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叶雨怜处,竟是一月都未有侍寝的记录。
染了朱蔻的纤纤玉手“啪”的一声将彤史重重合上,那女官一惊,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韫玉,宛若天人的面上眉间微蹙,不怒自威的气势扑面而来,遂低下头,不敢言语。 半响听到皇后说:“请教女官芳名?”那女官急忙回禀:“小官名胡筱雨。”
韫玉听了,半响才缓缓的说:“你恪尽职守,本宫有赏!”菊颂即可奉上一只珊瑚玉镯在她面前,那女官见状立即跪下道:“这都是小官的职责所在,断不敢领皇后娘娘的封赏。”韫玉点头:“你是个懂事体的,你且回去吧,本宫命内务每月涨你五两纹银。”说完挥手让她退下了。
忙碌一早晨,韫玉觉得疲乏不堪,随便进了午膳便去休息了。醒来以后,正在梳洗,兰筝笑盈盈的进来了,说道:“回禀娘娘,易晴说多谢娘娘知遇之恩,万死不辞!”韫玉浅浅一笑,“兰筝你且再陪本宫去惠妃处走一趟,前日送来了一匹海棠暗花缎云锦,今日便赏给惠妃了!”两人便同去碧霄宫了。
下午的斜阳照在柳枝上,泛出金黄的边,宫里景色韶光正好,柔茵渐绿,乳燕穿林。韫玉走的极快,偶有软软的柳枝拂在面上,有酥酥的痒。 转过一道宫墙,就看见碧霄宫了。行到宫门有两个洒扫的宫女远远瞅见迎了上来,兰筝上前一步说:“速速禀报,皇后娘娘驾到!”那两个宫女急忙一福,进屋去了。韫玉踏入碧霄宫的宫门,注意到园中池塘里有几个小臣在忙碌,心下好奇,便问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那几个小臣远远的说:“回禀娘娘,惠妃喜欢水芙蓉,小臣等清理去年的残枝再种些新的。”韫玉心中一动,上次来是在深夜,不曾留言园中景象,想不到叶雨怜喜欢如此清雅高洁的花。
此时叶雨怜已经迎了出来:“臣妾不曾远迎鸾驾,请娘娘赎罪。”韫玉瞅着她那巴掌大清瘦小脸,笑了一下:“惠妃喜欢水芙蓉,本宫不知呢,倒是给你带来一匹海棠花的云锦。”说完便向宫里走去。
叶雨怜不知何意,也随着进去了。韫玉在八仙椅上端正坐了,略一挥手,兰筝便将那匹云锦轻放桌上便离去了,碧霄宫里此刻只剩叶雨怜与江韫玉两人。 江韫玉微微一笑:“家父可好?”细长的手指搭在桌边,状似随意。叶雨怜顿时面上惨白,当即跪下说:“家父平安无事,多谢皇后娘娘和江相爷斡旋。”
韫玉道:“即使如此,当时你应了本宫的话可是要算?” 叶雨怜抬头问道:“可是要臣妾指出柳贵嫔么?”韫玉答:“正是,你只需指认即可,别的一应不需你费心。”叶雨怜叩首:“臣妾自当尽力。”
韫玉抬眼看着远方,话语冷清:“记住你说的话,本宫先回了!” 说完便起身走了,叶雨怜看着江韫玉那红色缠臂在身后拖成一汪虹,渐行渐远。终于起身,凄惨一笑。
过了三日便是十五,正是陈景然依着宫里的规矩必须去皇后宫里的日子。韫玉好生准备了一番。
因陈景然喜食肉食,韫玉便让御膳房送了条肥嫩细白的鲥鱼清蒸了,从喜从乐又取了羊的脊骨,清水煮开,配了干碟蘸料。又将春日新下的蚕豆细细剁成茸,和鸡肉茸一同下锅汆了丸子,清甜可口。另又配了些下酒的腌菜果子之类。
傍晚陈景然来宫之时,一桌美食摆的满满当当,江韫玉笑着斟满了梨花白。
佳人美酒,这一餐陈景然吃的格外尽兴,待酒饮微醺之时,韫玉一壁给陈景然盛上一碗汤,一壁浅笑着说:“圣上,臣妾见最近柳贵嫔颇得圣意,如此可人,圣上应当封赏才是。” 陈景然接过韫玉递来的碗,微笑着答:“难得娘子如此贴心,只是柳贵嫔新晋了位份,赏赐亦没少了,该如何封赏?”
韫玉抚额叹气:“圣上整日忙于国事,都忘记女子多喜欢风雅了,现在春风料峭,圣上何不给柳贵嫔赐浴呢?这虽不动金银,但对女子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
听了这话,陈景然笑着说:“就依娘子所言,如今你是六宫之主,这个人情,娘子去送了罢!”一语正中下怀,韫玉急忙应了。
第二日起,突然变了天,绵绵春雨下了一天。这一日韫玉都在宫里着棋分茶,悠闲自在。又一夜好眠后,韫玉早起了,和昨日那悠闲自得的姿态不同,今日的江韫玉面生威仪,尤自在沉思着。
此时弯月尤挂天边,遣了菊颂去问那胡女官昨夜谁侍寝,遂让兰筝侍奉着梳洗了。
今日韫玉却撇去平时常穿的那些素雅装扮,穿了紫金软缎长裙配了头上牡丹金步摇,丝丝金缕垂在脸颊,葳蕤生辉,仪态万方。
兰筝帮着韫玉松了松腰饰,韫玉已经近三个月的身孕了,依着方太医的方子,孕吐也基本没有了,只是依旧未曾给宫里的人提起,如此可多过几日清净日子。
此时兰筝听见韫玉沉声说道:“你且将那麝香取出,自个收好了,今日要搜晓棠宫。”
转过头去,凤眼微眯,“你懂应该如何做罢?”
