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爹拿他当亲生儿子,他那日子可比我不错多了。”
南宫燕哈哈一笑,道:“我觉得你们都挺好说话的!”
我说:“这里的人都挺好说话的。”
就是经常说话不算话。
南宫燕点点头道:“你朋友,就脸和眼睛都圆溜溜的那个,真是我家门口最红火的丝绸坊的大老板?”
我说:“你没觉得他浑身上下一股铜臭气么?”
“没有。”南宫燕道:“我觉得他挺可爱的,还夸我生的白,你说我戴珍珠真的好看么?”
我点头:“好看!尤其是奇珍坊的珍珠!”
她一脸惊讶:“你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废话!奇珍坊的大老板也是他!
“那过两天我可真要去买两窜戴戴!”
你要亲自去买,那可真是往死里斩了!
正说着柳毓推开了门,手里有两个小包袱。
“哎?”南宫燕道:“你的东西就这么点?”
柳毓面无表情地把门又推开了点,于是我看到了里头桌子上的一个黑布大包袱,比三个大冬瓜加起来还大!
南宫燕有些不解:“那个”
“我拎不动。”
“姐来拿!姐来拿!”说着南宫燕就过去把包袱抱了出来,还幽怨地瞟了我一眼:“你家的东西都这么重么?”
我顺口道:“大约是他拿的东西比较重吧!”
柳毓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突然有种放了别人冷箭的感觉。
南宫燕突然停住脚,盯着柳毓,开始发火——
“你老实交代,这么重的包袱是不是里头有银子?”
“你也是读诗书长大的,别人的银子不能拿,知道么?”
就这样,大雍官僚的未来之星,无数皇亲国戚抢都抢不来的乘龙佳婿,根正苗红的吏部天官,我原来的弟弟柳毓,就这样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没有人因为少了双筷子而高兴,却都在为多出来的房间放什么而发愁。
半夜,我睡得有些浅,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有些困意却听见外头有了响动。
我爬起身仔细听了听,似乎又没了,于是睡了下去。
结果门竟“碰——”地一声被踹开了!
我翻身而起,刚想扯开嗓子喊抓贼,结果看到文明芝站在外头。
一身白衣,双眼幽怨,要能怪叫一声就更好了——整个一午夜恶鬼!
我睡意全无,很不高兴:“你是打尖呐还是住店呐?”
“撒气!——”
我“哦”了一声,指了指方向道:“左传左传再左传,第一间房,去吧!”
刚说完,我一想不对,我弟早走了呀!
“找的就是你!”文明芝刚说完就大不跨进,转身踢上了门。
我在迷茫中看到了他手上活蹦乱跳的文丫丫,不禁感觉脚下升腾起一股寒气直逼脊背!
我一边朝床脚缩一边道:“你——你冷静点——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少跟我文艺腔!——”文明芝怒道:“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兔子是我送的对不对?”
我吓得连连辩解:“他要知道了,这兔子就该上菜桌啦!”
“你!!——”文明芝突然怒发冲冠:“结果我还以为他喜欢我!”
我识相地蹦起来替他顺气:“现在知道不就行了?世上好女人这么多,改天我让我娘替你找一个?”
他突然一脸做了赔本生意的表情:“晚了”
“嗯?”我立刻接口:“不晚不晚,你还年轻,趁早娶媳妇,改明儿生个大胖小子!”
“我刚去他府上了。”
我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
“我去跟他说了。”
第三十三章 兵部有道儿坎
第三十三章 兵部有道儿坎
文明芝,多家珠宝丝绸店的幕后大老板,户部的收账一把手,外戚文家的掌上明珠————的哥。
他半夜睡不着,居然跑去跟我弟姜瑞年表白!
这这个世界怎么可以如此惊悚?!
我抽搐着嘴角沉默了半天,才问:“他怎么回你的?”
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我床上:“他什么都没说,回头让人把丫丫扔了出来,直接把门关了。”
我说:“我要是姜瑞年,也只能这样了。”
他把手里的文丫丫放到我床上,躺了下去:“你说我有什么不好?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
你贪财、小气、爱计较、娇生惯养,你说他干嘛非得喜欢你?
我说:“三儿,你也盘过店铺,可看上的都能到手么?还不是得看原主的意愿嘛!”
“我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脸!”文明芝说着拿了我的枕头往脸上一蒙,闷闷地说:“往后要见了面,我该往哪儿钻呀?”
呃
我说:“要不你脸皮厚些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呗!”
文明芝慢慢地从枕头一边露出了一双琉璃眼:“难度太大,有没有别的?”
“要不你往后就躲着他吧!”
“那也太累了。”他道:“还是厚脸皮好,这个我比较在行。”
你可终于说了句大实话!
