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何贵一挥手,斩钉截铁!他最烦别人在他面前提面粉了,哪怕他现在十分喜欢吃那东西。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何守财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又正色地:“我说何贵呀,我知道你聪明,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这些歪七八糟的东西啊?”
“我怎么歪七八糟了?”何贵郁闷无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可是大大的教训呐!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绝对要经过细致的考察和全面的考虑才行,要不然,恐怕又要遭人笑话了。不过,这一回的主意是他经过长时间思考才想出来的,绝不能再让人看扁。
“榨油!榨豆油!我觉得咱们可以用大豆榨油卖!”
看着何守财好像又要规劝自己,何贵终于不得不抛出了自己的主意,看来这卖关子的事情在何家是万万做不得的。
“榨油?”这就是发财的点子?何守财拧着眉头,看着何贵那期望的眼神良久,终于抛出了一句——“咱不会!”(清代晚期陕西才有大量的豆油、豆饼的出现)
*
“不光是榨油!大豆榨完油之后,剩下的就是豆饼,豆饼是什么?我告诉你们,豆饼也还能做豆腐!而且,我还觉得,咱们不能光是做豆腐,咱们还应该把豆腐再进行更深层次的加工比如说豆腐干、豆腐皮之类,这都行嘛!”
何贵这一次的主意可不是第一次那样只是临时起意就说了出来,而是经过长达数个月的深思熟虑才提出的。虽说何守财并没怎么动心,但耐不住何贵这巨大的热情跟使劲儿的撺掇,终于还是把何贵的想法上报给了何家真正的主人,何老太爷。
“豆腐干?嗯,那可是好东西啊!当年金圣叹因为‘哭庙案’受到了牵联,被判斩首,临刑之时,刽子手正要动手,他却突然大喊且慢,说有话要对儿子说,儿子跑到他跟前,结果,他竟用耳语悄悄说:‘豆腐干与虾仁一起细嚼,有火腿味。’可谓是至死不忘!此事虽属戏说,然以金圣叹嘻笑怒骂之脾性,恐怕十有**却是真事儿。唉,此事虽然可悲,但豆腐干之美味,由此可见一般!”
闲来无事,杨勖绅这老举人正陪着何老太爷在堂屋唠嗑,听到何贵这一番话,居然开口就来了一段典故。
“这老家伙倒是懂事,不枉是老子把他请来的!”杨勖绅这话虽然说的是什么金圣叹,没有把意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可任谁也听得出来这里面的偏帮之意,何贵更是高兴,这杨老头总算还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可咱们没人会榨油啊!而且,真要榨油的话,就得有油坊,这得好大的一笔钱投进去啊!”何守财有点儿担心。
“何贵,豆饼真能制豆腐?你这是听谁说的?”何老太爷“咂巴咂巴”地吸着旱烟袋,脸色很是郑重地问道。
“前几年有一次我进县城,偶尔听人讲起过。不会假的!”何贵自然想好了说辞,只是这话的说服力可能有点儿问题。毕竟,道听途说的可信度一向都不怎么高,可在其他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从小穷得叮当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瘌汉,只是这大半年才开始走点儿正道,除了道听途说,又怎么可能有其他的信息来路呢?
“这豆饼能不能制豆腐老夫不知,可是,老夫却知道,这大豆么,却可以制成酱油,这是绝对不会错的!”杨老头在旁边又突然冒出了一句。
“作酱油?”何老太爷又使劲“咂巴”起来。
“榨油之后,能用剩下的豆饼做豆腐,那是因为油跟豆腐用的是大豆里不一样的东西那这制酱油,是不是也可以用豆饼呢?”何贵脑子一转,突然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爹,您看?”何贵和杨勖绅轮番上阵,何守财终于有些心动了。近几年,给何进吉那帮小子请先生可是花出去了不少钱,再加上别的事,可以说,何家这几年的花销一直占据了近半的年收入,这在以往可是不可想象的。虽说何家并不是负担不起这些钱,可不说别的,能多从大豆那边多收入一点儿也好啊。
“我再想想”何老太爷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继续咂巴着他的旱烟袋。
正文 第十五章 务农之干点儿正事儿
弄个豆油坊对何家来说是件大事,多考虑一下是应该的。可是,何贵没想到何家三父子居然会用这么长的时间去想!他本来还以为何老太爷顶多几天就能考虑出个结果来,可是足足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信儿。成不成您总得给个话儿呀!现在,他再次出主意的事情已经由何守财传给何守富,又由何守富传给何守上下乃至整个邑庄的百姓之后,他又一次成为了邑庄的“话题人物”,各种各样的话语,不住的传进他的耳朵里,而很显然的,这里面没什么好话。
“唉,这何贵估计是穷怕了,要不然,就是鬼上身。这发财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发财,谁还在这地里刨食?”
