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她轻笑一声,现在的她,连死都不怕,还会觉得什么是冒险。
她没有给自己过多的悲伤时间,走到颜奇身边,“颜大哥,把魅门的人都召集来,我要下去找师父。”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崖边望去,那深渊白茫茫的一片,崖下的险恶无人能知,这样的地方,掉下去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然而,却没人敢打破这个悲伤的姑娘最后的希望。
颜奇应了声,放出信号。
同时,周围的众人也都纷纷上前,觉得下崖去帮她找圣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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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静悄悄的没有丝毫风声,却寂静阴冷的让人绝望。
比崖上稍稍单薄的雾气中,能看到周围枯枝中遍布断壁和尖锐的断石,孤傲洁和颜奇看到周围的情况,心顿时沉了下去。周围帮助寻找的众人,也有人压低声音说着不可能有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到这里还存活,更何况圣忆风失去了内力。
两人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朝前面卖力地拨开树丛寻找的人望去,紧紧地蹙起了眉。
孤傲洁走上前,伸出手想要阻止舞儿继续,但又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将手缩了回去,在周围寻找起来。
舞儿在乱石和枯枝间不断地游走,一双冻得冰凉的小手木然地在拨着周围树枝,从这一端走到另一端。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感受不到崖下阴冷的风气,也看不到被枯枝刮破不断流着血的小手。
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找到师父。
无论师父是死还是活,她都要找到!
天色渐渐暗下,本就冰天雪地的断情崖气温骤降,崖下更是寒冷难耐。
周围的人渐渐地,都放弃了希望,加上气温已经降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众人开始互相游说,觉得离开这里。
孤傲洁看到众人蜷缩着身子,冷得打颤,走上前对空幻大师道,“大师,这里越来越冷,你们是上去吧,魅门的人手已经足够了。”
空幻大师环顾四周,又看了看依旧奋力弯腰找人的舞儿,叹了声,“告诉那位姑娘,节哀啊。”
孤傲洁的眼睛一红,轻嗯了声。
除去魅门的人,其他人纷纷离去。天色愈来愈暗,气温愈来愈低。崖下一片漆黑中亮着无数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摇曳曳。
舞儿不知疲倦地在乱石间上上下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崖下一片的地方都被她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连破损的衣角她都没有看到。
她坐在落满雪花的冰石上,无神的眼望着四周摇动的火把。
世界悄然无声,陷入一片黑暗,仿佛因惊恐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回想着他在她眼前落崖的那一瞬间,衣袂飘飞,雪花在他周身旋飞,纵使身子在空中,也依旧不减他绝美的风采,看起来如梦似幻。
那一刹那,她的胸口空荡荡的,仿佛心也随着他一起跌下了山崖,碎成了没有知觉的千万片。
怎么会。。。。。。师父那样神仙般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落崖。。。。。。
她不信!她不信!
找不到尸体,她就不信师父真的已经死了!
舞儿用寂静如死的声音色慢慢地道,“我不信。。。。。我不信。。。。。他说过会陪我,他不会骗我的。。。。。”
自言自语着,她蓦地跳起来,朝另一片她还没有寻找的地方飞奔而去。
颜奇看着舞儿,眼底有着深深的沉痛,“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孤傲洁低咒一声,再也看不下去舞儿的自残,朝舞儿飞身而去,一把将她转过来,“够了!你就是翻遍整座崖,少主也不会死而复生的!”
舞儿空洞的眼神在孤傲洁的脸上聚焦,她蓦地跳起来,朝孤傲洁大喊,“你住口!住口!师父没死!师父不会死!不会死的!”
倏地,颜奇在身后点了舞儿的穴道,几近疯狂的人儿终于安静了下来,空荡而阴冷的崖下也重回死寂。
颜奇抱起舞儿,与孤傲洁对望了一眼,“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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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轻风拂过红烛,室内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溪孟安立于窗前,忽而,他转身背对窗外月光,月光在他身后氤氲成一圈光环,然而他的脸庞却笼在黑暗之中,只有深不见底的一对眼瞳,漆黑如墨,深邃如潭。
再一次,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蓦地,闭上眼,将她的笑、她的泪从脑中驱逐。
三更到,更鼓的声音突破重重围墙,传入溪孟安的耳中。
准时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迈入房间,“主子。”
“你回来了。”溪孟安抬眸,看着走进的人,“尹蓉还在尘家庄?”
“嗯。”无论怎么说,尹蓉都不同他回来,说是要留在尘家庄解决一些事情,一张脸涨的通红。
“莹呢?”既然问题都已解决,也到了恢复真实身份的时候。
尹昭顿了顿,“在尘家庄。”
明眸瞬间射出一道寒芒,“她倒是喜欢上那地方了?”