我说:“现在你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我满意地指了指钻在角落里正在蹭被子的文丫丫,道:“很好,你家兔子拉屎了。”
文明芝扭头看了一眼,道:“好可惜的被子——”
我说:“这儿不能睡了,跟我走。”
“去哪儿?书房我可不睡!”
“柳毓的床,要不要试试?”
“柳闻烨!——你!——”他突然双手护胸,一脸被嫖客调戏了的窘迫样:“你居然把我卖给他了?!”
“去去去!”我道:“你说你脑袋里都是什么东西?”
咦?这句话好熟!
我说:“柳毓走了。”
第二天,大大的红漆宫门前,我遇到了柳毓,呃也许是南宫毓,也许是金毓。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惨淡相。
我喊住他,问他在陆曼凌府上睡得怎么样。
他一脸火气地瞪过来,仿佛昨晚把他一路拖走的是我!——
“我恨她!”
话一说完,这个传说中十三岁就有了三十岁架子的天才少年,在我身边带起了一股幽怨的轻风,有气无力地走了。
很久以前,我爹被我娘用擀面棍揍了一顿,一连三天,躺在床上直哼哼。
哼来哼去都是——
“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个女人啊!——”
我觉得,柳毓现在一定也正在肚子里这样哼呢!
我一进行人司,就见到了桌上堆得整整齐齐高达一尺的奏折,不禁吃了一惊。
“什么情况?大家最近墨太多,爱好写奏折了?”
老司正一边喝着南瓜粥一边道:“都是都察院的,过会儿你送内阁去。”
我说:“都察院的都打起精神干活儿了?”
说着我翻开其中一道折子,打头就是——
臣御史XX泣血斥左都御史薛靖!——后头千言万语密密麻麻。
我一慌神,又打开另一道——
臣御史XXX劾佞臣薛靖!——后头也是滚滚黄河水不尽千行字。
第三道——
薛靖!
薛靖!薛靖!薛靖!
我直接抽了最低下的一本折子,打开来,怒了:“薛呆子怎么他们了?”
老司正咬了口包子含含糊糊道:“你知道曹操为什么要杀杨修么?”
我想了想——“他知道得太多了。”
老司正点头:“你看我们两个都不信杨,干嘛要去做杨修呢?”
我:“”
我刚要辩解,结果老司正道:“快把折子递过去吧,否则内阁半天没反应,那帮乌鸦又得闹。”
要不怎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官大半品还要人命!
我前脚刚进衙门,就吼了两声,立马又得走了。
我进了内阁,发现我爹正在跟王充说话,便抱着折子闪到一边,站在大学士谭述的一旁打瞌睡。
没多久,就听到我爹扯着嗓子骂张简,心头一乐,立刻凑上去听,结果他们又不说了。
我爹看着我手上的折子,惊讶道:“哪个衙门的折子,这么多?”
我说都察院。
我爹和王充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王充道:“薛总宪一下子要罚这么多下属的俸,也难怪他们要如此。”
我爹“哼”了一声:“三天上班两天摸鱼,正事儿一件不干,薛靖要不罚他们的俸,怎么对得起他现在这个位子?”
“可他现在这样,都察院更是鸡飞狗跳,自古以来都察院的长官被下属弹劾,这可是第一桩,万一就这样被扯下马,脸都没处搁!
阁老,这事儿还要托内阁好好周旋,千万不能捅到皇上哪儿去,否则天威盛怒,麻烦可就大了!”
我爹连连点头,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了门。
一个转身,对着我道:“把折子送长清殿去。”
“长清殿?”我说:“阁老,皇上这么日理万机的,要看到这么多的口水仗,火了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爹道:“是皇上自己要看的。”
于是我这个大雍第一苦力,又抱着一沓弹折,奔向了长清殿。
不过路上,我被两个人拦住了。
一个是兵部武选司的吕林,一个是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苏白,这两个是山东老乡,又是同一年的进士,关系跟铁似的。
“你们两个——又结伴出来摸鱼了?”
吕林拉住我,一脸焦急:“正寻你,司正说你跑内阁来了,这不过来找人了么?”
“你找我?”我指了指自己,一肚子纳闷。
难不成我跟允琦的关系都被大家伙知道了?千方百计来找我开后门?
“柳行人,您可得跟我们说句实话,你表弟跟我们文侍郎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怎么怎么回事儿?”我说:“他们两个不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偶尔斗斗小嘴,官道上见着也不打招呼的事儿嘛”
“可你知道么?”苏白拉着我神神秘秘地说:“兵部的看门兔,今儿在我们这里了。”
吕林突然一脸较真——“那叫文丫丫!”
我说:“就一兔子,你们还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