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车子在左嫒家楼下停住,黎嵘冷硬的声音传来,左嫒睁开眼睛,取下身上的大衣,“谢谢你了黎嵘!”
黎嵘转头看她,“我说过,你无须和我这么客气,坐了一天的飞机,今天就好好休息,公司不用去了!”
左嫒点了点头,没说话,推开下车。
打开门,客厅内亮着一盏壁柔和的灯,进门的瞬间,一股暖意直逼全身,冲走了她一身的寒气,连心肺都是暖的,因为她怕冷,房间里,每一处都是保持着恒温。
她脱下厚实的外套,推开卧室的门。
“咳咳——”
一股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呛得她喉咙发痒,止不住地轻咳。
荀欢窝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旁边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异常。
左嫒上前,看着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蹙眉,“怎么还不,啊”
话没说完,荀欢伸手扯过她的手臂,长腿一勾,左嫒片刻间便落入他满是烟草味的怀里。
“去哪儿了?嗯?”
荀欢双臂箍着她的腰肢,让她横坐在他腿上,他鼻尖和她的挨得很近,烟草味也越发的浓郁,左嫒微微别过头,“有点急事,回了趟G市!”
荀欢掰过她的头,直视着她渗着血丝,有些红肿的眸子,脸色微沉,“哭过?”
“没有,只是累了,让我起来,我去洗澡!”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多,一时间她根本难以消化,再加上来回坐了将近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心里是又乱又疲惫,此刻着实没什么心情来应付他,语气也不自觉地犯冲。
荀欢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抱得越发紧了,眸色也越来越沉,他指腹摩擦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低沉蛊惑,“来,告诉我,什么事这么急?居然让你和我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左嫒心下烦乱,她一把拂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啊,是不是我什么事都必须要向你报备?”
荀欢有片刻呆怔,接着,他笑了,笑容却是很冷很邪,“左嫒,如今我在心里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嗯?”
左嫒看着他冷邪的笑,他眼底的深幽黯然让她心底窒了窒, 不着痕迹地别开眼。
荀欢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捏紧了她的下巴,让她与之对视,继续道:“是逃脱不开的坏男人?是床伴?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只要我放开你,你就可以马上拍拍屁股走人?”
每说一句,荀欢的眸色就沉一分,捏住下巴的力道也紧了一分。
他不是没脾气,而且还可以说脾气相当的不好,只是在确定自己对她的心意时,便已收敛,他再不好,也知道自己心尖上的女人,是要用来疼的。
可到了如今,这个女人居然还是不将他放在心上,她可知,她突然失去踪影,他心里有多担心,她的去向,最后还需要他的敌人来告诉他。
等了她一夜,回来居然是如此不耐烦的态度,再好的脾气也会怒,何况他的脾气并不见得好。
左嫒本就晕机得厉害,这会儿是心累身乏,她下颚被捏痛,眼底含着水色,伸手去掰他的手,“松开!”
“说!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荀欢执意要个答案。
“什么都不是,我没必要对你事事交待,这样满意了不!”
心底压抑的伤痛与恐慌,在他的不断纠缠下,终是爆发,歇斯底里的吼完这句话,下颚突地一阵剧痛,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猛地一个倾身,张口就咬上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口腔内立马就渗了丝丝咸腥味儿。
荀欢吃痛,松手,脸色阴云密布,琥珀色的更是怒怨交织,眼底深处有着掩饰不住的伤痛。
左嫒见他松开,她也松了开来,看着他怒恨交织的眸色和眼底的黯然伤痛,心里就像是被压住一根绳子捆住一般,紧窒,闷痛。
荀欢放开她,从沙发上起来,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地离开了卧室。
早上醒来的时候,床边的位子是冷的,家里并没有荀欢的影子,左嫒心里暗自庆幸不用面对他的同时,却又堵堵的,难受且矛盾的很。
轻吁出一口气,收拾了下心情,化了和淡妆,掩去憔悴的脸色,便出门了。
如今,她已经不是一无所有,她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其中一个还在患着病,需要她,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顾她,鼓励她,陪她一起对抗病魔。
两个孩子,特别是贝贝,心理都有着创伤,她必须要好好呵护,才能弥补这些年,她们所缺失的爱。
打车来到黎嵘市中心的住处,因为这里离医院近,所以他将卓浩和贝贝两人安排在这里,贝贝不喜欢呆在医院,除了必要的检查,化疗和输液,她基本都住在这里,黎嵘帮她安排了专业的护工人员。
叩了叩门,少顷门就被人打开,开门的人是黎嵘,看到他,左嫒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酸涩苦闷悲痛各种心绪绕成一个毛线球,将她的心脏缠的透不过气来。
本以为他们已成为过去,却没想到突然给她来个大转折,将他们密不可分的牵连在一起。
“你怎么没去公司?”
