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迹部和手冢却碰到麻烦了。
他们在山上迷路了!
三十三
两人在山中转了大半天,直到天已擦黑,依然没有找到出山的路,不由有些焦急。
迹部“啪”得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看来今夜我们只能宿在这山中了。”
手冢看看被他如货物一般放在马背上的人依然惨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他重伤昏迷不醒,身体已然十分虚弱,若是再宿在山中,恐怕会加重伤势,到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到哪里去找一户人家?”迹部也知手冢说得有理,不由四处张望着。突然他看到了什么,精神一振,手指着那个方向说道:“手冢,你看,那边有炊烟!”
“只要有炊烟便一定有人家”,手冢一拍座下马儿当先行了过去:“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越过一个小山丘,便看到眼前山丘半山腰的开阔地上耸立着一座小巧的木屋,竹篱半掩,看样子像是山上猎户的住处。
手冢走上前去敲门:“有人在吗?”
门内无人响应。
手冢又用力敲了几下:“有人在吗?”
门内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是什么人哪?”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门内探出一张苍老布满皱纹的脸,手中的油灯火光摇曳不定,在他的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阴影。
手冢朗声道:“是过路之人,因错过了宿头,希望主人家能行个方面,让我们借宿一晚。”
老者侧身让开了道路:“请进来吧!”
老者带着二人走上一条歪歪斜斜的石板路,黑魆魆的夜色中只有那一点如豆灯光,周围的黑暗中不是传来狼群凄厉的嗥叫,让人不寒而栗。
老者突然开口问道:“这山里一向荒凉,人迹罕至,几位客人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手冢微微蹙眉:“这山里道路蜿蜒,我们是外地人,不小心投错了路径,这才走到这里来。还得多谢老丈收留,不然我们恐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既然遇见了,自然该帮一下,”老者在一扇房门前停下,推开了门:“山里人家房舍简陋,几位便在这里凑合一晚吧!”又一指院子右侧的石桩:“马匹可以拴在那里。”
手冢谢过,又取出些银子奉上,却被那老者严词回绝:“不过一间屋子,我们山里人家不讲究这些虚礼。灶上还在煮着饭食,老汉去照看一下,等好了请一块过来用些!”说罢,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手冢把马拴好,然后把那个被他们救下的人运到房中,在床上安顿好,然后为他身上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只是对这人身上的毒他们依然束手无策。
这时,那老者过来告诉他们饭食已好,让他们过去用饭。看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人时,那老者吃了一惊:“二位的这位朋友可是中了毒?”
“老丈怎么会知道?”手冢惊讶问道。
“老汉虽只是山里人,可是年轻时往来于山中打猎,见多了被毒蛇咬伤的场面。你这位朋友的面色分明便是中了毒啊!”
“不瞒老丈,我这位朋友的却是中了毒”,手冢对着老者一拱手:“我们想在附近寻一个镇甸为他找大夫延治,还望老丈能赐教!”
“离这里大概二十里山路,有一个枫树镇,有位医术还不错的大夫”,那老者说道:“不过这山路崎岖,晚上又多毒蛇猛兽,你们还是等天亮再去的好。”
“只是不知道我们这朋友能不能等到天亮了!”迹部有些粗鲁地用帕子擦去那人额上渗出的汗珠。
“我那里倒是有一些常用等到草药,不过都是用来解蛇毒的。不如给你们这位朋友用一些,会有些作用也说不定。”那老者提议道。
手冢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有劳老丈了!”就当做是聊胜于无吧!
药很快便煎好送过来了。
手冢把那人扶起坐好,迹部端着药碗舀了一勺药,吹凉送到那人嘴边。就在勺子即将接触到那人嘴唇的一霎那,迹部又将手收了回来,唇边含笑地看向那老者:“只怕这一碗药下去,他便再也活不了了,老丈您说是不是?”
“这位客人休要胡说!”那老者急忙辩解:“我好意帮你们救这位客人,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手冢放那人躺好,走到迹部身边负手而立,脸上竟也带着淡淡笑容:“老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这山上的猎户,可是您手上的茧子并不像是常年使用猎叉留下的。”任何人若长期使用同一件东西,必会在受伤留下茧子,位置因使用的东西不同而位置各异,比如练剑之人与使刀之人手上的茧子位置绝不相同。若要以此推断出对手所使用的武器,必须对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谙熟于心,很不巧,手冢和迹部正是这样的人。
那老者犹在负隅顽抗:“这个,自然是要因人而异。”
迹部懒洋洋地掠了一下垂到鬓边的发丝:“仁王雅治,江湖人送外号‘欺诈师’,精通易容术和仿声术,据说他若要模仿一个人,绝不会留下丝毫破绽让人发现。不知道本大爷说得对,还是不对?”
