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所以除了后来又去挠了几下防火墙,刮下一些墙泥收集信息分析戚行初的手法外,子昕近日来并没有正式地去入侵市政|府,相反闭关修炼起来,甚至去找那些擅长布置防火墙的师兄师姐们取经,拿别人的防火墙和那道作比较,这才更深刻地了解到行初那深不可测的造诣。
行初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要去市政|府检查一遍,却发现某个小混蛋销声匿迹,并没有对他展开进攻,凭戚某人罗子昕两世的了解,当然不会相信后者已经乖乖听话,这让他心底无论如何都踏实不下来,便跑去子昕的家门前蹲守,并且对这一行径毫无心理压力。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多久子昕就被他拦住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
罗子昕闻言,露齿一笑也不瞒他:“学计算机技术啊。”说着,就哼着曲儿绕过戚行初走进了家里。
行初却被对方那过于灿烂的一笑弄得毛骨悚然,心里的警报就像奥特曼胸口的鸡蛋一样嘟嘟直叫,他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回到家花了一整晚时间加固了防火墙。
事实证明,动物的直觉都是很精准的。
终于,这天罗子昕在他的“章鱼号”LASER机上敲完最后一个指令,觉得准备充分后,便把大章鱼打包,骑车去往图书馆。
宋院士家中备有电脑,子昕经常能得到操作它们的机会,老人也打算给他整一台来用,但是他这次却没有用它们,因为LASER比这个年代笨重的台式机要轻便许多,虽然配置也差,但却可以搬到图书馆去,联上市政|府只需要通过内网,需要的中继器少,带宽比较宽,权限也更高,在保证基本功能不缺少的情况下,与戚行初的交锋反而更加有利。
就像古时打仗,要对付北方的敌人,往往偏向从国家靠北的军营调兵,这样士兵不必长途跋涉,上战场的时候也能保持最佳状态。
而这里的士兵,就是比特——计算机的信息量度单位。
罗子昕避开懒散的管理员,联通了图书馆的内部局域网,深深换了一口气,双手搭在了LASER的键盘上。
“戚行初,你准备好了吗?”
防火墙的自动警报程序发出急促的预警声,行初立即放下手中的闲事坐到了电脑前,启动监测程序观察起这次入侵,顿时一股数据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与两周前的攻击力度判若两人,行初心下惊异,立即输入指令展开主动防御。
这是一起有着严密计划的进攻,如果不是戚行初对罗子昕的攻击手段了如指掌,几乎难以相信半个月前还是初入黑客门径的小孩,现在竟然可以组织起这种程度的入侵,他飞快地阻截对方的远程控制端指令,拦下一波波汹涌的攻势,这片局域网就像沸水一样翻腾起来,大量的数据包在其中翻滚,不时飞溅开来,造成灼烫的伤害。
图书馆中一片寂静,只有人们翻阅书本的沙沙声,他们一定猜不到,就在自己咫尺之距的地方,有个小孩正抱着一台从回收站淘来的旧机器,带给整个曲海市政|府有史以来最严酷的危机。
子昕坐在图书馆的地上,一边用动态函数让端口发布虚假信号迷惑对方,一边却是悄悄地分出一丝精力,做起别的事情来。
他知道行初的防御手段精湛无比,像对方这样的高手,很容易在网络攻防中把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中,这样罗子昕就会如同身陷沼泽,不但组织不起进攻还会把自己赔进去,所以他必须利用自己已有的优势。
有道是家贼难防,子昕是通过图书馆进入内网的,网桥权限本来就高,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他避开了与行初的正面对抗,开天窗往墙里钻,利用权限迷惑控件,伪装自己的域名往里渗透。
但是行初防黑经验老道,哪里会允许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乔装进去,当子昕翻到墙沿上后,低头往下看去,嗬,好家伙,下面竟然布满了高压电网,就等着这小贼跳下去。
没想到戚行初把防火墙与专防内网泄露的防水墙概念结合起来,早已组成了一套立体防御,针对内网的入侵者设置了重重关卡。
到这里,子昕也不得不赞叹,那个正守护着市政|府系统,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天才。
他抬头看图书馆的挂钟,指针正巧指在七点半,网络攻防就是这样,非常耗时,往往扫描一个漏洞就需要大半天时间,可能还会一无所获,所以需要操作者十足的耐心,如果谁心性浮躁,那他就必输无疑。如今距离闭馆时间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罗子昕却一反常态没有继续操作电脑,反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包好LASER,向图书馆厕所旁的配电室走去。
戚行初看着数据潮在自己面前逐渐平息,确定对方已经完全退出了内网,方才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次依然成功挡下了进攻,但是已经远不如之前那么轻松了,罗子昕的风格手段已经颇具雏形,一个人的善恶虽然可以在某些程度上影响他的行为方式,但是更多的习惯却是天生就生长在骨子里的,对方的进攻思路和戚行初上一世所见,吻合了八成——
锋芒毕露、以攻代守、利落没有丝毫花哨。
咄咄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前世那个魔神般的Octo回来了。
甩甩头,挥去心底泛起的异样感,一场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行初起身下楼,坐在了餐桌前,眉宇间尚还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沉思。
妈妈盛了一碗饭放在了他面前:“小初,我们也该回米国了。”
行初一愣,倏地抬起头:“妈!”
