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天霄见状忙道：“黄昏先生果然是有着菩萨心肠，竟然为一个小护卫作保。小王更感惭愧。无论如何也不容许这件事而连累先生。”
也就这句话听着舒坦，凌书南于是说道：“既然太子爷也不想拖累先生。那么你为我去衙门作证好不好？昨天夜里，你是见到我从欧阳府里出来的。”
“我去？”郦天霄冷笑，亏这女人说得出口，“我若是去了，这桩事只怕就更复杂了吧！”
他是曾国太子，现在这些人不知晓凌书南与他的关系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曾国太子昨天夜里也在武昌城，那么就算是他找出一百个证据证明凌书南不是凶手， 只怕也无人相信了。
凌书南虽然明知道郦天霄说的是实话，可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人也就是说的好听，但只要会给自己惹上半分腥，还不是撇得干干净净的。
黄昏于是说道：“凌姑娘，倘若你不介意，何不将昨夜的情形说出来，或许也能找出些线索。”
凌书南并不急着说，黄昏知道她一心寻找龙珠，此时既知她是郦天霄的护卫，她去找孙淼所为何事，他只怕早已明了于胸。她下意识地就看了郦天霄一眼，心里想的是，寻找真凶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把黄昏扯进来。
郦天霄见凌书南朝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欣慰，这女人终于还没彻底昏了头，知道凡事要先问问他的意思。他于是大方地一笑，道：“此处没有外人，既然先生这么问，你只管一五一十地说与黄昏先生听。”
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在场，即便是无筹、君由绛也并不在禅房当中。
凌书南皱了皱眉，明知道郦天霄故意想把黄昏拖入浑水，却抵不过黄昏殷殷关切的目光，只得将昨晚的情形详细说了。
黄昏苦笑道：“听起来，对姑娘真的不利。凌姑娘昨夜是在子夜时分离开欧阳府，偏巧仵作推断，孙淼夫妇也是死于那个时辰。再加上欧阳府的下人，那时候都已经睡下，只有看门的下人亲眼瞧见你是那个时候出去的，之后他就锁了门，再没有人进来。直到今日清晨，欧阳老爷醒来时瞧见床上只剩下孙淼夫妇的半截尸身，这才报的案。后来，还是蓝甲兵在城西的鼓楼上发现了两人的头颅。”
凌书南听得只觉得耍笆撬拐庋腥蹋 鄙绷巳瞬凰担挂昧饺耸滓齑Γ×枋槟侠浜逛逛梗苹枇Φ萆弦槐瑁捌斩梢耘付ň！�
第三十一章 迈出这一步（5）
原本准备起身的郦天霄于是只挪了挪座。
凌书南接过茶，就已然觉得心情平复许多了。忽然，脑袋里头灵光一现，“不对啊，我给欧阳老爷下的药只是蒙汗药，药力不过是一两个时辰，欧阳老爷没道理一觉睡到天亮才醒啊。”
“这还不简单吗？凶手是故意留着欧阳老爷，好来指证你的！”郦天霄轻笑道，“你前脚走，那人后脚就把人给杀了。时间吻合，欧阳老爷，看门的下人，又是最好的证人。这桩桩件件，都指向你。”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刻意嫁祸给我？谁啊？为什么？”凌书南不得不承认郦天霄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她实在想不通，她才来多久啊，有谁会恨她入骨，非要给她安上一个这样的罪名？
“谁？知道我跟你一起入城的，还能有谁？”郦天霄讳莫如深地一笑，凌书南顿时浑身发冷，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是他？真的会是他吗？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郦天霄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他们三个人乔装而来，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除了无筹、无求，就只有那个一早就通知无筹“迎接”他们的孙玉钦了。无筹当然不可能暗害他们，那么，就只有孙玉钦了。
若不是他通风报信，蓝甲兵又怎么会得知回春堂内藏有曾国奸细？若不是熟悉她的人，又怎么可能认出易容过的她，算准时间嫁祸给她？是因为自己告诉他真相，他为了她而出卖了碧海神珠而感到羞愤难当，所以非要置她于死地？
“不，不可能是他！他不会那么残忍，也不会陷害我的！”凌书南只犹豫了片刻，便将脑海里的怀疑驱逐出去，她虽然与孙玉钦相处时间不长，可是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怎么可能会那样凶残，就算她告诉他，自己并非真的阿南，孙玉钦也不至于会这样陷害她。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郦天霄不禁冷笑，“是，他怎么会陷害你！那你倒是好好想想，谁会要置你于死地。可得好好想想，想不出来，要去坐监的可是你。”
凌书南咬牙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就不能消停点，不想法子救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来落井下石？
一直没吭声的黄昏忽而道：“想要知道凶手是谁，何不回欧阳宅瞧一瞧？”
“回欧阳府？”郦天霄持保留态度。
“那凶手在凌姑娘走后不久就杀了孙淼夫妇，然后带着两人的人头偷偷出了欧阳府。也就是说，他可能一早就藏身于欧阳府中，甚至就在一旁偷听他们的说话。既然他在那儿停留过，就一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若是回一趟欧阳府，定会有收获。”