“今天夜里,绝舞姑娘被颜奇抱回后,就一直高烧不醒,莹姑娘说她要留下照顾绝舞姑娘最后一晚。”尹昭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溪孟安,他们认识的那个莹应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除了主子谁都不认,最终却对绝舞产生了同情。
提及舞儿昏迷,溪孟安心里一阵混乱,他烦闷地挥挥手,“要留就留,让她明天回来先到我这来。”
“是。”
“尘家庄情况怎么样?”不是他多心,而是圣忆风确实诡秘多端,难保他不是诈死,然后在背后捅他一刀。
尹昭垂眸,“只能说是一片混乱。圣忆风的师父也到了尘家庄,说是要找主子报仇,尘无影也发誓定要主子陪葬。”他也是在一片混乱中才能被莹救出,逃了回来。
听到有人要找他报仇,溪孟安不怒反笑。
轻笑中带着张狂的味道在黑暗的屋内回荡,溪孟安轻轻一扬手,烛火缓缓燃起,“去找日教曾经的前辈,我要重振日教。”看来七月份不是诈死,不然舞儿今天也不会有那般绝望的表情。
“是。”
第二百四十章
转眼间,离圣忆风落崖的日子已有三日。
气候依旧温润,尘家庄内仍是绿树如荫,整座园子表面的宁静平和之下,无处不漂浮着悲伤的因子,连吸入的空气都让人心酸的想要流泪。
晌午的阳光静谧的安然,整座园子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斑驳的树影下,舞儿合着眸子,半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身上搭了一件羊毛毡子,盖在她的腿上,似乎是睡着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轻而无声地走过去,将手中的一小瓶药放在舞儿身旁的草地上,垂眸看着合眼的舞儿,细细打量她的睡颜,纤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整张脸比以前几乎瘦了一圈多,圆润的下颌变得削尖,几乎一只手就能盖住她整张小脸。
看似还在沉睡中的人儿倏地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眼睛上方看她的人,慢慢扶起身,靠在身后的树上,冷冷道:“你还有脸来?”
已被识破身份的影儿,换下了之前舞儿为她准备的甜美可人的衣裙,换上一身黑色的劲装,原本可爱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与表情,大而圆的瞳眸微垂着,凝视着舞儿,“我真名叫莹。”
舞儿冰凉的手,撑住身子从地上站起,冷嘲道,“你叫什么名字,关我什么事。现在立即从我眼前滚开!”
莹的视线移到药瓶上,又看看舞儿雪白脖颈上仍旧没有消下的淤红,“那是主子让我给你的药。”
舞儿随着莹的视线看到那个药瓶,俯下身拿起,“你主子?溪孟安?”舞儿咬着牙,在念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几乎快要将牙齿咬碎,她的声音益加冰冷,“在背后捅我一刀,,然后又来说对不起?”
“滚。”杏眸轻抬,宛如万年寒冰般看着眼前曾经被她救回的人,看着对方的额头上渐渐地渗出血。
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冰冷的似乎渐渐柔和,蠕动唇角想要说什么,却又听舞儿冷笑道,“还站在这做什么?等着我给你上药?还是跟你主子一样想用苦肉计让我同情?”
莹的黑眸一闪,慢慢退后一步,“记得上药。”她深深地看了眼舞儿,神色复杂,而后飞身离开。
午后的风渐起,舞儿冷漠的神色未变,冷冷地注视着那抹黑影离开的方向,过了半晌,忽而微微一笑。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圆润的脸蛋变得尖削,而显得成熟了几分。她光着足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慢慢地朝屋内走去,黑色如瀑长发宛如丝绸,光滑透亮,未梳一髻,倾泻在肩头,白色的中衣在风中被吹得紧贴住她小巧的曲线,身子单薄得似被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的眼睛直直盯着屋门,一步步走过去,没有看周围任何一个能引起她回忆的草木,当她走回屋里,看到那张他在无数个夜里拥着他入睡的床,黑眸中瞬间涌出泪花,然而只是一瞬,她的手紧紧掐住门楞,强迫自己将深沉的情感暂时藏入心中。
尘无影走进沁园后就看到舞儿失神地从园中走回屋子,不放心地紧紧盯着她,生怕再出什么意外。想起那夜回来后的情形,到现在他都会打冷颤。
在那孱弱的肩膀停止颤抖之后,尘无影终于走上前,轻轻唤了声,“舞儿。”
舞儿回眸,看着尘无影,“还是没高大哥的消息?”
“嗯。”自圣忆风落崖后,连高轩叶也失去了消息,那日高轩叶是与浅幽寒和冷沉香一同下山,但甚至冷沉香都不知高轩叶究竟去了哪。
舞儿的眼神越过尘无影,似乎望回远远的从前,她的眼神极富深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忽而,她对尘无影道,“我要去追忆园。”
尘无影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决定,但他还是皱了皱眉,“这不是个理智的决定。”
舞儿走到桌前,倒下一杯茶,润着自己干燥的唇,她抬起盈盈水眸,目光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