掩去心底纷乱的思绪,左嫒面色无异地出声打招呼。
黎嵘侧过身子,让她进来,“公司一天两天不去,垮不了!”
左嫒没回话,进了屋,客厅里,卓浩正在和贝贝玩拼图游戏,见到她,贝贝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妈妈!”
自从昨天卓浩和黎嵘告诉她,她是她妈妈后,她没有半分排斥,很快就接受的她这个妈妈,还特别黏她,却又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嫌弃或是抛弃她一般,看的她心酸不已。
室内温度不低,小贝贝身上穿了件羊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粉色的小马甲,下身是小短裙配着加厚的紧身羊毛裤,脚上拖了一双卡通的绒毛小拖鞋。
这些衣服是时下小孩子最喜欢的,想必是黎嵘帮她买的,很漂亮很娇俏的装扮,然而,那因为化疗而掉光了头发的小脑袋瓜,看着着实令人心疼不已。
左嫒心里酸,暖,疼痛,百味杂陈,她吸了吸鼻子,蹲身将她抱了起来,捏了捏她苍白瘦瘦的脸颊,“吃了早餐没?”
“舅舅弄我吃过了!”
左嫒看向一旁站起身子的卓浩,眸光含泪地冲他笑了笑,“谢谢你,阿浩!”
卓浩亦回她一笑,眨了眨眼,“我是她舅舅,应该的!”
短短一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清秀的五官也变得棱角分明,往日的年少轻狂在吃了偌大的暗亏之后,也变得沉稳内敛了不少。
“左嫒,你昨天回去,结果如何?”
左嫒在沙发上坐下,让贝贝坐在她腿中,她点了点头,“得到证实了,我今天约了季老夫人,想和她谈谈!”
双胞胎的事,卓浩刚开始并不知道,是她说的,昨天回去,也只是想在母亲那里得到证实。
黎嵘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给她,“我和你一起去吧!”
左嫒接过牛奶,却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不了,我曾经做过琳琳的钢琴老师,和季老夫人接触过!”
黎嵘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我是她们的父亲,不是吗?”
呵呵,从什么时候起,他说这些话变得自然又顺口了?
左嫒被堵的无言,他说的不错,她是她们的妈妈,可黎嵘,也是她们的父亲,她没有权利剥夺她们的父爱,同时也没有权利阻止黎嵘照顾她们。
这是一笔说不清的账,结不开的死结。
“阿郎哥,你还是让她自己去吧,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比以前,牵扯太多,对左嫒和两个孩子都不好!”
卓浩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他阿郎哥,以前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好,他很是崇拜他身手,他爱武,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如今,他的身份复杂,而左嫒又和荀欢在一起,他了解左嫒,知道她不喜欢复杂纠结的事,所以,他始终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最后商量的结果,黎嵘坐在车内等她们,并没有露面。
咖啡厅的包间内,左嫒带着贝贝坐在那里等,不久,暗红色的木门被人推开,身着一件墨绿色貂毛大衣,手提名贵包包的季老夫人走了进来。
说是老夫人,其实也就五十来岁而已,再加上有钱人保养得好,看起来就四十出头,优雅端庄,贵气逼人。
“左小姐,你找”
季老夫人在她对面的位子上落座,当她抬眼看到贝贝那张脸时,她眸子陡然一缩,话语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你你她”
“季老夫人,这是贝贝,我的女儿!”左嫒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摸了摸贝贝的毛茸茸的帽子,语气甚是平静。
终归是见过世面的豪门贵妇,季老夫人在刚开始的震惊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她向侍者要了杯清茶,眼神在贝贝身上打量了片刻。
这才转眸看向左嫒,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和左歆是什么关系?”
听到她熟稔地吐出母亲的名字,左嫒讶异,“她是我妈!”
这时候侍者端着托盘进来,放下茶便出去了,季老夫人轻呷了一口热茶,沉寂了片刻,方才幽幽道:
“我女儿身子一直都不好,很难怀孕,所以也特别重视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我不满意她嫁给一个穷小子,但终归是自己的女儿,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她半夜羊水破了,送到医院,孩子剖腹出来的时候已经”
“巧的是,那时候我的好友左歆也就是你妈打电话给我,至于说什么事,想必你也清楚,只不过,当时她并没有说明,那是她女儿的孩子,我和女婿商量之下,便第一时间去千里之外的G市,抱回了琳琳。”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解释了一切,当年她的孩子生下来,两个孩子,她一个交给了卓浩远房的一个表姐,另一个则是交给了她的好友季老夫人。
她从来都不知道,母亲居然还会认识豪门贵妇一般的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