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给人以舒服的感觉。
在伤口上,本来有一方纱布覆盖着。古托在撩起裤脚的时候,把纱布取了下来。
原振侠只看了一眼,就以极肯定的语气道:“你受了鎗伤,子弹取出来了没有?”
在医学院时,法医学是原振侠主修的科目之一,而且成績優异。所以原振侠一看到古托腿上的伤口,立时可以肯定那是鎗弹所造成的。而且,他还立即可以联想到许多问题。
例如,他可以知道,子弹是从相当远的距离发射的,虽然造成了伤口,可是一定未伤及腿骨,因为古托还可以走动。原振侠也可以从伤口处看出来,射击古托的手鎗,口径不会太大,如果是点三八口径的手鎗,子弹射进肌肉时,所造成的伤口会更大得多。
这时,伤口附近,只有濃稠的血沁出来,所以原振侠又推断,子弹可能还在肌肉之中!
当原振侠这样说了之后,古托抬起头来:“你说这是鎗伤?”
原振侠道:“绝对肯定,子弹──”古托陡然一挥手,打断了原振侠的话头:“鎗伤!
从任何方面来看,这伤口是子弹造成的。有经验的人,甚至可以肯定,那是点二五口径的小手鎗的结果!“
原振侠点头:“我同意这样的判断。”
古托声音嘶哑:“可是,我一辈子没有见过手鎗,也从来没有人向我射击过!”
原振侠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古托这样说是甚么意思。没有人向他射击过,那么他腿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这一定是鎗弹所造成的伤口,不可能是別的利器。
所以,当古托否认那是鎗伤之际,原振侠除了勉强地乾笑了几声之外,无法作出別的反应。古托有点悽惨地笑了起来:“你不相信,是不是?那么,再请你看看,我是甚么时候受'网罗电子书:。WRbook。'
伤的?“
原振侠用一柄鉗子,鉗了一小团棉花,先蘸了酒精,再用这团棉花,在伤口附近,轻轻按了几下,道:“大约在四到五小时之前。”
古托乾涩地笑了一下:“是在你见我流血的那时候?”
原振侠“唔”地一声:“差不多。”
古托长叹了一声,神情又变得极度愤懣和绝望:“如果我告訴你,这个伤口,在我腿上出现,已经超过两年了,你会相信不相信?”
原振侠立时摇头,那是一个受过严格医学训练的人,听到了这样的说法之后,本能的反应。然后,他盯着古托:“你有后期糖尿病?有梅毒?”
有原振侠所说的那两种病症,都可能使得伤口久久不癒,这是普通的医学常识。
古托缓缓地摇着头,从他的神态来看,他不可能在说謊。原振侠又道:“你一直不去治療它,所以──”他才讲到一半,就没有再讲下去。本来,他以为古托可能是一个精神不平衡的人,有一种精神病患者,会自己伤害自己的肢体,从中獲得不正常的快感。但是原振侠立即又想到,人的肌肉组织,有自然的恢復能力,就算不
经过任何治療,两年多了,伤口也早应该癒合了,而且,伤口并没有发炎潰烂的跡象,绝不可能拖上那么久的!
原振侠在住口不言之后,实在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了,他只好怔怔地望着古托。古托道:“请你再仔细观察一下伤口!”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仔细观察着。他所得的结论,和他第一眼看到时并无改变。
古托覆上了纱布,放下了裤脚,道:“我很失望,你为甚么不奇怪伤口并不继续流血!”
原振侠忙道:“我正想问,可能是子弹在里面,恰好壓住了主要的血管。”
古托缓缓摇头:“不是,完全不是。”
古托在讲了那句话之后,便不再说甚么。原振侠指着伤口,道:“你至少应该治療,那是小手术,先把伤縫起来──”古托陡然显得十分不耐烦,厉声道:“我早已经说过了,你看到的情形,超乎你的知识範疇之外,你偏偏要用你的知识来处理!”
原振侠也有点生气,道:“用一块纱布盖着,总不是办法!你──”古托接上了口,道:“你以为我没有治療过?当它才一出现之后,我就一直在治療它,可是‥‥‥可是‥‥‥”古托讲到这,身子又剧烈地发起抖来。
原振侠看到了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骇然:“可是一直医不好?”
古托十分无助地点了点头,原振侠道:“怎么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
古托道:“当一件事情已经发生时,请別说它不可能,只是我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已!”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看来古托还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他的话十分有道理。当然,那得先要肯定这个伤口,真是在两年前发生的才好,而原振侠这时,并不完全相信这一点。
他挥了挥手,道:“我是说──”古托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听我说,我腿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原振侠拽过一张椅子,在古托的对面,坐了下来。
古托双手抱着头,弯着身,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道:“我对你说的一切,每一个字,都是实在的情形。不管事情听起来如何荒谬,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你必须知道,我所说的,全是事实!”
