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她看着地上的血一行清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抱住她的头,尽量不要让她看见周围的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字一字的起誓
“不会的,不会的。孩子会在,孩子一定会在。如果梁夏的孩子没有了,那我麦兆辉就断子绝孙!”他知道她对这个孩子的钟爱,这个孩子是她的半条命,不!是一条命。
孩子一定要活着!
听见她哭,他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他就这么抱着等待救护车的来临。
20几分钟,比一辈子还要长。
她的状况好好坏坏,一会哭,一会对着严卓躺着的地方叫严卓。
每一声,都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停的安慰
“他也不会有事,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怀里的人气息很弱,弱到他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他很怕,不敢松开,却也不敢抱太紧。
只能一遍一遍的叫她的名字,等待如此的漫长。
他怕她睡过去,一直不停的跟她讲话,他问她
“夏夏,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穿什么衣服。”梁夏脸色苍白紧紧的闭着眼睛,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微微的摇头,他看了,红着眼眶轻轻一笑
“你穿粉色的短袖,浅白的短裤,一双平底的小鞋,头发”他眉毛皱起,像是回忆“头发是散着的,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就冲着身边的人笑,你笑起来很好看,你知道吗夏夏,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的胳膊有些疼,他咬咬牙,接着问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打听你叫什么,喜欢干什么?在那个班级?有没有男朋友?后来打听到了,他们说你叫梁夏,喜欢的东西很多,在中文一班,还没有男朋友于是我选了所有你选的公共课,我坚持每天去上课,天天起的早早的帮人占好位置,你喜欢的东西我也都能给你弄到。我就想当你的男朋友,可是夏夏”他轻轻的摇了摇她,看着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微微的松了口气,问“你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吗?”梁夏在有气无无力看着他,又摇了摇头
“我记得。”隔着时空他仿佛看见那一天的梁夏,那天好悾乔褶裙,球鞋,逆着光,无奈的看着他说
“麦兆辉,我们不可能。对不起”
“对不起”他也重复这三个字
他隐隐的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又紧紧的抱了抱她,强打着精神
“夏夏,别睡,别睡,车子来了。”他用一只手臂托着她,让她尽量的离开地面的玻璃碎片。梁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又转身看看平躺在地上依旧毫无声息的严卓,像失去意识一般。
只是,麦兆辉的那些话,她听的特别清楚,心里也是酸楚的,许多她已经忘记或者根本不记得的事情,他却统统都记得。
她穿什么衣服,喜欢什么,说什么话。
他都还记得。
她的心很酸,淡淡的,也是第一次,为这个,她觉得自己很恨的人心酸。
他也哭了,她抬起一只沾满血迹的手,擦擦他脸上的泪痕,轻声说
“别哭。”他眼泪扑打扑打的往下掉,救护车来了,急救担架,护士,很多的人,他突然变的多余,麻木的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跌跌撞撞的看着她被抬上车子,看着有人给她戴上氧气罩,看着他离开自己越来越远,可是,这次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她一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没有以往的仇恨和哀伤。他跟在车子的后面,喃喃道
“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现在他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只要她活着。
马不停蹄的到了医院,守在手术室外面,能联系的人一个一个联系了,人如困兽一般的,在手术室外转来转去,不能停下,严慈,严正海,蒋淑锦能来的都来了。
他无力解释那么多,只是指指手术室,脑袋便耷拉了下去。
他说自己刚好路过,看见两个人在路上出了意外。
他不能说,他从超市一路跟着,找的简直就要翻了天,几乎快要急疯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辆车撞向她。
那一刻,他呆住了。
紧接着就看见严卓从她身后,猛的一扑,把她抱在怀里自己被车子撞飞了。
一路上全是碎片的玻璃片。
一路上全是血。
那些血到底是谁的,他已经分不清。
那一刻,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为什么不是他推开她。
老天爷给了他许多的机会,可是,他却总是慢一步。
总是少了些运气。
吉安和应雅芸还在赶来的路上。
手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来去的护士脚步越来越匆匆,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丢下一句,让他心寒欲裂的
“抢救中。”
他有点疲乏颓废的倚在墙上,严慈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服和皮肉外翻还在渗着血的胳膊,心疼的说
“你也受伤了。”他颤抖着手想要点燃一支烟。那手仿佛不管用一般,抖了许久,烟却还是没点着,不是偏了一点,就是矮了一点。
严慈冷眼看着他,接过他手中的打火机,慢慢的为他点燃一支烟。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打火机,揣在了口袋里,低声道
“谢谢。”
“去包扎伤口吧。”她拉着他,他倚在墙上不动弹淡淡的
“没事。”
“去吧!”好坚持
“真没有事!”他不看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手术室
“还流着血呢!”麦兆辉回头看见她红了眼眶,心里一软,安慰道
“真的没事,就是玻璃划了一下。”严慈看他这样子心里也疼,悠悠的叹口气
“你这是何必!”