“就是!做人啊,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不能整天净去做什么白日梦,庄稼人,还是多种庄稼才是正经!”
“嘿,依我看,这还是何老太爷家里待人太好了,看着何贵帮他们请回来位举人老爷当先生,就不咋让这小子干活,你说这一天清闲下来,不胡思乱想,还能干啥?”
“对对对,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轻闲”
“小子,整天无精打采的干什么?你要是没精神,就去磨房磨豆子去,老夫这儿待会儿还要去授课,你如果没事儿,就不要来惹厌!”
第一次犯错可以称之为“情有可缘”,第二次犯错可就是“教而不改”。而何贵恰恰就是第二次向何家出主意没被采纳,所以,他再一次受到了打击,而且这一次的打击更加的严重。难道在封建社会想做件事情就那么地难?还是自己高估了这些何家这小地主阶层的冒险精神?面对何家跟邑庄某些人的眼神和议论,甚至是直接的规劝和批评,何贵只好躲到杨勖绅那里去,因为目前在何家,似乎只有这个老举人这文化档次的还能跟他有一点儿共同语言。不过很显然,杨勖绅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冒。
“你这老头也太没礼貌了吧?我不就是过来走走吗?你用得着这么不客气?圣人书都白读啦?”对那些不能理解自己,不能进行有效沟通的人,就是发脾气也没有用,可对着杨勖绅这老头就不一样了,这老家伙至少也算是有见识的,居然也对自己持这么恶劣的态度,何贵顿时大为恼火。
“士农工商!圣人书读了,是跟圣人弟子之间进行探讨的,你小子不在此列!”杨勖绅一进何家的门就由何贵负责照料,这段时间自然对其稍有了些了解。别的不敢说,反正这老头绝对不会相信何贵会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小民,就算是,也是一个见过世面,有见识,有心思的小老百姓。虽然他不知道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甘心一直呆在何家这么一个小窝里面,也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目的,可他是绝不会给这小子好脸色的,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两人之间就没怎么说过好话,顶多只是在人多的时候相互“哈哈”两下罢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斗嘴,而更令他郁闷的是,身为举人的他,斗嘴的时候愣是没怎么嬴过这小子。
“噢,要跟圣人子弟探讨!好了不起啊。”何贵冷笑两声,“那不知道圣人子弟什么时候能把咱家的那三个学生教成材呢?听说今年的县试早就过了,考试就要再等到明年,可据我所知,某人可是夸过口,两年就能成功的喔”
“哼哼,年青人,你那小心眼儿才长了几年,就敢拿来度老夫的心胸!”杨勖绅一脸鄙夷,“老夫既然敢夸下海口,自然有老夫的打算!无知之辈又岂能探知?”
“啧啧,果然是老而弥辣!只是县试,府试,院试!唉,以前还真不知道,考个秀才居然需要过这么多场,我还以为只要过了县试就行了呢!嘿嘿,听说考试的人可是极多的,这三场考试又是一场连一场,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家的三位孙少爷会不会怯场呢?”何贵又嘿嘿笑道。
“哼,有老夫在,就算怯场也有办法!”杨勖绅昂首说道,看也不看何贵一眼。
“行,那咱就等着看杨先生的高足能来个‘三连冠’啦!”何贵看着杨勖绅那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怎么说也应该能算得上是这老家伙的“恩人”了吧,虽然这老杨头算不上忘恩负义之辈,上回还从侧面帮衬了自己一回,可他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饱学之士模样,怎么偏偏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会变成了一只老斗鸡,不啄上两下不爽似的呢?不就是每年少收入二十两么?至于这样吗?想想自己看先前那个王德仁就不怎么顺眼,现在又是这老杨头,难道自己的命格跟这大清朝的读书人犯冲?
“定然如你所愿!”输人不输架,输架不输人!不管对方说什么,己方这架势是不能倒的。这是杨勖绅多年的人生经验之得。
“死老头!”鼻孔里大股大股地出着气儿,何贵气哼哼地走出了杨勖绅的屋子,“看来还真得想办法单干才行。要不然,老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所成就,恐怕到时候不用黄土来埋,自己就被那些闲话给淹死了!唉,这就是封建地主和小农思想的局限性啊”
“何贵!”
从杨勖绅那里受了气,何贵并没有放在心上,正思量着如何才能不靠何家来实现自己“发家致富”的理想,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大喝却把他给吓了一跳。
“谁”扭过头,看清来人,何贵忍不住抱怨起来:“坷拉,你大声乍呼个啥?不怕把我耳朵震聋喽?”
“别埋怨人了,正找你呢!”张坷拉才不管何贵怎么想,“地里活忙,二爷叫你去帮忙!”
“下地?”不是吧!看看自己已经磨出的茧子的双手,何贵只觉得手心一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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