“可惜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呐!”原本苍老如沙粒的嗓音突然变成了属于年轻人的清朗,配上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只能说,你不该遇见我们!”迹部高傲地扬起头,慢慢站了起来:“你应该有解药吧?”
“当然有。不过——”仁王雅治摊摊手:“我为什么要给你们?”
“因为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手冢冷哼一声,袖子一甩攻向仁王。
仁王的武功以轻巧取胜,最重要的便是速度。可是他快,手冢更快,仁王处处被手冢压制,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被手冢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手冢问道:“解药在哪里?”
仁王受制于人,只能乖乖就范,朝自己的胸口努了努嘴:“那只白色的瓶子里,喂他吃三粒就可以了。”
手冢依言取出三粒药丸,掰开仁王的嘴塞进一颗,观察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给那人服下。看他的脸色渐渐转为红润,呼吸也平缓了些,这才放下了心。
手冢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目光扫视了仁王一番:“他的身份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是谁派你来的?”
仁王苦笑:“我只不过收钱办事,你问的这些我一概不知道。”
手冢的眸光加深了几分:“不说没关系,我自由办法让你开口。”
在这样的眼神下,仁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手冢微微一笑:“既然不说,那就打碎你全身的骨头好了。你希望从哪里开始?”
仁王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手冢说道就会做到。在内心哀嚎了一声,弱弱地开口:“你问的那些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他们让我带着那个那人明晚子时道离这里三十里的青龙寺,有人会和我接头。”
“你说得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仁王急忙保证:“现在你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
手冢走上前去,解开了仁王的穴道。仁王还没来得及动一下,手冢突然又出指如电,点过他身周大穴。
仁王只觉被点到的穴位一阵刺痛,不由惊道:“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手冢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这是我独门的点穴手法,被点者当时觉不出异样,但若一月后没有解开,便会内力逆流,全身经脉俱毁,变成废人一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试着运一下功,看是不是经脉有阻塞感。你最好对我说了真话,否则我若死了,一个月后没人救你。”
仁王试着运了一下功,果真如手冢所说,当下愁眉苦脸地保证:“我说的绝对是真的!”
“最好如此!”
三十四
第二天一早,仁王雅治被点了穴道扔到了柴房里,手冢和迹部如来时一样,将那个昏迷的男子放到马背上,离开了这座山间小屋,赶往三十里外的青龙寺。
路上,迹部终于忍不住问出困扰了自己一晚上的疑问:“你用在仁王身上的那个点穴手法,怎么做到的?”
手冢道:“世上怎会有如此离奇的点穴手法?”
“那又是怎么回事?”迹部不由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的经脉明明有阻塞感”
“不过是一点阻塞内力的药粉而已,我在忍足侑士给你的药中找到的!”手冢的唇角微微上翘,这次是真得愉快地笑了。
“你骗他的?”迹部不由瞪大了眼睛。他怎么都没想到,像手冢这种人原来也是会骗人的
“啊。”手冢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你还真是——”想起被扔在柴房里形容凄惨的仁王雅治,迹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两只都不是会有愧疚之心的人啊。
这时,伏在手冢马背上的男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手冢低头仔细听了,那人的声音仿佛模糊的呓语,手冢听了半天,只听到一个含混不清的“水”字。
手冢翻身下马,把男子平放在地上,托起他的头,接过迹部递过来的水囊,喂了他几口水。
喝了水之后,男子似乎恢复了一些生命力,眼睛缓缓地睁开,眼光有些迟钝地扫过手冢和迹部身上。男子开口,声音干涩仿佛打磨在沙砾上一般:“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手冢道:“过路之人而已,见你重伤倒在河边,便带上你了。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我是,我是”男子嗫嚅了半天,突然痛苦地抱住头,身体都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我到底是谁?是谁?”
失忆了?手冢和迹部对视一眼,后者挑了挑眉。
男子的动作把身上的伤口重新扯裂开来,绷带上渐渐渗出血迹,手冢当机立断点了他的昏睡穴,男子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曾经听说过头部受到重创会让人暂时失去一部分记忆,手冢拨开男子凌乱的长发仔细搜寻着,果然在他的后脑处发现了一处瘀伤,似乎是钝物重击形成的。
手冢摇了摇头,把人重新安置道马背上:“走吧,也许到青龙寺我们便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了。”
迹部冷哼一声:“也许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
青龙寺位于大山脚下的一座小镇,是方圆百里规模最大、香火最鼎盛的寺庙。据说这里的菩萨十分灵验,一传十十传百,来这里上香还愿的香客络绎不绝,都是冲着青龙寺来的,这座还算荒僻的小镇因此而热闹了起来,久而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