“我们这次来为你三外公清明扫墓,好多天前就已经做完了这些,”说到这里,戚妈妈转头向舅舅点头微笑:“应你舅舅的盛情款待,加上妈妈和舅舅好多年没有聚聚了,这就多留了几天,但是现在都已经五月,说什么也该回去了。”
“可是,”戚行初一顿,说道:“我想留在这里。”
“小初,你怎么啦,这可不像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呢,”女人摇摇头。
行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戚妈妈看着他,若有所思起来,她年轻时候就远嫁米国,受到海外文化的熏陶,思想很开放,这时候当然就往某方面想了:“我猜猜看你这幅困扰的样子,是不是恋爱了?嗯平日里也就见你和那个叫罗子昕的孩子呆在一块儿”
“噗——”行初一口汤全都喷了出来:“咳,咳咳妈妈!”
“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初,你不是真的吧!”
“别拿我开玩笑了好不。”
“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留在这里?”
“为了世界和平”
“”
“”
“我的超人儿子,添饭吗?”
“不用了,谢谢。”
另一边,当罗子昕两手空空地摸出配电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八点,他在图书馆的大桌子上摊开带来的手札,握着笔当场就对半个小时前的那场攻防战从头到尾地研究起来。
有些人就是具有这样一种过人的天赋,能够把一切都算得不差分毫。当管理员开始把人往外赶的时候,手札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跟随着出去的人流往图书馆外面走,眼角偷偷留意管理员的动作,当那姑娘低头掏钥匙锁门的时候,子昕飞快地闪身到窗下,双手用力一撑,翻进了图书馆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罗子昕呆在图书馆里,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确定管理员已经离开后,便摸黑打开了配电室鲜有人来的铁门,黑白电视机屏幕的荧光和LASER运作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快走几步,在LASER上输入几个键,图书馆深处便亮起了灯,照理说管理员在走之前已经拉掉了电闸,而子昕却早就在配电室做了手脚,改变图书馆灯光和网络设备的线路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并且通过特殊的程序使他的电脑能够直接控制它们。
白色的灯光下,子昕翻开了之前总结的手札,微微一笑,其实之前的所有攻击都只是试探,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场。
当戚行初晚饭过后出去把自己遛了一圈回来,再次坐到电脑前的时候,向来涵养极佳的人都忍不住当场骂出声来。
“这个小混蛋!”
防御系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从网络另一头汹涌而来的数据被彻底地整合起来,凝聚成一把巨剑,一下一下地轰向防火墙,引得墙体一阵阵颤动,数据包中的篡改项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自发地寻找孔隙潜入,行初手里这台电脑上的rader进程占用率飞速上升着,一刻也不停歇。
终于,防火墙的一角出现了一丝松动,被罗子昕第一时间捕获到,眼中光芒闪烁,男孩捧着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灰色鸽子,向那个电光火石间的漏洞放飞而去,同时打开了数据的闸门,在大量伪装文件的掩护下,加壳后大小只有一兆不到的鸽子张开翅膀,躲开戚行初巡回往返的雷达,就像潜藏在黑夜里的一朵灰色淡云,在牺牲了无数文件后,终于无声无息地翻越高高的围墙,成功潜入了系统内部。
子昕坐拥主机,一声令下对灰鸽子下达了指令代入了这只鸽子的视角,在城门内肆意飞窜,当戚行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只能将端口堵塞起来防止更多的篡改项混入,另一方面和罗子昕展开追逐。
小巧的鸽子不断利用各个程序组件的空隙左右腾挪,而猎人则提着猎枪紧追不舍,在不同的组件和进程中穿梭,一场紧张得令人屏住呼吸的拉锯战就此展开,每一刻每一秒都需要绷紧神经,只要这只鸽子被命中,对罗子昕来说就意味着失败,因为能够利用戚行初这千载难逢的疏忽潜入防火墙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对行初来说,如果无法把这只鸽子擒住,那么他的防线就会在短时间内全线溃败,之后毫无疑问,市政|府系统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落到某人手中。
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