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战场”壁破物毁,碎木满地,脸盆已换了净水,却不见店小二们,便道:“他们呢!”
“他们看你没事,就走了!”
“没走!没有!在门外伺候着呢,大爷有什么吩咐?”
一个店小二躬腰探头进来,他的同伴已经走了!用不着三个人伺候!
“你先到墙外看看有无异状,再到隔壁,把我的包袱拿来!”
说完闭目调息,真气宛如游丝,心知这伤势绝非三两天能够痊愈!心下暗怪自己临阵不够机警,才教敌人毒手得逞!哀哉!
尹姑娘低声道:“很累吗?”
何沧澜微微摇头,叹息笑道:“看来我还吃得起一枚毒针!”
店小二回来了,说是墙外并无异状!
何沧澜频频颌首,心忖:“那斯也没死,大概是我中针血出,真气外泄,掌力无法运足,才教他幸免!”
一面从衣包中抽出一张银票,道:“承蒙诸事多帮忙,无以为报,这里有五百两银子,算是赔偿和酒钱,多余的你跟同伴们分了吧!”
店小二见他手面阔,换换窗子,墙木板,那里用得了几百两银子!暗道:今夜没有白等,连忙哈腰道谢,还问有何吩咐!
何沧澜对尹青青道:“贼人生逃,大批贼党必自后赶来,此时我们不能久待!”
然后转首对店小二道:“劳你驾,替我雇个骡车,天亮就要动身!”
远处晨鸡喔啼,此起彼落!
何沧澜似乎看到前途维艰,布满荆棘,不自觉的握紧了剑!他不能退缩
从潜山到舒城,两人昼行夜伏,何沧澜日夜担心!
车过桐城时,他瞥见一家“五湖”镖局的大旗飘扬在鳞宇栉比之上,本想出资雇几个镖师保镖,但转念,那无非害人为财丧生而已,遂作罢论!
一路上,车夫在前座驱马,两人枯坐篷里,相离不远,微笑相对,何沧澜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时刻关怀!
何沧澜有时跟她谈些诗文词章!尹姑娘家学源博,聪慧慎思,令他心折自叹不及!
尹青青不知何沧澜功力只剩几成,见他闻马嘶而心惊,安慰他道:“我们好不好请官兵保护?”
何沧澜心知那无补于事,陡然多赔几条人命而已!强笑道:“想起来好笑,我们不追贼已觉吃亏,却反被贼人追得走头无路!但,不用担心,他们要真来了也讨不了好回去!”
这话并非违心之论,他只要留得二成功力在,一剑在手,绝技出笼,单打独斗,十九可占胜面!
几天来,何沧澜在暗自调息,觉得这次受伤比往不同,功力迅速的在恢复及提升中!
往时身体脏腑多有伤残,疗治艰困,现在只是脱力而已,所伤者只是指下一个针孔!
体内“毒素”驱尽,那怎能真是伤呢!
而尹青青也在暗自依“弱水婆”所传的法门,默默坐息!
她所中的“千日醉”迷香,实是不必动用一颗“紫檀珠”,淋淋冷水便可解开!
因之,宝物大材小用,积存体中,这时刚好予她潜运默化的良机,作为巩固脏腑疏通经脉的引子!无形中她已奠定了突飞猛进的基础,能减少她十年苦修!
第八章 夜雨共消愁
章太孙在“天顺”客店中吃了一记“劈空掌”,负重伤跄踉奔回客寓后,一条小命只剩半条!好不容易挨到次日,大批人马才自后赶到!
这批搜索者,兵威不盛,吴通陪“武首相”到武昌就医;长青婆,留守龙舟;阳间夸帮忙了两天,见没有眉目,也已不辞而别!
只有龙舟上的“六部武郎”中的程康,侯次先,楚平和崭春一雄,“金钱豹”等而已,章太孙心知何沧澜身中“九毒断魂针”不死已是异数,那还有功力在?
而且“六部武郎”这三人的身手不逊于“吴通”,再加上崭春一雄的大批喽罗,对付一个病夫,那是绰绰有余!就命他们沿官道追敌!
只留下几个手底下欠斤两的,护送自已回龙舟养伤去!舟中药物齐全!
他们一路不见敌踪,来到舒城,也是神差鬼使竟投宿在尹姑娘和何沧澜的邻室!
“金钱豹”的势力范围在鄂东,这皖中人面不熟,正想请程康出面,以“武天子”的影响力邀些当地牛鬼邪神,共同围捕,多布眼线!
而杨勋却招来一群土娼,竟打意轰走何沧澜及尹青青!
尚幸,他们并未谋面,而又演做具佳,才失之交臂,没闹出事故来!
次日凌晨
他们一众共分两路,四个沿官道北上,四个沿河东走,经三河口入巢湖,约定在合肥碰头,敢情他们也想到,皖抚也姓“尹”这条线索上来!
走巢湖的一伙,自然邀巢湖水贼“鱼太甲”入伙帮忙办事!
他水陆两路撒下严密的侦察网,小喽罗数百人四处搜索活动,要打何沧澜这只已落水的狗,向武林今日的“武尊”章元朱拍马屁!
“金钱豹”陡的被“武天子”的爱孙见重,令他屁眼里发痒抱到大粗腿了。
两人总算平安无事到达舒城,投宿在“宏运”客店!
