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应很快,克拉丽丝,第一个理由将是犯罪记录。这一点就使申请人失去了做手术的资格,除非这罪相对而言并无危害,而且是事关性别辨认的问题;在公开场合穿异性服装啦,就像这一类的事儿。如果他有严重的犯罪记录却撒谎撒成了,那个人品德的鉴定记录上会把他找出来的。”
“怎么找?”
“要把他筛选出来一定得知道怎么找,是吧?”
“是的。”
“你为什么不问布鲁姆博士?”
“我宁可问你。”
“你干这个又能得到什么呢,克拉丽丝?晋级还是加薪?你现在是什么?9级?小小的9级如今能得到什么?”
“说一点吧,可以得到一把进入前门的钥匙。从诊断法上来看,他会怎样暴露呢?”
“你觉得蒙大拿怎么样,克拉丽丝?”
“蒙大拿很好。”
“你喜欢你母亲表姐的丈夫吗?”
“我们不一样。”
“他们怎么样?”
“干活都累坏了。”
“有别的孩子在吗?!”
“没有。”
“你住在哪儿?”
“牧场。”
“牧羊场?”
“有羊有马。”
“你在那儿有多久?”
“七个月。”
“当时你多大?”
“十岁”
“此后你又去了哪里?”
“波斯曼的路德会教友之家。”
“跟我说实话。”
“我跟你说的是实活。”
“你是在绕着真相打转转。要是你累了,我们可以到周末再谈。我自己也相当没劲了,还是更愿意现在谈?”
“现在谈,莱克特大夫。”
“好。一个孩子,离开母亲被送到蒙大拿的一个牧场,一个放羊和马的牧场,思念着母亲,动物却又使她兴奋激动……”莱克特医生摊开双手请史达琳继续往下讲。
“那儿很好,我有自己的房间,地上铺着印第安地毯。他们让我骑马——让我坐在马上牵着她四处转——她的视力不太好。所有的马都有点毛病,不是瘸就是病。有些马是同孩子们一起养大的,早晨我出去搭乘校车时,它们会,你知道的,对我嘶叫两下。”
“可后来呢?”
“我在牲口棚里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那里他们有间小小的马具房。我以为那东西是某种旧帽盔之类的玩意儿。拿下来一看,上面印着'w,w·格林纳人道宰马器'的字样。它有点像一顶铃铛状的金属帽子,里面顶端有一处是装子弹的,看上去大约是0.32口径的那种。”
“这牧场上要屠宰的马他们也放出去吃草吗,克拉丽丝?”
“是的,放出去。”
“他们就在牧场上宰杀吗?”
“熬胶和作肥料用的就在牧场宰杀,死了之后一卡车可以装上六匹。作狗食的活着拉走。”
“你在圈栏里骑的那匹呢?”
“我们一起跑了。”
“你们跑了有多远?”
“现在我大概就跑到这儿,你给我解释分析清楚那诊断的方法以后我再接着跑。”
“你知道申请做变性手术的男性要经过什么样的检测程序吗?”
“不知道。”
“如果你能从三个中心中的任何一个给我带一份他们的疗程安排表来,那可能会派上用处的,但首先,那一组测试通常将包括韦奇斯勒成人智力量表、房子一树木一人、罗夏测验,自我概念画像、主题理解测验,当然还有明尼苏达多相人格类型测验,加上别的几项测试吧——创于纽约大学的詹金斯测验我想是有的。你是需要点很快就能看明白的东西,是吧?是不是,克拉丽丝?”
“有点很快就能叫人看明白的东西,那是最好啦。”
“咱们看啊……我们假设找的是一名男性,他做测验的方式与真正的易性癖者不同。好吧——我们来看房子一树木一人这个测验。要找并不先画女性形象的这种人。男性易性癖者几乎总是先画女性,而典型的情形是,在他们所画的女性身上,他们十分留意那些装饰物品。他们所画的男性形象很简单,都是老一套——画'美国先生'的时候有些值得注意的区别——但彼此的区别也不大。”
“在画的房子中,要找那种不带有装饰物的表示未来是玫瑰色的画儿——房子外面没有婴儿车,没有窗帘,院子里没有花儿。”
“真正的易性癖者画的树有两种——茂盛而摆动的柳树,还有就是有关阉割的主题。那些在画的边缘或纸的边缘被切去的树,象征了阉割的形象,而真正的易性癖者的画里,这些树都充满了生命,树墩上都开着花结着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区别。精神错乱的人,你在他们画的树上看到的是恐惧、死气、支离破碎,两者很不一样。这是个很大的区别——比利要是画树,那是很吓人的。我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不快,莱克特大夫。”
“易性癖者在画自己的时候,几乎从不把自身画成裸体。不要因为主题理解测验卡上有一定数量的人患妄想思维就受其误导——在常常穿异性服装的易性癖者中间,这是相当常见的;他们与当局之间常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要我总结一下吗?”
