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九心中一惊,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了地上,额头抵着地面,顿时汗湿后背,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是条硬朗的汉子,因为身形与北辰夜离极为相似,从小便被训练为北辰夜离的替身,在北辰夜离需要私下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在明处顶替他。作为暗卫他只是影子一般的存在,只能尽心尽力的为主子做事,绝对不能残杂任何私人的感情,而刚才他居然对王昭仪动了恻隐之心。这是他的失职,他犯下了暗卫最不能犯的大错,北辰夜离就是处死他,他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自知身犯大错的暗九跪在地上静静的听侯北辰夜离的处置。
北辰夜离一言不发的盯着暗九看了很久很久。九到暗九身上的衣衫已经湿的仿佛从水中捞出一般了,他才开口说道:“暗九,你烦了大错。”
“臣知罪,臣但求一死谢罪!”暗九跪在地上朝北辰夜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毒药就要自裁谢罪。
“哼!”北辰夜离冷哼一声,一脚将暗九踹翻在地,穿着锦靴的脚重重的踩在了暗九抓着毒药的那只手上,然后狠狠的碾了起来。“朕允许你死了吗?!”
常言道十指连心。但暗九却仿佛没有感觉到手上的疼痛一般,平静的对北辰夜离说道:“回皇上,臣不敢了。但臣已犯下大错,臣恳请皇上允许臣按照暗卫失职的处罚许臣一死。”
“死?”北辰夜离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原本在天玑城中找到胡依梦的那份喜悦被这深宫中死一般的寂寥和危机四伏一点点冲淡。他站了许久,直到心中那份鲜活的喜悦被这深宫的乌烟瘴气扼杀干净了,他才又转过身,淡淡的开了口,“朕听说摇光城地接茫茫荒漠,而那大漠的尽头便是另一个极其富庶繁华的国度,只是大漠之中盗匪丛生,横行肆意,往来客商视其为虎狼。但鲜少有人知道这些盗匪靠着打劫往来客商,聚集了堪比诸侯的财富,而且由于摇光城远离帝都,朝廷即使有心整治也是长鞭莫及,时间长了这些匪类便隐隐有了称霸一方的架势,此事在朕登基之前便是朝廷最为头痛的事之一了,现如今只怕情况更甚从前了。”
暗九静静的跪着,听着北辰夜离状似漫不经心的讲述摇光城的匪患。心中有些弄不清北辰夜离究竟要他去做些什么,但他隐约觉得北辰夜离不会让他去死,而是要让他去做另一件事,一件也许比死还要艰难危险百倍的事情。
北辰夜离看了暗九一眼,继续说道“从今日起,这世上再也没有暗九这个人了,朕要你去摇光城,称为被世人唾骂的盗匪!”
“臣遵旨!”暗九面无表情,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抱拳向北辰夜离应道。
北辰夜离转过身,直视暗九的眼睛,步步紧逼“不仅如此,朕还要你在三年之内成为摇光城,甚至真个大禹国西北大漠最令人畏惧,人人闻之而丧胆的盗匪头目!你,能做到吗?”
“臣遵旨!”暗九毫不退缩的应了下来。
“好!”北辰夜离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暗九说道:“从今日起朕赐你一个新的名字,沙魔!从今往后你就是生于沙漠死于沙漠,人人畏惧的魔鬼!”
“谢皇上赐名,臣遵旨!”
北辰夜离放开暗九的胳膊,“朕要你去摇光城,要你做盗匪,要你做整个西北令人闻风丧胆的沙魔,从此你将被世人唾骂,你若是无法成功掌握了整个西北的盗匪,那么你定会死在那些盗匪之手,若是你成功掌握了整个西北的盗匪,朕他日派军讨伐之时,你需带领他们进入埋伏圈,尽数被剿灭!如此,你可还愿遵旨?”
“臣,遵旨!”没有丝毫迟疑,暗九退后一步,朝着北辰夜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暗九又一次想起了他与北辰夜离相遇的经历,他六岁那年家乡糟了蝗灾,他父母被逼税的官吏打死,他独自一人要饭要到了帝都,和野狗抢食几乎被咬死,是北辰夜离救了他,将他送进了暗卫训练营,在那里他经过了艰苦卓绝的训练,九死一生,成为了当年被送进去的一百多个孩子中唯一或者走出来的十二个人之一。因为年纪在所有的十二个人中拍第九,代号暗九。这是他的代号也是他毕生的名字,他曾一度这样认为,直到今日,他被委派了另一个任务,有了新的名字——沙魔。
暗九不,或许现在该称他为沙魔了,他知道自从北辰夜离救下他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便是属于北辰夜离的了,能够跟随着,仰望着这样一位心智非凡,手段非凡,气魄非凡的主子从一个默默无闻不受重视身份低微的皇子一路登上大禹国至尊帝位,即使他的这最后一个任务注定他身败名裂,注定他必将死亡,他也无怨无悔,死而无憾!
