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歆心痛到了极点,迎视上张奇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就像是有人拿密密麻麻的细针在扎着她的肺叶。
张奇好像不认识她了!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她悲痛欲绝的事吗?
是她最最爱的,也最最爱她的人,忽然之间就不认识她了。
傅歆朝楼梯走去,她哽咽,“阿奇,是我,我是歆歆。”
张奇歪着头打量着她,像是在想这个泪流满面,却努力在对他微笑的女人到底是谁。
时静瞅准机会,挣脱了他的禁锢,朝楼梯下跑去。
别墅外传来声音,像是人的打斗声,最后还响起了枪声,傅歆恍如未闻,她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个依然在打量着她,像是努力在想她是谁的年轻男子。
她的阿奇啊!
傅歆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痛到了极致!
由于部署精密,里应外合,仓龙那股黑势力,被顺利打掉了,傅歆没有去关心任何破案的后续,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张奇身上。
她是喜欢司法,却不会真的想去考什么公务员,她当时想进司法部门,就是怕张奇那个两千万,要真的出了事,她能帮到他。
张奇是个英雄,可是,除了军中的那几个高官,谁也不知道那个军中最年轻,自己也是学医的少将,本身就带着家族遗传的疾病。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傅歆把张奇带回到她现在住的公寓后,不管她怎么哄骗,他都不肯吃药。
有的时候,傅歆实在没办法了,就把药溶到水里,他每一次都能感觉出,傅歆想硬来,他撅嘴委屈的样子,却让她又不忍心了。
张奇一直不肯吃药,傅歆很着急,乘张奇睡着了,她去了趟B市最好的精神康复中心。
莫凌瀚到底是没受仓龙那件事的影响,他依然是B市新上任,年轻有为,春风得意的市长,他帮傅歆安排了最权威的精神方面的专家。
傅歆就张奇目前的状态咨询完那个精神方面的专家后,就打算离开,什么专家,除了劝说让张奇吃药,没说出个之所以来。
网上说的还真对,专家就是一群根本不懂,却在那里说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的人。
走到马路边等出租车时,有辆车在她身边停下,车门打开,莫凌瀚走了下来,有件事,真的很奇怪,明明他也是张清士的儿子,他却很正常。
正是因为莫凌瀚的正常,让傅歆看到了希望,既然莫凌瀚没有被遗传到,那么哪怕张奇被遗传到了,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发动引擎时,莫凌瀚侧过脸看了傅歆一眼,“周主任怎么说的?”
他是真的是彻底放下恩怨了,偶尔不忙的时候,还会驱车去H市看一看张清士。
张清士清醒的时候还算好,至少认识他,不清醒的时候除了宫凝袖,谁也不要,看到谁都躲在宫凝袖的身后。
这样的张清士,让莫凌瀚感觉心酸之余,也很钦佩宫凝袖。
如果他的妈妈还在世的话,如果当年她真的成功进去了张家,先抛去门第差别,光是张清士目前的状态,是她所能承受的住的吗?
傅歆捏紧着背包的单子,“还是要让我想办法让他吃药,其他没说什么。”
莫凌瀚沉思了一会儿,说:“他一直都不肯吃药,会不会是因为他潜意思里不愿意让那样的自己去面对你。”
傅歆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无法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
卓灿在葛馨予面前到底是藏不住话的,只被她稍微一逼问,外加威胁着孩子不生了,他就把从卓父那里听来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了葛馨予。
说张奇这样的人有神经病,葛馨予怎么都不相信,拉着卓灿就直奔傅歆那里。
用力按着门铃,就差直接拿脚踹门了,门由内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她和卓灿都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的张奇。
他是张奇,可是又不像张奇,那是一种感觉,葛馨予被眼前人无辜到像小孩子的眼神,弄得很不安,转身去拉卓灿,“卓灿,你倒是说话呢。”
卓灿也被眼前的张奇惊到了,这还是那个时不时戏谑他一下的张奇吗?
真的不是了!
心里有点难受,走上去,想像过去那样拍张奇的肩膀,他却是朝边上一闪,一双眼睛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奇哥,是我啊,我是卓灿。”卓灿对他微笑。
张奇看着他,眼睛里露出孩童一样的迷茫。
卓灿真的着急了,也不管葛馨予会不会笑话他,把他九岁还尿床的事给说了。
要是换做平时,在听到卓灿那么大的糗事,葛馨予早笑得前俯后仰了,现在她哪里还有笑的心思,看张奇始终都木讷的表情,她急得都哭了,“呜呜卓灿,怎么会着样子的?张奇他这是怎么了?”
