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谎
更多的保安人員奔过来,古托立时被扶进书房。花園中所有的水銀灯都亮着,一队军、警联合组成的搜索队,在花園中展开搜索。
在寬大的书房中,至少有七、八个医生在。芝蘭挨在古托的身边,紧握着古托的手,古托仍然不觉得疼痛,可是血在向外湧出来的感觉,依然奇异强烈。
他的裤脚已被剪了开来,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左腿上的伤口,是鎗弹所造成的。血正在汩汩向外湧出来,濃稠而鮮红,看得人心惊肉跳。
一个医生,已经用力按住古托左腿內侧的主要血管,另一个医生正把一件白襯衫,按在伤口之上。可是血完全止不住,还在不断湧出来,那件按在伤口上的白襯衫,一下子就染红了。
有人叫道:“快召救护车!”
混乱之中,在那人叫喊之前,竟然没有人想到这一点!所以,救护车是在古托左腿被发现流血之后二十分钟才到达的。
古托被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芝蘭一直在他的身边。当救护车开始离去的时候,參加
宴会的军政要人,也纷纷登上了他们的避弹车,在保安人員的护送下,呼嚕ё爬肟
古托在救护车上,仍然在流血,可是他的神智十分清醒,甚至一直不觉得痛。反倒是他看到芝蘭那种焦虑惶急的神情,觉得心痛。他笑着道:“我不致于有资格成为行刺的对象,
一定是有人觉得我和你太亲热了!“
芝蘭低着头,一声不出,把古托的手握得更紧。古托感到一丝丝的甜味,直沁入心头,腿上的创伤对他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之极了!
这时,古托仍然一直在流血。在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員,已经在伤口的附近,用弹性繃带紧紮了起来,带子陷进了肌肉之中,而且在伤口上,灑上了令肌肉和血管收缩的药劑。
在这样的紧急处理之下,就算伤口再严重,血也该止住了,至少,不应该再这样大量湧
出来了。可是,掩在伤口上的纱布,却仍然不住地一块又一块换,一方纱布才覆上去不久,就被血浸透了。以致用鉗子鉗起纱布来的时候,血会自纱布上滴下来。
一个医护人員忍不住叫道:“天呀,这样流血不止,是‥‥‥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在喉间发出了“咯”的一声响,止住了话头。不过,他说下去或是不说下去,都是不重要的,谁都知道,这样大量而迅速的失血,如果不能止住的话,那很快就会死亡!
古托本来是躺着的,这时,他坐起身子来。以他所受的医学训练来判断,医护人員的做法十分对,谁都是这样做,血应该止住的了。
可是,血还在流着。由于伤口附近紧紮着,麻木的感觉越来越甚,但是血向外在湧着的
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开始感到事情有点不对了。
不过这时,他只不过是开始有了怪异的感觉而已。
后来,事情的怪异,比他开始时那种怪异的感觉,不知道严重了多少,怪异了多少!
古托的脸色开始苍白。本来,他是一个运动健将,有着十分强壯的体型和健康的肤色,
可是这时,在救护车的车廂之中,他的脸色却白得和车壁上的白色差不多!
大量的失血,当然会令人的面色变白。但这时,主要还是因为心中突然升起的一股莫名的恐惧:为甚么流血一直不止呢?
如果他自己不是一个医生的话,他一定会想到,自己可能是一个血友病患者,而以前一直不知道。血友病患者因为先天性的遗传,血液之中缺少了抗血友病球蛋白,使得凝血功能受到破坏,受了伤之后,就会一直流血不止。可是在多年的医学课程中,古托曾不止一次,把自己的血抽出来作化验,他可以绝对肯定,自己的血液成分,绝对正常!
可是,为甚么会一直在流血呢?
当他的心中感到莫名的恐惧之际,芝蘭立刻感觉到了,因为被她握着的古托的手,也变得冰冷。芝蘭没有別的好做,只是在急速地祈叮矶救护车快一点驶到医院。古托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一直到他被抬进了急救室,他仍然盯着自己的伤口。
几个医生负责照料古托,一个医生道:“可能是特种子弹,射中人体之后,会造成异常的破坏,所以血才不止!”
古托苦笑着道:“就算把我整条腿鋸下来,也不过流这些血吧!”
古托被推进X光室,拍了照之后,又推回急救室。就在从X光室到急救室途中,血突然止住了,血不再湧出来,还是古托突然感到的。或者说,血向外湧出来的那种感觉,突然消
失了!
他也立刻叫道:“血止了!”
他一面叫,一面揭开了盖在伤口上的纱布来。血止了,没有血再流出来,只是一个伤口,看来十分可怕。这样的一个伤口,完全没有血流出来,这也是绝对怪异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走廊之中,有一个身形十分肥胖的女工经过。那女工是一个土着印第安人,胖得在走动的时候,全身的肉在不断地顫动。
她刚好经过古托的身边,在医院的走廊之中,医院的女工走来走去,是十分平常的事,谁也不会注意的。跟在古托身边的医生,也只是以十分讶异的神情,注视着伤口。可是那女工,却突然之间,发出了一下极其惊人的尖叫声来!