“是的,请给我总结一下。”
“你应该设法去搞一份在三家变性中心都遭到拒绝的人的名单。首先检查有犯罪记录而遭拒绝的人——而且这些人当中,好好地去查那些夜间窃贼。在那些试图隐瞒犯罪记录的人中间,要找在儿童时代干过与暴力有关的严重滋扰事件的人,儿童时代就可能被拘留过的人。之后再去查测试材料。你要找的是一名白种男性,很可能三十五岁以下,大个子,他不是个易性癖者,克拉丽丝,他只是自以为是的。他困惑愤怒,因为他们不肯帮他的忙。我想这是我要说的一切,别的等我看了案卷再说。你会把案卷留给我的吧?”
“是的。”
“还有照片。”
“案卷包括照片在内。”
“那么就已经所得你最好赶紧行动吧,克拉丽丝,我们来看看你干得怎么样。”
“我需要知道你是如何——”
“不。别贪心不足了,要不我们下星期再谈。有了点进展就回来。或者,没有进展也回来。克拉丽丝?”
“在。”
“下次你要告诉我两件事。那匹马后来怎样了是一件,另一件是我想知道……你是怎样处理自己的愤怒的?”
阿朗索过来接她。她把记录抱在胸前,低头走着,力图将一切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她急于呼吸到外边的空气,匆匆忙忙出医院时,甚至都没有朝奇尔顿的办公室瞥上一眼。
奇尔顿大夫的灯还亮着,你可以从门底下看到那灯光。
□ 作者:托马斯·哈里斯
第26节
远远的天际迎来了巴尔的摩铁锈色的黎明,黎明下,防备措施最为严格的病房里骚动起来了。在那从来都不曾黑过灯的里面,新开始的一天叫人有被折磨的感觉,仿佛装在桶里的牡蛎,张着壳,面对着退去的潮水。上帝创造的生灵哭号着睡去,又哭号着醒来。这些大叫大嚷的人在清理他们的喉咙。
汉尼巴尔·莱克特医生直挺挺地站在走廊的尽头,他的脸离开墙有一英尺。他的身上裹着厚厚的帆布网罩,被紧紧地捆绑在搬家具的人用的一架高高的手推运货车上,好似一只落地大摆钟。网罩里面,他上身穿着约束衣,双腿绑着约束带。脸上戴着曲棍球运动员戴的面罩,这样他就不会咬人;这东西倒和马嚼子一样有效,勤务兵摆弄起来也不那么湿溻溻。
莱克特医生的身后,一名小个子圆肩膀的勤务兵在用拖把拖莱克特囚室的地。一周三次的清扫工作由巴尼监督,同时他也要搜查有没有违禁物品。拖地的人觉得莱克特医生的住处鬼气森森,总是想匆匆了事。巴尼跟在他们后面检查。他每一样都检查,没有一件会疏忽。
处理莱克特医生的事只有巴尼一人在监督,因为巴尼从未忘记他对付的是个什么。他的两名助手在电视上看曲棍球比赛精彩片断的录像。
莱克特医生自己给自己找乐——他肚子里货源广泛,自娱起来一次就可以好几年。无论吓唬还是友好,都不能束缚他的思想,正如弥尔顿的思想不能为物理学所束缚一样。他的脑子是自由的。
他的内心世界里有着强烈的色彩和气味,声音却不多。事实上,他都得稍稍收缩一下神经才听得到已故的本杰明·拉斯培尔的声音。莱克特医生在默默地想,如何将詹姆·伽姆的事告诉克拉丽丝·史达琳?回忆回忆拉斯培尔会有些帮助。以下就是那位胖长笛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大,躺在莱克特的诊疗床上,对他说的有关詹姆·伽姆的一番话。
“詹姆住在旧金山这家廉价旅馆里,他那间屋子是人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可怕的一间!墙壁的颜色有点像是紫红,嬉皮士年代留下的日辉牌荧光漆涂得到处都是,污迹斑斑,光怪陆离,什么东西全都被毁得一塌糊涂。”
“詹姆——你知道,这名儿在他的出生证上实际就是这么拼的,他之所以这么念就是这么来的;尽管这是医院弄出的错,你还就得念'Jame',像念'name'一样,要不他就勃然大怒——他们那个时候就在雇佣廉价的帮手了,这些帮手甚至连一个名字也拼不对。如今的情形就更糟了,进医院简直是拿性命开玩笑!不论怎么说吧,詹姆就这么双手捧着头在那间可怕的屋子里的床上坐着。他被古玩店解雇了,又干起了那种坏事儿。”
“我告诉他我实在吃不消他那个样子,当然,克劳斯又刚刚进入了我的生活。詹姆不是真正的同性恋,你知道,只是坐牢期间染上了一点。他什么也不是,真的,只是一种整个儿什么都没有的人,又想满足,所以就发怒。只要他一进门,你总感觉屋子比原先要空荡几分,我的意思是说,他十二岁就将爷爷奶奶给杀了,品性那么暴躁的一个人,你要认为一定有几分气势吧?”
“他就这么着,没工作,找到个倒霉的猎物就又干起了那种坏事儿。他经过邮局时就将他以前雇主的邮件骗走了,指望能有点什么可以拿去卖卖。有一件从马来西亚寄来的包裹,或者也就是那一带什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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