卓灿正要开口,傅歆回来了,她看到张奇站在门口,像个孩子一样眨着眼睛,无辜而又无助的看着她,一颗心,差一点点就溺死了。
把张奇哄骗回房后,傅歆给葛馨予和卓灿各倒了杯水,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对他们抱歉地笑笑,“家里没茶叶,只有开水了。”
张奇现在真的像个孩子一样,一分钟都不能离开她,带着他去超市,傅歆生怕他走丢,除了趁他睡着,她快去快回,基本是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葛馨予眼眶红了,坐到傅歆身边,拉上傅歆的手,哽咽道:“小歆,你这样太辛苦了,还是把他送到”
“神经病医院”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傅歆厉声打断,“不,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绝对不会把他送到那样的地方去。”
“如果他愿意吃药,我也不赞同把他送去那样的地方。”卓灿接上话,神色凝重,“可是,嫂子啊,现在他是不肯吃药,有病了就要看医生,就要吃药,不然的话,不是对他好,是在害他。”
卓灿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何尝不能体会傅歆不愿意把张奇送去那种地方的心情,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傅歆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放在膝盖上的手,睫毛轻颤,遮住她所有的情绪,卓灿讲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可是真正做起来,却是那么的难。
葛馨予放心不下傅歆,不想走,最后是被卓灿强行给抱走了,刚才,卧室里不过传来轻到不可闻的声音,傅歆却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拔腿就朝房间里跑去。
葛馨予被卓灿抱出门时,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是傅歆在轻哄张奇的声音,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是夫妻,不是恋人,而是母亲在对年幼的孩子。
葛馨予扑在卓灿胸口,嚎啕大哭了起来,卓灿心里也不好受,却也无计可施。
房间里,傅歆正在哄着张奇喝水,水里她尝试着又放进了药物,张奇很敏锐,只是闻到了水的味道,就不肯张开嘴。
傅歆实在没办法了,看着张奇别到一边的头,眼泪疯狂涌出,张奇听到抽泣声,转过脸,看到傅歆泪流满面的样子,似乎被吓到了,举起衣袖帮傅歆擦眼泪,“歆歆,不哭了啊,歆歆,你再哭,我这里很难受。”
他抓住傅歆的手按到他胸口,那是他心脏所在的位置,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落到掌心,傅歆鼻尖更酸,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张奇,你不动,我就不哭。”
张奇果然没再动一下,傅歆拿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把嘴凑到张奇嘴边。
张奇是不喜欢水里的味道,可是,他答应傅歆不动的,傅歆用她笨拙生涩的动作,撬开张奇的唇,把含在嘴里的水,慢慢哺到他嘴里,张奇皱眉,傅歆眼睛一闭,用她柔软的舌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牙根。
一杯水,以这样的方式,都被傅歆哺进张奇嘴里。
本就是爱到深处的男女,不用再哺水,也深深的拥吻在一起。
药里有安眠成分,张奇很快又睡了过去,傅歆看着他哪怕是熟睡依然清俊的面容,鼻尖酸的她控制不住了。
俯身下去,在他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下,然后悄悄地退出房间。
她心事很重,没有回去看,自然也就没看到床上人在她转身后,就立马睁开的眼睛。
宫凝袖已经知道张家有遗传病的事,把张清士托付给以前的老邻居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张奇却躲在房间里不愿出来见她。
张奇这副模样,宫凝袖真是恨死张清士了,她拉着傅歆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小歆,把小奇送去精神康复中心吧,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年轻,时间还很长,那么美好的年华,你不应该浪费在一个或许根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的人身上。”
她是张奇的亲生母亲,天知道,她讲出这番话时,心里是多么的矛盾,一方面,她是真的希望儿子身边有个真心真意的人照顾他;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这么自私,傅歆还很年轻,不应该让她的日子在痛苦中慢慢的流逝。
傅歆抽出手,抬起眼睛看着她的眸光笃定,声音坚决,“不,我不会把他送去那样的地方,只要我还活一天,我就一定不会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那里。”
张奇一直不肯吃药,她实在没办法,就去精神病医院看了下,在那里看到的一幕,她沁骨冰凉,她那么骄傲,形容俊美,气质如神邸的阿奇,怎么能被人绑在病床上,怎么能被人拿警GUN抽打,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第一百零二十九:折翼天使
宫凝袖放心不下张清士,没有待很长时间就走了,离开前,她又去敲了敲房门,“小奇,妈妈走了啊。”
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安静,宫凝袖到底是没忍住,对着紧闭的房门痛哭了起来,嘴里不断的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那么令她骄傲的,不靠上一辈人的庇护就成为军中最年轻少将的儿子啊,转眼就成了一个精神病人,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傅歆拍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让人放心的微笑,“妈妈,你放心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