那一下尖叫声,真是惊天动地。已有确切的科学證据,證明胖子能发出比常人更尖銳的高音来,这是为甚么女高音歌唱家身型都很肥胖的原因。那个肥胖的女工,这时所发出的那一下尖叫声,简直可以将人的耳膜震破。所有的人,要在一两秒钟之后,才能够从这样可怕的叫声所造成的震骇之中,定过神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他们看到那女工盯着古托腿上的伤口,神情惊骇莫名,张大了口,像是她口中含着一枚滚 C的鸡蛋一样。她的双眼,突得极出,身子不由自主在发抖,以致她两腮的肥肉,在上下像是波浪一样地在顫动。
一个医生在定过神来之后,叫道:“维维,甚么事!”
那女工喉间又发出了“咯”的一声响,有两个人怕她再次发出那种可怕的尖叫声,立时掩上了耳朵。可是她没有再叫,只是騰騰騰地后退了几步。由于她的身躯是这样沉重,当她在后退之际,甚至于整个地板都在震动。然后,她双手掩着脸,以想像不到的高速度奔了开去,转眼之间便转过走廊,看不见了。
幸而在她急速的奔跑中,并没有撞到甚么人,不然,以她的体重和奔跑的速度,被她迎面撞中的人,非折断几根肋骨不可!
这个女工的一下尖叫和她奇异的行为,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至于古托后来,特地又去拜訪这个名字叫维维的女工,那是日后的事了!
伤口的血已止,虽然情形很不寻常,但总算是一种好现象,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古托被送进手术室,等候X光照片洗出来之后,就可以开刀把鎗弹取出来。可是在十五分钟之后,当准备实施手术的医生,盯着送来的X光片看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他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间进行裸跑一样。
根本没有子弹!
子弹如果还留在体內的话,通过X光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就算深嵌入骨骼之內,
也一样可以看得出来。可是,根本没有子弹!
根本没有子弹,子弹上哪里去了呢?不会在古托的体內消失,唯一的可能,是穿出了身
体。可是那一定要有另一个伤口,因为子弹是不会后退的,但是在古托的腿上,只有一个伤口。
手术室中的所有人,包括古托自己在內,在呆了将近两分钟之后,一个医生才道:“我
们‥‥‥判断错铡耍磕遣皇擎j伤?是由其他利器造成的?“
这时,心中最骇异莫名的是古托自己。
古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他和芝蘭靠着阳台的欄杆,在一大簇紫蹋m前面站着,然后转身准备走回大厅去,就在这时候,两个保安人員发现他在流血。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受伤的唯一可能,是有人在相当远的距离之外,向他射击。而且,他腿上的伤口,也正是子弹所形成的伤口,所以谁也不曾怀疑到这一点。可是如今,根本就找不到子弹!
古托隐隐感到,自从自己开始流血起,不可思议的事越来越多。他心中的骇异,比起其余人来,不知道强烈了多少倍,因为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当时,他只觉得喉头乾涩,勉强讲出一句话来:“既然没有子弹,把伤口‥‥‥縫起来吧!”
几个医生一起答应着。没有子弹在体內,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也许他们每一个人,都对
这种怪事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却没有人把自己的看法讲出来。或许是由于他们的看法,和他们所受的科学训练,完全相违背的缘故。
伤口的縫合手术在沉默的情形下进行,局部麻醉使古托一直保持着神智清醒,当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芝蘭急急向他奔了过来。但在这以前,古托看到她和一个身型十分健碩的男人在讲话。
芝蘭的神情,充满了关切。古托立时握住了她的手,道:“没有甚么事,一星期之后,我一定可以打马球!”
芝蘭松了一口气,指着那个男人:“这位是保安机构的高諾上尉,他说你受的伤,不是鎗伤。真是荒谬,他们自己找不到鎗手,就胡言乱语!”
古托怔了一怔,那时,高諾上尉已向古托走了过来。他样子十分严肃,有点令人望而生畏之感,他先自我介紹了一下,才道:“我不是胡说八道。两位,虽然我们找不到鎗手,但是我却检查了古托先生换下来的长裤,在长裤上,全然没有子弹射穿的痕跡!”
古托又震动了一下,高諾又道:“子弹是不可能不先射穿古托先生的裤子,就进入古托先生的大腿的,小姐,是不是!”
芝蘭蹙着眉:“当然是!”
高諾攤了攤手,道:“这件事真奇怪,照我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古托先生中鎗的时候,正把裤脚捲起来,好让子弹不弄破裤子,直接射进他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