原振侠见古托说得十分沉重,他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说的全是事实。”
古托又隔了一会,才道:“我腿上的伤口,是突然间出现的!”
原振侠有点不明白,伤口怎么会“突然出现”呢?伤口,一定是被其他东西造成的。不过他并没有问,只等着古托说下去。
古托抬头,怔怔地望着灯,面上的肌肉不断在抽搐着,神态十分惊怖。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吞了几口口水,道:“那一天晚上,我正在參加一个宴会,时间是接
近午夜时分。“
原振侠挪动了一下身子,使自己坐得比较舒服一点,因为看起来,古托像是会有冗长的敘述。
古托又道:“我在巴拿马长大,我的身世十分怪异,这‥‥‥我以后会告訴你。总之,那天晚上的宴会,是为我而设的,庆祝我从英国和德国,取得了医学博士的头銜歸来。我还要到义大利去修神学,欢迎和欢送,加在一起,出席宴会的人十分多──”宴会的主持人,是巴拿马大学的校长。古托是这家大学的高材生,十九岁就修毕了课程所规定的全部学分,是有史以来大学最年轻的毕业生。大学校长作宴会的主持人,原因当然不止这一点,也为了他的女儿芝蘭,她是全国出名的美人,和古托之间,有着特殊的感情。
芝蘭比古托小一岁,身形长得很修长,有着古銅色的皮肤,全身都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热情和美丽,而且气质高贵出俗。整个中南美洲的贵介公子,都以能和她共同出撸伲墒侵ヌm却只对古托有兴趣。
当宴会进行到酒酣耳热的階段,主人请宾客翩翩起舞之际,古托和芝蘭随着音乐的節奏旋转着,就令得不知多少人羨慕。巴拿马副总统的儿子,全国著名的花花公子,就愤怒地脫下了白手套,想向古托拋过去,幸好在他身边的人,及时阻止,这个花花公子倖然离去。
芝蘭也感到大厅中的气氛有点不很好,她已经一连和古托跳了三段音乐,两个人都没有停止的意思。芝蘭把她的脸颊,轻轻地偎着古托,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的脸颊在发 C,芝蘭低声说:“到阳台去?”
古托点了点头,带着芝蘭,作了两个大幅度的旋转,已经到了大厅的一角。他一手仍然轻搂着芝蘭柔软的腰肢,一手推开了通向阳台的门。
阳台十分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的自然香味,加上芝蘭身上散发出来的女性的醇香,令得古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出乎他们两人意料之外的是,阳台的一角有两个人在。那两个人看到了古托和芝蘭,微微鞠躬,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是两个保安人員,由于宴会有不少政要參加,所以保安措施相当严密。这未免令得古
托和芝蘭都感到相当扫兴,但他们还是来到欄杆前,望着花園,在黑暗中看来,平整的草地,就像是碩大无比的毯子一样。
古托和芝蘭都一样心思,伸手指了指草地。
阳台上既然有人,他们就想到,那么大的花園,总可以找到一个不被人打扰的角落。古托自欧洲回来,芝蘭还是第一次见他,两人都有很多话要说,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
年轻男女,心意相通,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会令得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甜蜜之感。他们会心地笑着,一起转过身,又向大厅走去。
就在这时候,事情发生了。
先是那两个保安人員,突然之间,发出了一下充满了惊惧的叫声。古托和芝蘭立时回头,向他们看去,都带着责备的神情。
可是那两个保安人員的样子,却惊惶莫名,指着古托,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古托看到他们指着自己的左腿,连忙低头看去。
就在这时,芝蘭也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而古托自己,更是惊骇莫名!那天晚上,古托穿着整套的纯白色衣服,显得十分瀟灑出众,而这时候,他白色的长裤上,已经红了一大片,
而且红色正在迅速擴展。
任何人一看到了这一点,都可以立即联想得到──那是受伤,在流血!
古托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只是觉得麻木,一种异样的麻木自左腿传来。而且,他可以清楚地感到,自己在流血,那种生命泉源自身体中汩汩流出来的感觉,十分强烈,也十分奇特,古托陡然叫起来:“我在流血!”
这时,那两个保安人員也恢復了镇定。一个过来扶住了古托,另一个奔进了大厅,大声
宣布:“有狙击手在开鎗,请各位尽量找隐蔽的地方,以策安全!”
剎那之间,大厅之中,尖叫声响成了一片!混乱的程度,就像是陡然翻开了一块石板,石板下的螞蟻在拚命趨逃阳光一样。
更多的保安人員奔过来,古托立时被扶进书房。花園中所有的水銀灯都亮着,一队军、警联合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