“走吧!”北辰夜离挥挥手,又再次背过身去,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沙魔一眼。
沙魔,最后一次朝北辰夜离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迅速消失在大殿之中。
北辰夜离变态的站着没有移动一步。
层层宫闱,繁华帝都,人人机关算尽。
为权,为利,还为那至高无上的荣耀。
北辰夜离知道,从他六岁生日那天无意间从几个照看他的老宫女口中得知自己母亲死因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必将一生卷入这纷争不断杀人不见血的权利争斗之中了。
第四章 找茬
清晨,天色尚暗,北辰夜离便唤来宫女为他洗漱更衣。
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们具是一惊,他们有些想不通怎么不过一夜未见皇上,皇上的病就已经大好了。但在这宫中生存的法则第一条便是不能有这么多好奇心,不能随意揣测主子的意图,而能够在甘泉宫伺候北辰夜离的宫女太监更是经过了严格的选拔,此刻他们即使心中存有疑惑,但也立刻自行将这丝想法扼杀了下去。
宫女们服侍北辰夜离穿上代表着皇权的明黄色龙袍,并为他戴上冠冕。
乘着熹微的晨光,北辰夜离坐上龙辇,由太监们抬着,朝着金銮殿行去。
已经到了上朝时间,虽然皇上这几日一直称病未能上早朝,但众大臣们依旧不敢懈怠,日日早早的来到这里,等候皇上宣布退朝,才敢离去。
今天原本众人也以为大致与昨日一般,只需走个过场便可回去了,毕竟皇上还抱恙在身。可没想到,去看到北辰夜离一身龙袍冠冕神清气爽的坐在龙辇上来上早朝了。
虽然心中很是疑惑皇上一连病了十几日,可今日不知为何说好就好了。心中虽有疑惑,但众人不敢怠慢,立刻打起精神准备上朝。
众人按部就班的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垂着首,等着北辰夜离。
北辰夜离缓步走上大殿的高台,在那把黄金雕琢宝石玉器镶嵌的代表大禹国至尊权利的龙椅上坐了下来。
台阶下的大殿中,一众大臣立刻跪拜,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北辰夜离微微扫视了一眼,大殿中跪着的众位大臣,朗声说道。
听到北辰夜离的话,众位大臣这才起身,恭敬的垂首聆听圣命。
“诸位卿家,朕前几日身体微恙,未能早朝,许多事务都拖到了今日。”说着,北辰夜离微微扫视了一眼众位大臣中空出来的几个位置,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那么,右相,你先来与朕说说这几日诸位卿家可都有按照祖制按时来朝?”
“回禀皇上,吏部侍郎王元启,定远将军李晋两人近日为来早朝。”右相上官云上前一步,向北辰夜离禀报道。
上官云年约六旬,头发花白,长须垂胸,面容清瘦,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只是一双眼睛却不似寻常老人一般混混无神,随年过六旬,却依双目炯炯,他已是大禹国三朝元老,在朝中极有声望。
北辰夜离登基之前他本是极力拥护太子继位的派系首脑,怎奈何太子有失德行,竟然与先皇的宠妃发生了奸…情,被贬为庶民,后被人暗杀于自己的府中。
上官云继而转为中立,不再支持任何皇子,明哲保身直到北辰夜离继位。
“哦。”北辰夜离淡淡的反问,“两位爱卿可是也如朕前几日一般,身体有恙?”
“回禀皇上,微臣不知。”上官云拱手说道:“但臣见王元启、李晋二人年轻力壮,正是当年,不来早朝恐怕不是身体有恙。”
“若不是身体有恙,两位爱卿却不来早朝,恐怕于礼不合吧。”北辰夜离淡淡的说道。
“臣也以为不妥。”上官云说道:“臣奏请皇上为以正朝纲,请皇上处罚此二人!”
“左相,”北辰夜离看了眼沉默不语,眼中却闪着寒光的左相王博,说道:“爱卿以为此事,朕当如何处置?”
左相王博,也上前一步,与右相比肩站在文武百官之前,说道:“臣教子不严,恳请皇上处罚。”
右相王博年约四旬,正是不惑之年,为人仪表堂堂,蓄着一字胡须,面目方正,虎目炯炯,一身贵气,随是上前请罪,态度却不卑不亢,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成竹在胸一般。
当年正是他所带领的王家一脉官员联合各大世家门阀支持北辰夜离继位,北辰夜离才得以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在先皇去世后得登大宝。
刚才上官云口中所说出的两个大臣,王启元与李晋,一个是王博的三子,一个是他的女婿,两人俱是王氏一族在朝中的新生代官员。
此刻两人同时被敌对的右相上官云抓住了把柄。未按照祖制前来上早朝,可是对皇帝不敬的死罪,即使他是左相,想要替两人开脱,恐怕也是力不从心,无法以理服人的。
他心中顿时一阵暗恨,北辰夜离的这场病生的奇怪,好的也更奇怪,恐怕根本就没病,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如此才好借机打压朝中各派。
现在北辰夜离问起他该如何处置,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给他一个台阶,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北辰夜离不过是在给他施压,逼着他弃车保帅。现在,他也只能尽量来为他们开脱些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