兰筝低头答道:“奴婢明白,请娘娘放心!” 听闻珠帘声动,菊颂轻巧的进来,略一福,道:“娘娘,昨夜侍寝的是柳贵嫔。”韫玉听了,妩媚一笑,“摆驾晓棠宫!”
出了门便是一股清冷之气,玉轮浸在一色青碧的天,尚有值夜的宫人在四处行走,见了韫玉等人便躬身避退。
晓棠宫内遍植各色海棠,西府、垂丝、醉杨妃、紫玉等各色品种,待到花艳之时,晨起露珠满树,嫣红摇曳。老先帝曾题辞:晓看海棠浓似酒,且教桃李闹春风。晓棠宫因此而得名。
此时五更天,晓棠宫内却是烛火通明,韫玉远远的立在暗处,不消片刻见柳休言执了陈景然的手依依不舍的送出宫去,上朝的时辰到了,韫玉瞅见陈景然在柳休言香腮上抹了一把便去了,后面的女子躬身送别,风情别样。
韫玉面上,微微勾起唇角,一抹冷笑淡然悠远。
待陈景然走远了,韫玉自暗处走出,行至宫里,有守门的宫女正想阻拦,抬眼一看韫玉,顿时跪拜在地,口称:“娘娘千岁!”韫玉斜眼瞅了,正是上次探病柳休言时下令掌嘴的宫女,拎着裙摆走了过去。
见柳休言坐在那里饮茶,突然见韫玉笑意吟吟的进了内殿,慌的急忙跪倒在地:“妾身叩见皇后娘娘!”
韫玉看着柳休言,见她挽了堕马髻,眉梢眼角自有一段风流,姿色平平的面上也有了三分动人之处。遂面上堆着笑,躬身双手扶起柳休言,道:“柳贵嫔有功了!”
柳休言不解韫玉何意,不出一言立在那里,韫玉柔声说:“前日圣上在本宫那里夸赞柳贵嫔温柔可人,甚宽圣意。近日圣上国事烦忧,柳贵嫔温良贤淑,倒能让圣上缓解一二,着实有功了!”
柳休言面色红若海棠,一时也应不上话,半晌说了一句:“娘娘谬赞了!”韫玉柔声道:“妃嫔侍奉圣上本是分内之事,柳贵嫔莫因本宫的话心感不适,圣上对柳贵嫔格外垂爱,特命本宫来送个好人情。”
说完韫玉转身向外,高声道:“宣本宫懿旨,今日赐柳贵嫔汤池沐浴!”
门外即可进来几个姑姑,在柳休言面前立定了,道:“柳贵嫔有请!”那柳休言面上顿时失了颜色,转头看向韫玉,“娘娘,沐浴之事,后宫妃嫔是要有位份的,妾身低微,受之有愧。”
韫玉向前一步,浅浅笑道:“这是圣上与本宫商定的一番美意,柳贵嫔近日有功,着实当的起,还请柳贵嫔速速去吧,汤池宫里,都已经备好了!”
第55章 如意珠钗藏秘事,休言沐浴进美食
柳休言的唇几番翕合终于未说一语,上来两个姑姑一躬身:“奴婢有请贵嫔了。”便一左一右的将柳休言架了出去。
韫玉看着自己亲自选好的五大三粗的几个粗使姑姑,满意一笑。
兰筝上前问:“娘娘可要在这里候着?”韫玉眼波流转:“本宫乏了,回宫将息这罢!”说完便径自走了。
待回宫之后见桌上摆放了一小碟蜜饯的红果,韫玉怀孕之后,略喜食酸,当下便丢了一枚在口中,细细咀嚼,甜涩酸香,绵绵悠长。韫玉一时吃的性起,多食了几个,慢慢饮了一杯龙井新茶,就见采珊前来禀报:“娘娘,凌波池的随侍宫女含碧有急事求见娘娘。”
韫玉心中一动,知此事已经妥了,面上还是淡淡的说:“今日不是柳贵嫔去沐浴了么?她不在那里侍奉着,来本宫这里可为何事?”采珊道:“奴婢不知,含碧道事关天家事体,需见了娘娘的面才能说。”韫玉起身:“即使如此,让她速速进来。”
含碧依旧是一袭白衣,因走的略有些急了,绣了浅粉色芍药的鞋上沾染了青泥,见了韫玉便跪拜在地:“奴婢叩见皇后娘娘。”韫玉一抚茶盖,撇去清沫:“何事如此着急?”
含碧看了一眼左右,韫玉撇了一眼道:“你但说无妨!”含碧似鼓起许多勇气,抬起头说:“回娘娘,柳贵嫔今日沐浴,奴婢侍奉时发现,柳贵嫔衣饰上沾染了麝香的气息。”韫玉面色一凛,“含碧,本宫念你是故人,姑且饶过你此次胡言乱语,麝香这东西,你如何认得?再说这后宫之中,私藏麝香可是重罪,怎可空口无凭乱讲?”
含碧低头自袖中取出一支钗,双手恭敬奉上:“请娘娘过目!”兰筝接了呈了上来,正是早上柳贵嫔堕马髻上插的一支珍珠如意八宝钗,钗头似有动过的痕迹,韫玉纤指轻轻一推,钗头弹开,一粒麝香赫然藏身里面。
韫玉有些微微惊讶,未曾想到易晴居然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