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关得严严实实,好像从来没有人从那里面走出来过。
我这时才敢喘一口气,放松下来。
也不敢去想刚刚那是什么人。趁那人离开,我得赶紧溜进去。
我按照先前所想,从门缝溜进去后,那股香味也更浓了;我循着香味一路爬过去,但这地,很不好爬,因为铺了暗红色的绸缎,滑不溜丢的,不好捉地。
绕过桌椅等障碍物,我爬向内室,绕过屏风,爬上一张大床。
那床跟我看过的都不一样,是一整块的白玉,我越爬越感觉冷,忍不住爬快些。
床头放了个木盒,看起来不怎样地,但香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
我记得老不死的说过,在这些修道门派里,放置重要宝物的地方都会有什么禁制,不小心触动的话,可能会被禁制反弹,或者被下禁制的人发现。
我不敢直接爬上木盒,只敢靠近点看;发现那木盒盒盖留了一丝缝细,没完全盖好。
我犹豫地在木盒边绕来绕去,那浓烈的香气熏得我陶陶然。
我被熏得晕了头。不知不觉,竟沿着缝隙爬进木盒里。
等我反应过来时,整个身体已经很自动自觉地依附在一颗珠子的表面,这个时候,就算有禁制,八成也被我触动了。
唉,这种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后悔。
我从珠子上爬下来,眼睛慢慢适应了盒子里的昏暗,仰头端详这颗比我还大的珠子。
我猜它有鸡蛋大小。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这颗珠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看过。
我歪头想半天,终于想起跟这颗珠子类似的东西:我的内丹。
我用头碰了碰。不知道这能不能吃?
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进来,我总得给自己捞点好处。
我吐丝将整颗珠子包裹住。不知道这珠子会不会溶化
结果,奇怪的事发生了。
我吐出的丝被溶化了
我惊异地看着那颗诡异的珠子。
那颗珠子在昏暗的盒子里,犹散发着淡淡的青芒。
我不死心,在珠子周围打转,换了个角度,奋力一吐
我汗,居然把自个儿的内丹给吐出来了!
我赶紧想将内丹吞回去,我可没忘记深微给我说过:内丹暴露体外,是十分十分危险的事!
可是,吐出来这么容易,吞回去怎么那么难?
我那颗只比米粒大点的内丹完全不受我控制,径自环绕着那颗鸡蛋大的青色珠子。
喂喂,快回来啊!
我紧张地在内丹凌空运行的轨迹下方爬来爬去,可我的内丹完全无视我内心的吶喊墨绿的光华闪现了下,一个虚晃,融入了那颗青色珠子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知道该高兴我又变回普通的虫了,还是该遗憾失掉了内丹。
也许冥冥中注定,该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没用。
我长吁短叹一会儿,竟觉有些怅然若失,却又觉没什么不好。
这下就算被发现,我应该也只会被当作普通的虫吧?哈哈。
我调头准备离开。
这时盒子里突然亮如白昼,我眨眼,疑惑地回头。
亮到了极处,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身体突然剧痛,好像有无数根针正从我的体肤往身体里钻,我啊地痛呼一声,那种昏倒前必有的晕眩感又来了
我知道,我的身体又要经历一场剧变。
我更知道,晕在这里被发现必死无疑,可是我的脑袋完全不听使唤。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老大
晕过去前,我发出为虫的一生中,最深沉的一记感叹。
这次倒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梦,而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
当我从深沉的睡眠中醒过来,睁眼看到的让我巴不得再昏过去一次。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震得我头殻发麻的怒吼。
老大铁青的脸色,让我知道我惨了。
没等到老大消气,还被逮个正着也难怪老大一副要把我生吞了的神情。
「那个老大,我是有原因的!真的!你听我解释!」虽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给自己开脱
「我、正、在、听!」老大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我忍不住倒退全身缩成一团。
正当我为难伤脑筋的时候,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引开了老大的注意,解了我的危。
「槐真,你在磨蹭什么?师父她老人家正等你把东西盛过去呢!再不快点,迟了惹得师父心情不快,少不了你一顿排头!」
听了这话,我原本对门外那女人一点点的感激之情,瞬间转化为怒火。
槐真莫非是指老大?
这女的怎么这么跟老大说话?她以为她是谁?
老大转过头去,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对那种狐假虎威的家伙冷嘲热讽一番,可我错了。
老大只是握紧拳头,平板地回了一句:「我就来。」
这样的老大让我感到陌生。
我的老大,怎么可能那样轻易对人低头?
「我真应该一早捏死你。」老大低头看着我,露出苦笑。
我只是仰头呆呆地望着他。
突然感到很难过。
其实变成人的老大已经不是我的老大了,可是我总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你可以把我盛上去,」我故作轻松地说:「我想这个木盒里的珠子,应该是在我的肚子里。」
老大看着我,没有说话。
「不过可以的话,」我嘿嘿一笑:「能不能让门外那个女的拿着?那个人身上很香。」我胡扯了个理由。
希望我真正的目的不会让老大看出来,老大一向很精明。
「你走吧,」在我以为老大已经看穿我的意图时,他却只是低着声说:「我会当作从没看到你。快离开!」
老大从来不是那么心软的除了对我。
我想老大虽然忘了我,隐隐约约,还是对我们的过去,有些印象。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嘿嘿。
「我在这里过得挺不错的,为什么要离开?我还打算长住下去呢!」我呵呵一笑:「不用劝我了,我就是打算赖着不走,刚好这会儿过去跟这里的主人招呼一声,还少走一段路呢。」
「你」老大露出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又恢复原来冷淡的样子。
我不后悔。
我从来都是很珍惜自己小命的。
因为我还想快快乐乐,作一条活到老死的虫。
我看着顶头的盒盖被盖上,这次盖得密密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盒子,从老大的手中,到另一个人的手中。
机会来了。
原本是想在木盒的一角钻出个洞,但是刚刚发现这个实践起来有点困难性。
说到底,我是条虫,不是蚯蚓。
而且就是蚯蚓兄,要在短时间内把木盒钻出洞来也
不过我还有备用方案。
虽然很久没用了,但是应该有效。
我喷出大量毒液集中到一个角落,立刻听到滋滋的声响。
如果这里有点亮光,我想就可以看到大量的白烟腾起。
「咦?盒子里好像有声音?」
不是吧,这么快就被发现
「不知道这里头放得是什么难道是活物?」
还好,那女的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打开木盒的动作。我想是怕被那个什么师父发现吧。
已经有隐约的光透入。快了,再一会儿我就可以溜走了!
从隐约、一点到一束光线透入,那短短的一剎那,对我来说好像过了几个昼夜。
我从盒底爬了出来,沿着那女的衣袖下缘爬到裙襬,最后在她要转进厅口时,惊险地扑到回廊上,迅速爬到安全的角落。
还好没被发现。
我也不敢看大厅里,那个「师父」看到盒中空空如也会有啥反应估计不会一笑而过就是。
其实现在最好的打算,就是立即开溜;离这什么宫的越远越好,因为那个「师父」气到极处,极有可能把这里上上下下每一吋地皮翻过来搜一遍。
可是,我还是放不下老大。
正如老大刚刚宁愿冒险放我走一样。
我要老大将木盒交给别人,就是想着,从别人眼底逃脱,那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