他这是何必!她这是何必!他们都是何必!
人人都懂的道理,人人都看的见的担心,藏也藏不了,可是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明明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她的}一厢情愿,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傻到底!
他们这样的人总是这么想: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他),若是真心为她(他)好,就应该这种样一直对她(他)好下去,一直一厢情愿下去,总会有那么一天,总会有机会,让她(她)知道你对她(他)的好。
他总有一天会晓得。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麦兆辉身子猛的从墙上直起来,却并未靠近,看着严兹有急急的上前问
“医生,医生,我嫂嫂怎么样?孩子怎么样?”医生摘了口罩,回答
“大人腿上受了划伤,失血太多,需要休息,孩子,现在没有发现异常。还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听罢,麦兆辉,身子瘫了一样,再次依靠在墙上。
严慈谢了一声,准备去那边看看哥哥的情况,看着麦兆辉那样子,生怕他有什么事走上前问
“你没事吧!”麦兆辉听见声音,慌忙抬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下,抬起头,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红着的眼眶,他微微一笑
“不用断子绝孙了“严慈还没有听明白他说些什么,他就扬扬自己的胳膊,恢复了常有的模样,冲她说
“我去包扎一下。”
他丢了烟头,走在到处都是寂静的白色的走廊里,抬头,默默的说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
两个人的手术都算比较成功,只是还都在昏睡。为了方便照顾,两人就被安排在一个病房。
吉安和应雅芸赶到的时候,梁夏已经转醒,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沉默了一会,问
“严卓呢?”
“夏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应雅芸摸摸她的额头,可能是在路上划的,脸上一块伤。
“严卓呢?”她声音有些大
严慈指了指她旁边的床,安慰道
“嫂嫂别着急,我哥没事,在那呢!”梁夏转头看见严卓安然的睡着的脸,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长长舒了口气。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卷四 梦非现实 第七章
隔天的下午严卓醒过来了,那个时候,她也正是这样的看着他,看见他转醒,淡淡一笑。
“你醒了。”严卓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迷糊了好大一会,眼睛突然睁大,挣扎着半个身子,朝她躺着的地方看去。
“我没事,孩子也在。”她依旧淡淡的看着他,言语浅淡,眉眼恍惚。待严卓长长的舒了口气以后,她别过头不再看他,声音几不可闻,她说“谢谢你。”除去谢谢,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真的。
严卓听了这一声谢谢,身子僵了好久,最后无力的躺了回去,应雅芸,蒋淑锦她们又进来了,发现严卓醒了,慌忙的叫医生,病房里瞬间变得嘈杂起来,她又轻轻的合上眼睛,佯装熟睡。
她怕人问她问题,怕大家劝她。
不想回答,不想理会,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医生很快就来了,做了简单的检查,他断了一根肋骨,伤了腿,还有些脑震荡,好在年轻,到底恢复的快。
她闭着眼睛,听着医生轻声说“静养吧,没什么大碍了。”听到这些话,她的心仿佛从空中一下脚踏实地的回来了,他好了,她便不用再愧疚。
也许现在他们这样是可以扯平的了。
她不再计较以前,他也不再纠缠自己,从此以后,大家两不相干。
多好。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她放了心,觉得有些累正要睡去,感觉到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指尖。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小半个身子,空在床沿,正呆呆的看着她,指尖被他捏的有些紧,她微微皱着眉,想要把手拿回来,他却固执的不肯松,两个人僵持不下。她垂眼看看被他胡乱的扯掉还在滴滴答答的吊水无奈的。
“别胡闹。”说完就要抽过自己的手,但还是被他死死的拖着,她回头看看虚掩着的门,恐怕有人进来,有些着急,稍微用了下力,却听他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子似乎快要掉下床,梁夏一惊,知道他肋骨有伤,再看他这个样子,明白自己不能用硬的,只能由着他这样拖着。
他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
梁夏别过头不再看他,兀自的闭上眼睛,却总感觉耳边