黄昏信心满满的样子也让凌书南重新鼓起了希望，“对！罗卡定律说了，凡两个物体接触，就一定会产生转移现象。有东西被带走，就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此时此刻她倒是有心情想起《法证先锋》里的对白。
“罗卡定律？”黄昏颇有几分兴趣，见凌书南赞同，立马便道，“等入夜，我陪你一起去走一遭好了。”
“先生陪她？不大好吧？”郦天霄泼了盆凉水道，“若是让人发现了，只怕要给先生带来麻烦，还是”
“是啊，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凌书南一听郦天霄的话，就也急急插嘴，“更何况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做我的监护人，咱们这样偷入武昌城，他们会不会认为有别的目的？若是被发现了，对你名誉只怕不利。”
“粪土而已，不要也罢。”黄昏轻松一笑，“不过，人多眼杂，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殿下身份特殊，只怕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就由我入夜后带凌姑娘去查访好了。”
“这”郦天霄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眼见凌书南的脸上不自觉地挂出一股期待，他于是厌恶地别过脸去，只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也好，反正我也没打算去。”
第三十二章 携手看月光（1）
一入夜，黄昏便与凌书南换了夜行衣，一起下了西山。
明明身上背负着一双命案，可凌书南竟然非常不合时宜地萌生出一种春游的感觉。明明今日来回奔波，两条腿都有些浮肿了，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只觉得西山前往武昌城这一路，竟然是那样的短暂美好。
这一路凌书南的开心，黄昏自然是感觉得到，他不禁摇头笑道，“古人形容真汉子，常用一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比起凌姑娘，只怕是差远了。”
凌书南嘻嘻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一定没事。既然一切都会好的，我又干嘛苦着张脸？”她目光投向他，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翘翘的时候，黄昏都会像天使一般出现在她身旁，她潜意识里头觉得，黄昏就是老天爷为她开的金手指，再糟糕的事她都已经经历过了，现在有他在旁边，她一定不会有事。
“清者自清，凌姑娘能有这样的心境，就好了。”他朝凌书南微笑赞许，却瞧见凌书南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与她目光相接，忽然意识到什么，头一低与她错开焦点，不动声色地取了头上的黑色的幞头蒙了面，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黄昏的这个动作，似乎在给凌书南以刻意疏远的感觉，她心下一凛，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则是懊恼。她追上他的步伐，想要说些什么，脑海里却是一下闪过那白色的袈裟，于是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她伸手拽住他，黄昏正诧异间，凌书南已经抬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示意他看上面。
黄昏仰起头，只见自己的头顶正上方，有好几只白翅飞蛾盘旋，他猛地一抬头，那些飞蛾倒是一哄而散了。
凌书南拍手“哈哈”笑了起来，“那几只笨蛾子，一定以为你的头发是火光，所以都一个个来飞蛾扑火啦！”这还是头一回瞧见，有飞蛾把人的金色头发当成火光。她大笑了好几声，忽然也觉得月色下，黄昏满头的金发微微反射着清冷的光芒，格外地惹眼。她不禁有了一丝好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等黄昏肯定，她就已经发问，“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金色的？”是混血么？
“你的问题还真是有你的特点”黄昏无奈地一笑，想必是想起那天夜里她问他蒙着面纱会不会看不清路。他弯了眉眼，见她还等着答案，于是只好回答道：“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上饭，头发就是那时候变黄的。”
凌书南一怔，他轻描淡写地语气险些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那似霞光般的金发竟然是因为幼时吃不上饭？可是，到底他幼时饥饿到了何种程度，竟会使得他的发色再也不能恢复？
原来眼前这个神一般的男子，也是有着坎坷故事的。他的童年只怕比她想得还要凄惨，她再笑不出来了，“你是因为吃不上饭，才出家的吗？那你的病也是那时候就有的么？”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愕然，但很快又了然于胸，“你是听唐羿耘说的？”
凌书南无暇回答，而是急道：“你既然是黄昏，天下谁人不识君，只要你说一声，我相信有无数人都会帮你去寻龙珠的下落。而那些有着龙珠的人肯定也会心甘情愿地把龙珠借给你。凭你的贤名，想要集齐九枚龙珠，并不是特别难的事，你为什么不试试，说不定你的病就有救了呢？”这番话在她心头转了好几个圈了，此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