这“宏运”客店,位在城南,广厦连云,金饰辉煌,占了半条大街,是该城第一座大店,楼下菜馆,可容百人,楼上客房足有四五十间,且另有独院官舍!
何沧澜为避招摇,选了间单间上房,室中字画盆景,样样俱全!
这一路来,在潜山饱受虚惊之后,两人已同宿一室,不敢分居,怕旧事重演!
晚餐之后,何沧澜正待拼凑桌椅搭成床铺自用,尹青青侧脸静坐桌前,皮裘盖在膝上,若有所思
一天的这个时候,空气都很不自然,两人都觉蹙扭,尹姑娘没来由的动不动就脸红,春潮泛泛!何沧澜一向自负洒脱,亦有动辄得咎之感!
何沧澜临窗远眺,让尹姑娘更衣上床,屋后是花园,占地颇广,池树罗列,春夏可为宴游之所!他心忖:“这舒城并非通都大邑,怎生‘宏运旅店’有此规模?”
陡然,室外传来一批脚步声,步履甚重,邻室灯火骤亮,先是店小二道:“大爷们客房住满了,只剩这一间,看看还中意否!”
有三四人陆续进来,其中一个道:“好,就是这里,将就一宿也罢!”
声若洪钟,似是练家子,也正是江湖朋友!
何沧澜更加注意,侧耳倾听,先前那人似是头儿,道:“老四,你去把程大哥请过来谈谈!”接着又抱怨道:“这家旅店,气派甚大,房间却小,客人又多!”
“也许正是咱们道上好朋友的生意,罩得住,咱们也得眼睛亮些”
这话听得众人一怔,连何沧澜也暗自点头认可,另一人道:“老大,咱们要追到哪里,那点子又硬,连章太孙都栽了,爬不起床来,咱们又不知他的来历门路,犯得着提着脑袋为姓章的卖命吗!”
那头头儿呻吟了会,陡的道:“胡说!人家‘武天子’的爱孙重托我,就是瞧得起我,要连个弱女、病夫都盯不住,抓不到,这个脸我‘别山虎’可丢不起!”
何沧澜凛然惊震,忖道:“那斯叫章太孙,弱女病夫,这不是指着我?”
尹姑娘还没更衣,听邻室高呼大喝,看何沧澜凝神谛听,变颜变色!直觉得事情不妙,轻迈莲步走到窗前,靠向何沧澜,担心询问的望着他!
何沧澜低声对她道:“又来了,你先睡去,我们这里很安全,他们作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就住在隔壁!”
那只大手却自然的搂向纤纤楚腰,他要负起保护的天职!
尹青青更向他怀中偎去,缠绕着这块铁人儿她才觉得满足安全,那床上不安全!
这时,邻室桌椅连响,众人纷纷起座,迎接新来的一批人!
“小弟来迟,兄长何事见召!”
“自从那日太孙重伤,咱们布置稍晚,数日不见贼踪”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浅笑俏骂打断!似乎有一群莺莺燕燕飞入室中!
“别山虎”急了,算扫了他的权威,骂道:“杨勋,你待怎的,咱们正事没办完,你就胡来,也不怕程大哥笑话!”
杨勋涎着脸皮道:“正事归正事,玩乐归玩乐,明儿上场见真章,我姓杨的可绝不含糊!”
程大哥权充鲁仲连,打圆场道:“自家兄弟,那有什么关系?呵呵!轻松嘛!”
“别山虎”顿足急道:“程兄有所不知,我不是骂他这个,这小子最爱男多女众,同室操戈,走马换将,作那野狗乱吊羊的勾当,眼下八个人只得两个房间!那里还能再容下八个人,也不能一夜叠起来呀!”
杨勋拍胸膛道:“这还不简单,我去轰出两个房间来?不就解决了!”
程大哥急忙恳切的打个招呼道:“这家客店是本城‘判官笔’胡老太爷的产事,老太爷当年与‘武天子’是同时出道的人物!兄弟们凡事多斟酌、若不太委屈便将就一宿!”
邻室陡的沉寂下来!
何沧澜暗叫声:“糟!”,他们错有错着,自己没事,别硬给弄出事来,抓起桌上的剑,抱着尹姑娘走回床边!
尹姑娘忧形于色,紧紧的挨着他,已小鸟依人,柔枝带露,楚楚堪怜!
何沧澜吹熄灯火,一把搂紧她,贴耳低声道:“咱们行藏未露,但贼人人多室窄,旅店别无空房,看来是要排围而入,强抢铺位!唯一之计是”
果然,门上“砰、砰”作响,剥啄颇急!
尹姑娘急中生智,知他心意,急忙碎语道:“咱们躺下!”
何沧澜尚将考虑是否但被她一扯,自然两人顺势睡下,掠被盖上!
尹姑娘微一翻身,酥胸贴在何沧澜胸膛,埋首在他肩际颚下纤手微抱他颈子!故意露在被外,那姿态,便似云雨正浓,两情交关
房门“砰”的洞开,门闩落地,几缕微光射到床上,何沧澜推开尹姑娘的粉肩,闷着喉音问道:“谁,是那位朋友,这么不上路”
床上系帐并未放下,何沧澜脸部一半隐在阴影里,冷眼瞥见门口冲进两个大汉,手中擎着烛台,照清他们自己的长颈乌喙,金刚怒目,一身武打,还带着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