”
“也好,”Anna像是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有几天没见三少爷了,约他见见也好,这样的节日里他应该是很喜欢热闹的。”
郑听安本已转过了身去,听到这句话心里立时感觉一团乱麻。
她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但她更不想让子韦见这女人。
“把东西给我吧。”
Anna满意地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我怎么会随身带着男人的东西呢?”看着郑听安不带一点善意的脸色,Anna平静地道,“我的住所就在前面,郑小姐随我去取吧。”
她不觉得这女人的住所会是什么好地方,但心底深处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和恼火驱使她说出了一句,“走吧。”
她想知道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无论好坏。
☆、开年戏
半夜,鞭炮声仍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样的声音要从除夕夜一直听到过完元宵,等到人们都对这声音渐渐习惯,就是它淡出人们生活的时候了。
多少个年夜都是如此,沈家人自然也都习惯了。
子韦伙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园子里打了一晚上牌,正准备在这一片爆竹声中沐浴入睡的时候却被白英华叫到了前堂大厅。
郑伯彦阴沉着脸色就问了他一句话。
郑听安在哪儿?
郑听安到这时候都没回家,郑伯彦派来沈家询问的人回告说沈家人没见到小姐,郑伯彦问了一圈都不见人,就气急败坏地亲自找到子韦这里来了。
就算不是来见子韦,郑伯彦也相信女儿的行踪一定与他有关。
子韦忽然想起此时还在他上衣口袋里的那个银镯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你到底知不知道听安在哪?”白英华看着子韦异样的神情,不禁道,“要是知道赶紧说出来,别让你郑伯父着急!”
子韦舔了下发干的嘴唇,“伯父别急,我这就去找听安。”
郑伯彦皱着眉,怀疑地看着子韦,“你知道她在哪儿?”
子韦也不回答,只道:“您放心,我会把听安平安带回来。”
子韦从没把车开到这么快,车窗外的景物向车后飞奔而去。
承平苑热闹依旧。
西子阁却熄了灯,锁了门。
“三少爷,”鸨母秋娘指着门锁,千娇百媚地对喘着粗气的子韦道,“我都告诉您了,西施娘子今天不在楼里。”
子韦毫不客气地揪起秋娘的前襟,“她去哪了?”
秋娘从没见过子韦这副模样,惊愕之余只得道:“她今天出楼陪客去了。”
“她现在在哪儿?”
秋娘为难地道:“三少爷,这我已答应西施娘子了,她去的地方谁也不能说。尤其,尤其是您三少爷”
子韦拔出枪顶在她额上,“你说不说!”
秋娘除了刹那的惊讶之外毫无惧色,冷眼看着怒不可遏的子韦,“三少爷,您看清楚了,这可不是拿枪子说话的地方。”
子韦在秋娘冷冽目光的注视下稍稍平静了一些,松开抓着她衣襟的手,在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票,“现在能说了?”
秋娘接过钱票大概数了一下,才牵起笑意道:“我就知道三少爷是懂规矩的人。西施是被张合年张老板请去了。”
得到Anna的行踪,子韦立刻转身奔下楼去。
听着子韦匆忙的脚步声,秋娘冷笑着摇头。
“怎么样,没少了你的好处吧?”
Anna从秋娘身后不远处的立柱后走了出来。
秋娘扬了扬那叠钱票,笑道:“我以前还不知道我这条老命这么值钱呢。”
Anna展开一抹颇有意味的笑,“如果再让你赚一笔呢?”
秋娘饶有兴致地看着Anna。
自从这个女人在承平苑落脚,她一天赚的钱就抵得上平日里一月的进账了。
Anna指了指西子阁紧锁的房门,妖娆地笑道:“千金小姐的初夜,你看能值多少呢?”
秋娘一喜,又一忧,“沈子韦要是找回来怎么办?”
Anna笑道:“放心,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张宅门口,灯笼红得像被血洗过一般。
为过年搭起的戏台上正热热闹闹地演着《对花枪》。
“老爷。”
来人走到张合年身边,俯身在张合年耳畔低语了几句。
台上的姜桂芝与罗艺正打得热闹,台下叫彩不断,张合年耳中却只听进了来人说的话。
子韦来府上找他,被他派去盯着子韦的那伙人拿下了。
“老爷,现在动手吗?”
张合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旦手里的那支花枪,半晌,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年中不宜见红,先关着吧。”
坐在他身旁的张太太凑过来道,“什么不能见红啊?你又在家里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合年扬了扬手让来人退下,不耐烦地道:“猎了只野猪,没你的事”
☆、拜年
一夜过去,郑听安没有踪影,连子韦也没了音信。
清早,白英华就叩响了子潇的房门。
子潇刚洗漱完,开门见到白英华站在门口,最后的一丝睡意也消散了。
“妈?”子潇忙把白英华迎进来,“您怎么这么早过来?”
白英华蹙着眉把昨晚的事说给子潇,讲罢,扶着子潇的手臂道:“你要是没有旁的事,就去找找他们吧,我总觉得心里不大安生。”
子潇点点头,“妈,您放心,我这就去。”
白英华拍拍子潇结实的手臂,勉强牵起一丝微笑,“自己也小心一点。”
送走心事重重的白英华,子潇立即把赵行传来。
问及子韦,赵行颔首道:“回报说,三少爷昨晚去了承平苑,然后去了张合年府上,之后就没见出来。”
略一思忖,子潇道:“你带人把最近与三少爷接触过的人全部详查一遍,乞丐妓女之类的也不能放过。中午十二点前到郭家老宅子见我。”
“是。”
赵行刚走,子潇唤来念和,“我出去拜年,替我备份礼。”
念和道:“是要去什么人家?”
“军火商。”
“张老板,”见到张合年走进客厅,子潇笑着拱手道,“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晚辈给您拜年了。”
张合年也笑着道:“过年可好啊?”
子潇道:“都好。”说着呈上礼单,“一点薄礼,张老板别嫌弃。”
“这是哪儿的话,”张合年把礼单递给家丁,把小眼睛笑成一条线,道,“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你这样可就显得太生分了!张家做的是沈家不做的生意,这日后还要相互多多帮衬呢。”
子潇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抬起头时仍带着商人惯有的笑容,“张老板莫怪晚辈唐突,晚辈眼下还当真有件事要请您帮忙。”
张合年微怔。
家丁告诉他子潇来访时他就猜到子潇的来意,但没想子潇这么快奔到了主题上。
张合年含着一点笑意点点头,“但说无妨。”
子潇道:“舍弟子韦昨夜出门寻人,但彻夜未归,府中上下都挂念得很。家母听说子韦昨晚来过贵府,嘱咐我来给您拜年的时候顺便问问,不知张老板是否清楚舍弟去向?”
“子韦昨晚确实来过,”张合年微蹙眉心,“我昨晚在家请人看戏,子韦心急火燎地说要找人,我就让他在府里找了一圈,他没找着人就走了。怎么,他还没回家吗?”
子潇摇摇头,看着张合年,略带焦急地道:“可能是他找不到赵老板的女儿,不知怎么跟赵老板解释,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张合年疑惑地看向子潇,“赵老板?哪个赵老板?子韦说,他找的是郑伯彦的女儿郑听安啊。”
“郑老板?”子潇也带着同样的疑惑,“恐怕是我出来得着急,家母说的时候一不留神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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